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秋雨弓着身子,步履蹒跚的走着,每一步仅仅是常人的三分一步幅,令人有一个冲动,想上去拎起他大步前行,方能解压。
一步,十米,两步二十米,三步三十米……
“散了,散了,都回家吃饭!”
顾太清向着龚秋雨的反方向走去,越走,与龚秋雨越近,很矛盾,很合理!
在天道学院书阁的地下室里,还隐藏了一个数十米高,层层往上收缩的书阁。
这里的藏书几乎都是独本、残本,相对于天元帝国万年历史,其实也不断多。
龚秋雨弓着身子,灵活得像个貂鼠,在层层书架里左窜又跳的,另一边,顾太清典着大肚腩,轻盈得像个马猴,倒挂在最高的书架上,层层往下掉落。
“没有!”
“不是!”
“该死!”
书阁里面只有这些声息。
“龚院长,找到了!”
啪啪!
噗噗!
顾太清手中拿了一张不知用什么金属卷成的书卷,奋力的在书桌上打开,不断的拍打、鼓吹着上面数千年积累的灰尘与虫卵。
“一样么?一样么?”
龚秋雨也凑了过来,他身材比顾太清还要矮小,站在顾太清身旁,偏偏就能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没有刻意、没有奉承,天道学院的副院长,由来都是高人半头的!
“一样!一样!根据透露出来的韵味、气息都一模一样!”
顾太清闭着眼睛,用胖厚、灵活的手掌,感受着上面刻画的字的奥义!
万年前,神鼎降临霸王山,从此天元帝国每一寸时间、空间都能充盈了灵气,万事万物都能修行。
能如此无漏的遍布灵气,灵气之源的霸王山成了禁地,没人禁止,是灵气过于厚重使然,没有任何人的身体能承受,只要靠近,必然给灵气消磨得灰飞烟灭。
经过千年、不知多少代人的努力,又得到了天外陨石,天道司终究研制出一件能极度抗压的盔甲。
又一名强者穿了,一步步的攀上了霸王山,终究是见到了神鼎的一角,以大神力在与盔甲一般材料的书卷上,记载了能看到的神鼎状况。
强者下山后,终究经受不了压力,身体与盔甲一般消亡,余下了如今天道学院地下书阁里面的书卷。
书卷上刻画了神鼎一角上的纹路以及文字,与杨昭方才展现出来的圣盾上面的文字所释放出来的韵味、气息是一致的。
神鼎碎片!
两人立即肯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并没有过多的喜悦,而是凝重!
处的位置越高、能力越强,能知道的事情就越不接近童话!
地下书阁的两人很符合这个条件,他们能知道,上一次圣体出现的时候,世间是如何的生灵涂炭,魔门是如何的横行无忌。
天道司不知多少强者陨落,才换来了给史官粉饰过的天元帝国的历史存留下来。
天道由来是公平的,乱世出豪杰,世道越乱,最顶尖的人儿就越惊艳,上一次出现的圣体是空手而来的。
这一趟圣体杨昭是手持神鼎碎片横空出世的,天道能赐予人间圣物,由来不是作个念想,而是刚好需要它!
“顾院士,你的意见是?”
“跟您想的一样!如实、尽快向上级天道司报告!”
天道学院与天道司同级,上级天道司就是清水县的天道司,为了稳妥起见,龚秋雨决定向更上一级的凤凰郡天道司报告。
不存在任何越级问题,理由很简单,他是龚秋雨!
龚秋雨随手从书架取下一本孤本……
嘶嘶嘶~~~
干瘦的手快准狠,就从上面撕下三页纸!
只看得顾太清头皮发麻,这里的书每一本都价值连城,所记载的东西,撕下了,就等于是消亡了!
呼~
他又悄悄舒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人是龚秋雨,也就没任何问题了!
龚秋雨那巍颤颤的手十分灵活,很快就用书页折了一个鲤鱼的脑袋,活灵活现的,能看到两条龙须在轻轻的舞动。
随后,又用另外一页书页折了一个雁身,将之套进了鲤鱼头里……
呼!
往上面吐了一口极凝练、浑厚的气息!
扑腾、扑腾、扑腾!
鱼雁活过来了,扑打着翅膀,在龚秋雨身前盘旋,龚秋雨伏在鲤鱼脑袋旁说了些话儿。
扑腾、扑腾、扑腾!
鱼雁摇头晃脑的,随即往窗外飞去!
“顾老师,把书页贴回去,小心,很贵重的,缺一点,也是极大损失!”
龚秋雨将那原来就没打算用的书页卷了一团,塞到顾太清手中,背着手,蹒跚着脚步离开了地下书阁。
“龚院长!”
“哦,是简院士,呵呵,老头儿想来这里找本书的,哎,人老了,记性不好,到了此处,看到顾院士在忙,也就忘记了,算了,不打扰顾院士了,还是会去好好想想,究竟需要什么吧!”
啪!
顾太清手中的书籍掉落地上,随即一脚踢到夹缝里,那团书页直接塞到嘴里、吞进肚子,若无其事、流着冷汗,随手拿了一本典籍,细细的……拿着!
……
天道学院,实战对练场。
齐飞身体中间贴了一条黄色布条,衬上凌乱冒起的头发,如同一根行动的高香。
他拉扯起已经瘫倒在地的洪新、方仲,眼神阴骘的看着杨昭。
“杨昭,今日的仇恨,齐飞记住了!你等着瞧!”
“愚蠢!”
杨昭没有理会,只是心中下意识的出现了这两个字。
能记住仇恨,下决心要报复的,由来不需要言语,说出来的,也就仅仅为了所谓的颜面。
颜面在丢尽之后,说什么,也不能令人再从地底下将你捡起来,充其量,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看着齐飞三人互相搀扶着离去的身影,杨昭想了想。
“齐飞,等等!”
“怎么?!难道你觉得齐家还有洪家、方家是好欺负的么?”
齐飞转身,脸色铁青,色厉内荏的将三家势力摆出来,当了恫吓的挡箭牌。
“一两金子!赌约输的一两金子!”
杨昭摊大了手掌,愿赌服输,是青云镇律例保护的,合情合理合法!
“你!!!给你买药去!”
一两金子被抛了过来。
这句话等同于方才那句“你等着瞧”,并不能往你已经贴到地上的脸贴金,只能往你脸上贴上“输不起”的招牌。
杨昭自然不能计较,口舌之争从来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手里沉甸甸的放了一两黄金的是我,又不是你!
“杨昭,见者有份!老师待会要请班上的学生吃饭,尚欠九两银子,能分我么?”
高级班院士苏樱笑意盈盈,素手一伸,直接向杨昭摊开了手掌。
“可以的!”
杨昭直接将金子放到了苏樱手心。
苏樱看着杨昭身上洗得发白,却干净无匹顶多值两个铜子的衣裳,倒是一愣,随即笑得十分畅快,将金子往怀里一放,摸出一锭一两重的银子,放回杨昭手中。
也不说谢谢,理所当然的离开了!
“吃龙肉么?一顿饭哪里需要九两银子!哎,女骗子遇上了好色呆子!”
“不是重点,赶明年,我家二憨也要报考天道学院!”
“憨妈,莫不是你方才从观战当中得到什么启发,竟然发现你家二憨有修道天才?”
“自然的,我家二憨与杨昭极像!也是那样的呆,看来不是圣体也至少最强体质吧!”
陈婉儿晃着脑袋,她发誓,并没有泄露天道学院的秘密,是这些大婶自己洞悉到的,叹了口气、离去,若非自己要嫁人的,也报考天道学院。
热闹没了,不到半分钟,天道学院空荡荡的,仅剩下杨昭、韩雪儿。
一阵清风吹过,又卷来了数朵袈裟罗婆裟罗……
韩雪儿捧着手,合拢在一起,模拟着风中花儿的转动,如在天池三万米湖底时一般。
一朵白色的野菊花也被风吹起了,旋转落下,花瓣在风中折断,仅余下三片,恰好落到了杨昭的眉心。
花梗竟然带了一丝的尖锐,落下来,能有一点的生痛。
杨昭并不介意,“师姐,你模拟花的手势,好看的!”
“不是模拟花,是妈妈!妈妈临终的时候,说了一句,风儿有难,还有一个动作,就如此
我记不住她说的话儿,只记住了这个动作!”
杨昭点头,是欣慰的,能说出来,也就放下了!
“师姐,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并无言语,彼此已经熟悉这种心安的静谧,很享受。
走了一程……
“师弟,你要走么?”
“要的!”
按徐瑾江还有院士童千里的说话,圣体杨昭将会接受天元帝国最后资源的培养。
他将会得到许多人的尊重、赞扬,将会得到许多的银子、衣食无忧,将会得到与如今穷光蛋截然不同的地位。
以上东西都十分的俗气,杨昭本来就是个俗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只要真的发生!
又走了一程。
“师姐,我会想念你的!”
“嗯,我也会,师弟,我没有朋友,只有你一个。”
韩雪儿粉嫩的掌心里,轻柔的一起一伏,上面停留的那一朵袈裟罗婆裟罗也是一起一伏的,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两个!”
“徐瑾江、柳研。”
两人后知后觉的突然想到,其实,他们还能有两个朋友,虽然不熟,却能把他们两个当作朋友。
“师姐,养着它!喏,送你!”
杨昭摸出银子,在路边摊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还有一袋的爽身粉,递给了韩雪儿。
韩雪儿轻柔的将袈裟罗婆裟罗放置到盒子里面,撒下了一点的爽身粉……
“杨大哥,杨大嫂,今晚不必扣数,我请你们吃馄饨面!”
陈婉儿跳了出来,一手拉着杨昭,一手拉着韩雪儿。
“不能,婉儿,今晚我们要去赴宴!”
杨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韩雪儿捏了捏她的脸蛋。
“吃席么?谁家死人了?朋友?”
陈婉儿知道杨昭没有亲戚,估计是朋友了。
“不是,寿宴!”
杨昭急忙纠正,也不知道哪里引起了陈婉儿的误会。
“啊?!”
陈婉儿杏眼圆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杨大哥,你看你,穿了一身的白衣裳,杨大嫂,你看你,穿了一身的黑衣裳,你们两个紧绷了脸,冷冰冰的,谁都能以为你们是去吃席的!
不行的!你们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担心死人了,我都是即将要嫁人的人了,以后谁来提点你们?”
“恭喜。”
“哦,嫁人了,需要什么礼物么?哪里人家?”
韩雪儿、杨昭是高兴的,脸还是冷冰冰的。
“人家都还没有对象!”
陈婉儿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吃寿宴吧,这两个人很莫名其妙,随即两个手指指点着两个小酒窝,提示他们要……笑!
“杨大哥,杨大嫂!”
陈婉儿记起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忘记了!昨天晚上呀,那个徐瑾江夫妇又令人送来了礼物、月银,说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都能有
我问来人为什么,我可是不能当他家公子妾侍的,嫂子说其实可以的,哥哥也说不行!
那人说不是的,单纯的是因为我哥哥叫陈二斤,嫂子叫田二妞!还有,让我们保密!
我不傻,自然是要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呀?”
韩雪儿看着杨昭。
“师姐,是人情世故!徐瑾江夫妇是想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却不要他的馈赠,他们如何能安心
既然我们在小镜湖是以陈二斤、田二妞身份与他们相识的,他们就一直供奉着,算是报答我们!”
“嗯嗯。”
韩雪儿秒懂了,她很聪明,只是平日里对人情世故并不了解,自然,她自己不能知道,还想着要如何教杨昭呢!
“喂!李老头!给你留了几块猪油渣,赶紧去吃斋面吧!再晚点给老板发现了,你可别怨我!”
陈婉儿完成了任务,看到一名熟客,热情的打着招呼。
“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大街上大惊小叫的!什么鬼猪油渣,那是你员外我吃的么?也不长长狗眼!”
骂人的是一名脸上长了麻子的干瘦老头,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绸缎衣裳,上面还绣上了诺大的铜子图案,凶巴巴的对着陈婉儿,一副要打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