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把会长亲自写的横幅挂上去!动作麻溜点!”
胡胖站在一旁,指挥着手下布置虎戏现场。
他的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被固定着,用白布挂在了脖子上,显然伤得不轻。
“铁圈摆整齐一点,整齐!”
“木台子也给我拖过来!这次的演出要有什么差池,你们就等着被会长大人喂老虎吧,我们尊贵的客人正在等着呢!”
“横幅!横幅歪了!”
喊了半天,胡胖口干舌燥的一口气喝掉手下递过来的水,同时问道:
“专门给牧师先生特供的小食准备好了吗?别弄错了,教会那边对于吃食讲究得很,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圣飨",他们是不会吃的。”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胖哥,早都准备好了,现在已经让厨房那边端上去了。”
胡胖听见属下肯定的回答,这才点了点头,继续指挥起虎戏的场地布置来。
如今会里副会长的位置还空着,只要这次演出顺利,他定然能在会长面前狠狠地涨一把脸面,到时候出任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想到这些,胡胖这两天颇为郁闷的心情不由得好上了不少,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看见一个戴着虎面具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好心情瞬间消散一空。
“好久不见啊胡队长,您的手怎么样?还瘸着吗?”
听着对方用这格外欠揍的语气说着明知故问的话,胡胖心头浓烈的恨意再次涌动了起来。
不过他知道,现在虎戏即将开场,还不是和对方翻脸的时候。
于是勉强摆出僵硬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皮笑肉不笑的两个字。
“还行。”
梁越看着胡胖把胳膊吊在脖子上,明明恨不得生吞了自己,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惨样,胸口处不由得畅快了几分。
“那就劳烦胡队您多费点心了,不是我说你,这圈摆得也太整齐了吧!这像什么话,重摆!”
挑刺完,便背着手,在胡胖无语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朝前晃荡而去。
在后台转了一圈,梁越发现这个演出的地方不大,整体是一个临时用木板和钢架搭建的台子。
台子的最前边是观众席,观众席与台子中间,则用一块红色的幕布挡了起来,仔细听,还能隐隐听到幕布的那一头传来黑金粗犷的笑声。
“横幅!挂正了!右边往上一点!不是,我说右边,右边!”
胡胖暴怒的喊叫,让梁越的注意力突兀的转移到了那条不听话的横幅上。
摸了摸下巴,梁越觉得这横幅写得倒是很不错,和黑索会门口的那几個字似乎出自于一人之手。
“这可是会长的墨宝!小心点!我让你右边向上,不是左边!”
属下犹如智障般的信息接收速度,让本就心情不佳的胡胖越发窝火,当即又是一顿暴跳如雷的怒吼。
听得这字竟然是黑金那个浑身肌肉的大老粗写的,梁越不由得有些惊讶。
没想到那双惯常用来杀人的手,还能写出如此清秀灵动的字,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与后台乱作一团的忙碌不同,前方摆满了各色食物,糕点,小吃的观众席上,却是一片祥和。
黑金坐在主位上,王芳则跪坐在他的脚边,察言观色,准备随时给在坐的客人们端茶倒酒。
到场的人不多,甚至可以算是很少,除了身为主人的黑金和王芳,就只有寥寥两人。
其中一人坐在最下位,身上穿着教会的长款袍子,戴着兜帽,面容隐在布料中,双目微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而上首的那位,黑金正在笑脸相迎的老人,正是此次受黑金所邀前来观赏虎戏的客人。
“柳老先生,今天的菜您觉得还满意吗?”
黑金的脸像一朵花似的绽放着,热切的询问着这位姓柳的老人,生怕有什么怠慢到人家的地方。
“黑金会长客气了,老头子我不挑嘴,再说你这的吃食也很美味,我能有什么可不满的地方?哈哈哈。”
老人神态慈祥,面容和蔼,说完话还不忘和善的笑上两声,顿时缓解了饭桌上有些僵硬的氛围。
“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老先生您平日里最喜欢观虎,因而这次特地编排了一出虎戏,想让您品鉴品鉴。”
“哦?”
听闻黑金竟然还准备了虎戏,柳姓老人立刻表现出大感兴趣的样子。
“那好,如此说来,我还从未在南城看过虎戏,如今正好见识一番。”
得到了贵客的首肯,黑金喜上眉梢,立刻吩咐人去通知候在后台的梁越开戏。
手下绕进幕后没多时,红色厚重的帷布便向两边缓缓的拉开。
还未见到老虎,就听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啸,似惊雷炸响。
下一秒,一条黄黑相间的猛虎,就从台后破幕而出。
然后一名头戴虎面,身穿驯兽师特制服装的男子,紧随而出。
那老虎在他的指挥下不断腾挪跃动,在一个个难度极高的钢圈,锁套之间穿梭,时而仰天长啸,时而野性内敛。
虽然因为台子太过简陋,既没有耀眼的灯光特效,也没有波澜壮阔的适景音乐。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从这场堪称完美的虎戏中看出了一种人性与兽性的完美结合,简直赏心悦目。
虎戏终了,梁越指挥老虎一同鞠躬谢幕。
随后,观众席上的那位老人,直接站了起来,手中鼓掌不断,同时称赞道:
“如此了得的驯虎技术,简直就是我生平仅见!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了那么多年的马戏,怎么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头?”
梁越又鞠了一躬,故作谦虚道:
“在下叫做武水,只是个靠马戏混口饭吃的无名之人罢了,哪里受得了您这番夸赞。”
“你就别谦虚了,以小兄弟你的马戏手段,就算是在北城的欢乐剧场,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说是吧杨牧师?”
老人满面红光的夸赞着,同时向本来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牧师说道。
那牧师的脸隐在兜帽里,让梁越一时间看不清真容,只是却突兀的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粘在自己的身上,像一块已经被嚼得没有味道的恶心口香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心中有些反感,梁越表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的异样。
“是啊柳先生,不过,这位武水兄弟,这虎戏都结束了,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正好柳先生赏识你,不如你把这面具摘下来,我们再好好谈上一谈,交个朋友。”
一边说着,这位杨牧师就把头上的兜帽给往后拉了下来。
没了布料的遮挡,当对方的面孔清晰的出现在梁越眼中时,他原本平静的心突然猛地咯噔一下。
杨牧师的这张脸,梁越在医院爆炸现场见过。
他还记得,那时候对方还不是牧师,而是个警员,似乎叫……小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