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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亡家破欲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
决意以死换取一线生机的王五看到了痛苦蜷缩在路边的瞎子。
瞎子肋骨断了起码三根,右腿也叫营兵的铁铳狠砸了下,这会别说站起来,就是坐着都难。
王五停了下来,看着挣扎想要站起随自己继续冲杀的瞎子,突然笑了笑,道:“我和哑巴要是没了,来年记得给我俩烧纸钱嗯,我叫王耀武,烧的时候别王五王五的喊,回头再叫人家收了去。”
听头说这话,哑巴想到什么,可不能说话的他只能朝瞎子比划。
“阿巴阿巴”的却是无法清楚向瞎子传达他的意思。
急的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头!”
看着远去的头和哑巴,瞎子恨得把自己受伤的腿直捶。
似乎疼痛能让他的腿重新站起。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
巨疼之下,瞎子突然咬牙用两手撑着顺着山道向前爬去。
头说过,同生共死!
没理由丢下他瞎子先走一步的!
“将军!”
沿途不断有受伤不能行动的士兵看向王五。
既有前营的,也有左营的,还有随总兵王一甲前来御敌的袁宗第亲兵。
有王五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无一例外都是铁打的汉子!
面对这些英勇的将士,手执闯王刀的王五只能投以简单的点头示意。
甚至都不能再停下与他们说上一两句。
因为,前方已是伏尸一地。
同样身受重伤的江天成撑着大刀站起,他想再战。
脚下只是迈了一步,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倒下。
望着已经走远的队长,唯有紧握双拳。
瘫坐在地正喘气的徐霖听到耳畔传来的脚步声不由自主抬头看去,熟悉的身影让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随手捡起把断刀跟在身后。
不远处,明军同清军互以意志搏杀。
于大海的家丁不愧是绿营精锐,以逸待劳的他们不断收割着悍不畏死涌上来的明军将士性命。
田文和瞎子带过来的前营两哨兵已经被打残,如今所剩不过二三十人。
马昌元的左营兵在与清军大刀队的搏杀下损失惨重,要不是张天放带来的右营两哨兵及时增援,恐怕左营已然崩溃。
天杀的!
当面这些绿营的披甲兵竟是比满洲八旗兵还要凶悍!
袁宗第麾下的总兵王一甲已经负伤,但他带来的数十名老帅亲兵却同右营官兵一起死死挡着清军的大刀队。
真正的肉搏,真正的以命换命。
从前伤亡两三成就会大溃的战事竟没有在此间上演。
不得不说是明清战事的一场奇迹。
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都于这巫山畔的谷道中爆发出来从未有过的勇气和血性。
而他们,本是一家!
抬旗的巨大诱惑,让那些原为四川明军精锐的于大海家丁杀的两眼通红。
冲出去不愿为鞑子奴的渴望,则让西线撤至此处的明军残兵忘却生死。
虽然亲兵队牢牢挡住了疯狂反扑的明军,于大海的心却越发沉的厉害。
明军在伤亡,他的压箱底子亲兵队同样也在不断倒下。
双方肉搏僵持的局面却丝毫没有改观。
在这样下去,纵是能击败明军,他于大海赖以建功的亲兵也将折损干净。
心急之下却是不能有任何表情流露,好奇之余不禁怀疑明军如此死战,莫非是袁宗第和郝摇旗那两个大贼来了?
带着困惑上到一边高坡向前方远眺。
视线中,有一面血红大旗插在明军阵后。
大旗下,有一個年轻身影。
是谁?
于大海眉头微皱。
他不知道那年轻身影是谁,但为了打破这僵局,毅然催令全军向前进压。
军令如山!
尽管明军的顽强已经出乎清军想象,在听到号声后还是挥刀如潮般向明军扑去。
苦战中的明军阵列立时被清军逼得后退数丈。
然后,再也没退。
身后是大旗。
王五就在大旗下,他想走到最前面。
但是前方的将士却没有让出路来,甚至还刻意靠的更近,以免将军从他们当中的缝隙穿过去。
看着那些以身体挡住自己前进的将士,王五沉默片刻后还是持刀向前走去。
没有言语,有的是决心。
既是以死相拼,自当身先士卒。
“将军,前面危险!”
一名士兵不想让出自己的站位,更不想没有着甲的将军发生意外,但在王五坚毅目光注视下还是咬牙退到一边。
一个又一个。
密集的明军人群中,王五如逆流行舟向着前方走去。
“将军来了!”
所到之处尽是明军将士的高呼声,士气也为之大振。
眼前是修罗场。
满地皆是血泊,也尽是残肢断臂。
视线内,是密密麻麻的披甲兵。
“我生天下存,我死天下亡!”
身先士卒的王五不顾自己未着寸甲,挥动李自成的佩刀向着清兵无畏扑杀而去。
“我生天下存,我死天下亡!”
看到主将如此,血战的明军将士再也不抱任何苟活之念,如群狼,如疯子般向着清军的大刀队狠杀过去。
刀光剑影,血满谷道。
于大海撑不住了。
不是他的亲兵队被明军砍杀一光,而是明军的援兵到了。
一支又一支明军队伍顺着谷道朝战场涌了过来,震天的喊杀声让清军为之动摇。
四野却没有清军的援兵。
不是无援,而是来不及!
长达二十多里的防线分散了于部,以致当明军以重拳砸开其防线一点后,能第一时间赶来的兵马有限的很。
“大人,要不先撤吧?”
参将李本堂硬着头皮试图劝说都督先撤,反正后面还有穆总兵。
他真是被这支明军残兵给打的胆寒了。
李本堂认为他们大可待明军去撞穆总兵防线时从两翼、背后袭杀他们,根本犯不着与这帮疯子在这里死拼。
真把兵马拼光了,朝廷给谁抬旗?
岂料话音刚落,一柄大刀就砍在了他脖子上。
“狗贼,安敢动摇我军心!”
一刀斩毙跟随自己二十年的李本堂后,于大海冷冷看向一众色变的将领,“今日之局面,不是我死就是贼死,再有言退者,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