海中又窜出了不少长着四条腿的,和朱常宁刚刚钓上来的玩意差不多的怪鱼。
此时它们纷纷跃出水面,爬上陆地朝着面前有大量明军驻扎的采石城墙撞来。
这些鱼类浑身发青,身似铁打,鳞片闪烁着阵阵寒光,力大无穷。
但撞击在城墙之上依旧当场脑浆迸裂,在原地抽搐几下,从头颅中迸射出几条散发着幽兰光芒的液体,水柱喷洒到城墙之上,城墙顿时滋滋的冒出青烟,砖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脱落。
不能这么下去了!
俞大猷看着被侵蚀的城墙,知道必须将这些东西赶回江中,他用重剑敲动手中巨盾,高声喊道。
“五军营!”
随着两声鼓响!传令官们二传四四传八依次传令,传令之声震天。
采石城门洞开,身披重甲的麓川战象走在前面,掩护着身后被府军六卫禁兵带领着的五军营重甲步兵。
如果说神机营引以为豪的乃是其无双的火器。
那么五军营赖以闻名天下的便是其纪律森严的重装部队,无论是骑兵步兵尽皆身披全甲的重装兵士。
固然不善于追击,但若是两军对峙,分别列堂堂之阵相迎。
这些身披重甲,手持锤槊的重甲武士们,太阳下那一阵阵耀目冲天的铠甲之光将会给对方以冷兵器时代中最大的心理震撼。
“各队不许离开城墙百步!严禁离队追击!违令者斩!”
随着府军前卫的禁兵们和五军营各级将官的大声叱喝,兵士们伴随着战象一同杀出城去,列阵于城墙之前,掩护城墙上的神机营兵将们更换火器,冷却炮口,继续射击,也保护城墙不被这些鲛人们所攻陷。
五军营兵士的砸毁鲛人们的冲车战鼓,然后奉行万胜之主之命推倒云梯城塔。
鲛人们顶着城墙上的火炮冲来,但这次它们再无机会前进一步,五军营的兵士排列成松散的战阵,相互交错分成五排,以留足空间让其挥动长槊巨斧相战鲛兵。
这个世界的凡人们并非孱弱之辈,若是提供充足的饮食和训练,人人都可披甲持矛,迎战四海妖邪。
当然,仅限于鲛人这种邪祟中的食物链底层——
大多数人类的生态位其实和鲛人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在陆地上,一個在海洋中,数量都是无穷无尽,被邪神们当韭菜噶了一茬又一茬,用过的邪神都说好。
但不知为何,而且相比鲛人,除了少数的海中不可言说之物会大量收割吞噬鲛人之外,更多的邪神还是更倾向于收割相对于鲛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繁衍的人类。
以至于人类直至今日都没有出现任何整合统一的苗头。
鲛人们至少名义上全部尊奉海中龙宫的纯血鲛人为主,而人类在邪神一轮又一轮的贪得无厌的收割钳制下连自己的生存的陆地都还没有完全探清。
“去地下向着太祖忏悔吧!孽种!”
在禁军们的带领下,五军营的兵将甩起长槊,鲛人的鱼叉除了坚固外并无多少出彩之处。
它们形同野兽,除非祭司们强令约束一同进攻外便毫无章法。
更无丝毫纪律和荣誉可言。
五军营兵士长槊贯穿鲛人尸体在空中挥舞,长锤砸落伴随着疾风让面前的鲛人脑浆迸裂,令前排目睹了自己前方的鲛人士兵是如何被轻而易举砸成肉饼的鲛人见之丧胆。
于是眼露畏惧,裹足不敢前,而后面的鲛人则想要挥动鱼叉参战,两者相撞,前军想退,后军则推着前军向前冲去,加上明军在城头火铳重炮不断轰击,鲛人阵型显得缭乱异常,毫无章法。
这边更给了明军猛士以发挥的空间。
此时阵前鲛人真如潮水,时而一波波冲来,时而又一波波退去。
明军力士一手持斧,一手拿槊,但长时间劈砍,百战长槊断裂,钢铁巨斧卷刃,左右鲛人断头残肢尸体堆积如山,兵士双目赤红,铠甲被鲜血染成血色,口中战吼声嘶力竭,气喘吁吁,铁甲前所未有的沉重。
“将士已尽全力,无愧君父!”
城头,谷大用见三军效死,与鲛人邪党大战,不由得深深的感叹道。
身旁的王堂见疆场血肉横飞,到底不是谷大用这样久经战阵,亲自率军讨灭叛乱的老太监可比,此时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有腥臭味从胯下飘出。
“干……干爹……”
王堂此时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作为南京守备,自靖难之后南京城久不闻战事,王堂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惨烈的景象。
“你——”
谷大用见这个义子如此不堪,无奈摇头。
“看来你今生最多便是个南京守备了!就算天子真的将大事交付与你,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完成朝廷和天子的嘱托呢?”
“儿子不求像干爹那样受两代天子信赖,只求做个南京守备能暗度晚年便已是心满意足——”
谷大用闻言摇头。
“只怕,此事之后,你连南京守备都做不成了!你在任上干的那点破事,当今天子神威莫测,又如何不知,本来如果你主动辞官,我为天子求情或许还能让你体面离场,可惜你又卷进了南京伪信事件之中——恐怕小命难保——”
“干爹救我!”
王堂闻言,神色愈发惶恐。
耳旁战鼓声又起,双方数十万士卒再次会战于一处,血流满地,哀嚎震野。
内外相互作用,王堂直接跪倒在地上,死死抱住谷大用的大腿,哀求道。
“干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儿子一定尽力去办!”
“想要活命,唯有一个办法——”
谷大用看着地上的王堂,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
“你可愿冒死突出重围,秘密进入南京城中替陛下传递一封书信——”
“儿子愿往!儿子愿往啊!”
听到还有活路,哪怕是在此刻万分危急之时突出城去,王堂都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跪下给谷大用揉腿,极尽谄媚之能事。
“那便去吧,南门已有锦衣卫备好马匹,到时你便与其同行便是——”
谷大用说到,听到是从相对安全的南门走,王堂更加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