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高欢不禁又想到了当年自己率领六镇之兵南下,击垮尔朱氏,匡扶北魏朝廷时,在征战的旅途中,曾经在辽东的雪原中发掘出来的,那些在西晋因为八王之乱而废弃的汉代遗迹。
也许司马家并非是第一个选择掘开那些汉庭的辽东忠臣们选择在汉末天下大乱之际,汉庭摇摇欲坠,选择在辽东仓促掩埋以掩盖那个惊天的秘密的势力。
伴随着身躯以一种更加的迅速的姿态破碎,高欢的记忆却愈发的清晰。
他不禁又想起了曾经眼前那些随同那些汉旗仪仗一起匆匆埋葬的巨大的陵墓。
还有那些宏伟,但是残缺的建筑。
残缺并非是被后人人为的破坏,按照高欢在当时同其麾下幕僚们的考察。
而更像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完工。
为了这座大概兴建于东汉汉顺帝时期的墓葬,汉庭所动用的民工数量恐怕将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数字。
但诡异的是,对于这座恢弘的辽东地下墓葬,高欢和其的幕僚们翻遍史书,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丝半点的记载。
而对于此地的秘密挖掘,就高欢等人做出的调查结果表示。
大概从东汉末期,伴随着曹魏的对北方的统一战争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开始了。
而伴随着曹魏和司马家的发掘,加上北方陷入大乱之后,各个政权抢劫式的掠夺,大多数的墓室都在混乱中被劫掠一空。
但从那些地下深埋的瓦砾和废墟之中,高欢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些诡异到了极点的东西。
断头的文昌帝君像,形貌可怖的原始道教的至高神邸,太一神的雕塑,还有那些记载着那些自从汉军进入辽东之后,所遇见的那些真假难辨的怪诞故事的古老石碑。
而随之而来的那些来去无影,突如其来的袭击,更是险些夺去了高欢的性命。
高欢思索着,他想要提醒朱厚熜那些东西的诡谲程度恐怕将远超这位明廷天子想象。
但是天道轮转的力量的强大还是超出了高欢的预计。
高欢的身形迅速的消散,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朱厚熜更多的线索。
“汉庭在辽东同样在追查着什么,一些有关于原始道门和六天信仰的墓葬群……这些东西的来历可能比大多数人的想象中更加古老……”
“而汉庭之所以能一路向上追寻,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始皇帝曾经在东海——”
高欢的话语还未说完。
他的身形便化为碎片,转眼间消散在天空。
只留下立在原地,从沉思中惊醒,并挥手准备收拾此处乱局的朱厚熜和那脸上带着庆幸,死里逃生的高林。
又是和始皇帝有关吗?
朱厚熜想道。
周边的世界陷入了崩溃的边缘,朱厚熜提起身旁的高林,并将残留在此处的六镇兵士打包带走。
他的身形刚刚消失在此处,伴随着灵界的崩溃,整个辽东都看见了天空之上赫然出现了一轮黑色的太阳,遮蔽住了夜晚的明月。
整个辽东,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刚刚从长梦中惊醒的高林便是其中之一。
感受着脑海中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记忆。
天子在离开之前,特意为自己消除了某些鬼祟之物设置在自己身上的禁制。
高林终于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小镇外,那座黑色的文昌庙。
无面道人,端头神像。
还有那些追魂索命般的长长的名单。
而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上。
“刘真——”
高林提起了身旁的长剑。
借着身旁鲸油灯的光芒,他得以看见光芒之外的黑暗处,那一只死死的注视着自己的猩红色的眼睛。
这鲸油灯中混有高氏祖辈的尸油,能够在光芒笼罩之处庇佑高氏的子孙。
那个干瘪扭曲的身影在昏黄的油灯下宛如某些肉食的节肢动物。
躯干细小,而四肢尖长。
似乎是感受到了高林苏醒,那个东西三角形的头颅趴在窗户上,对着光芒的方向发出了低沉嘶吼,露出其中骇人的尖牙。
“狗东西——”
高林望着那可怖之物,低声骂道,于是召来了六镇鬼兵在身旁护卫,并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他认出了眼前之物,正是昨天夜间将自己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戏弄可怖鬼神麾下的伥鬼之一。
长剑反射着灯火,照射出道道寒芒。
伴随着身旁那天子赐予的六镇鬼兵发动突击,他也提起长剑,纵身一跃,朝着面前鬼祟斩去。
……
刘真被天空中的那声巨大的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
他感觉浑身冰凉刺骨,掀开被子,将手向背后一摸,后背已然尽数被冷汗打湿。
“真儿,又做噩梦了!”
身旁昏黄的灯光中,传来正在连夜为自己缝补官袍的老母亲担忧的声音。
而看见刘真想要下床。
灯光中再次传来了老妇人的提醒。
“小声点,孩子和赢娘都已经在里屋睡下了。”
刘真闻听此言,放缓了动作,找到了自己的布鞋之后,穿上了外套,绕过灯火中那个佝偻的身影,向着门外走去。
去院子中的水缸里打些水喝。
“母亲也切勿操劳,我的官服破旧朝廷到时自会派人更换,母亲这又是何必呢?”
刘真饮完水,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
那座牛毛镇外漆黑的古庙在记忆中给刘真带来的深沉的恐惧仅剩几许余韵。
大部分都宛如泡沫一般随着时间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刘真看着灯火中佝那个佝偻的身影,轻声劝告道。
“向朝廷申请更换官袍,还不是要自己花银子来买,我们镇上这些年也是出过几位青天大老爷的,你可不要拿瞎话来匡我……”
刘母絮絮叨叨,而手中针脚不停。
而刘真听到母亲的训斥,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苦笑。
觉得自己早年丧父,母亲节俭了一辈子,但也实在是有些过于抠门了。
不过,刘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刘真心中不免一沉。
“对了,明天你拿着这筐鸡蛋,再从院子里带只老母鸡,去隔壁的赵员外家一趟,祭拜一下赵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