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文件,文山那张坚毅的面孔就这样突兀的撞进了梁越眼中,只不过比之现在的成熟,眉眼间还尚带几分青涩,像是十五六岁时的照片。
粗略的将文件上下扫了一遍,除了赏金,通缉排名,还介绍了文山的籍贯,家庭状况,人生经历,虽然很浅薄,但胜在全面。
“60位的排名在E级榜单上处于什么水准?”
“靠前,含金量不低,无论哪个榜单,只要是排在前60位,都是不好招惹的人物,这是道上几乎所有人的共识。”
柳正松垮的面皮咧着,露出一口光亮的白牙。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梁越又问道:
“愚人阁下的排名,你能弄到吗?”
“您这就为难我了,这种级别的情报别说是我们无头街,就算是那些只手遮天的大势力里边也没几个知道,我只能说,阁下的排名至少在C级以上。”
将文件对折,收入怀中,梁越不由得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有关愚人的情报越难获得,不就说明自己精心准备的盛大出场秀越成功吗。
这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才对,等自己加入极盗帮,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一定还能从其他渠道获得这些消息,现在刻意去关注这些还为时尚早。
整理好思绪,将交叉的双腿上下变换了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极盗帮的事吧,虽然我已经猜了个大概,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上一问,你和黑金做的交易是什么?”
“就是您想的那样,他想加入极盗帮,但又苦于人脉匮乏,信息闭塞,就和我做了一笔交易,我助他成事,他也需要达成我的一个小愿望。”
“什么愿望?”
老人的语气的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又问了梁越一個问题。
“我想您的目的和黑金应该是相同的,那我要先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您自己的偷盗技术如何?”
想着文山以前就是吃这碗饭的,偷东西算是老本行,于是没有丝毫迟疑的答道:
“当然,在这方面我很有信心。”
“不过你问我这个,是因为加入极盗帮对个人的偷盗技术有硬性要求吗?”
柳正摇了摇头。
“这只是在下挑选合作伙伴的私心罢了,因为我那个小小的愿望,是需要你在加入极盗帮后,帮我拿一样东西出来,或者说是偷出来也可以。”
从极盗帮这个贼窝里偷东西?
听到这个要求,梁越有些诧异,不过仍不动声色。
“黑金答应你的要求了。”
“对,他答应了我,所以我承诺会助他进极盗帮,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在帮我自己。”
“但比起武夫出身的他,我还是更青睐于文山先生您,不光是因为愚者阁下,更是因为文家从往上数三代起,就是做这个的,论悄无声息的偷取,您是专业的,不是吗?”
他伸出一只手,悬停在半空中,带着问询的意图,看向梁越。
二人心领神会,年轻和苍老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上下握了握。
老人脸上的沟壑因为笑容挤成了一团,只是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露出些许迟疑来。
“黑金那边该怎么办?以他的性格,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话还没说完,梁越就出声打断道:
“你放心,很快的,很快他的那口气就会没了。”
紧了紧与其相握的手掌,柳正了然。
“如此,便交给文山先生您了。”
双方达成共识,梁越又趁势提出想要一份E级通缉榜单的完整排名,柳正也很痛快,承诺二者下次见面时准备妥当。
出了房间,侍者一直守在门口。
梁越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过去了半小时左右,不想让仍在一楼等待的刀子等人起疑,就准备下楼,但在路过一扇最靠近楼梯口的门时,忽然就听见了里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货准备好了吧?”
“那是自然,不过得先验钱。”
谈话中断了几秒,中间夹杂着箱子被打开的声音,随后便传出了其中一人颇为兴奋的颤音。
“很好,很好,不愧是那边的人,真是有钱……”
“货呢?”
声音兴奋的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别急嘛,我这就告诉你,话说房间的隔音没问题吧,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的安保堪称南城之最,少废话,快告诉我货在哪里。”
“切,你们这些人不要命的胆子就是大……行行行,别瞪我,我现在就说,东西被我放在断鱼街48号门口的那个旧箱子里了,你去拿就行……”
梁越站在原地,竖着耳朵听,突然被侍者疑惑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先生,您不下楼?”
“这就下。”
回过神,钻出被侍者拉开的隔音门,汹涌劲爆的音潮再次将梁越裹挟,一出楼梯口,就瞧见了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刀子和手下一干小弟。
没有好脸色,刀子直接转身就走,梁越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舞厅,就开始往八半门街赶,路上漆黑一片,只有领头的刀子手里拿着一根老旧的手电,发出昏黄污浊的光。
吊在队伍最后边,身前的“同事”们勾肩搭背,说着粗俗的笑话,谈论起刚刚在舞厅里见到的胳膊和大腿。
梁越的心思却不在这上边,一边走,脑海中不时就会浮现出刚刚在二楼听到的隐秘交谈声。
回程走的是来时的原路,他记得来的路上正好要经过断鱼街,不如自己过去看看?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像吹过春风的野草一样,无法抑制的疯狂滋长起来。
于是等走到断鱼街与八半门街的交界处时,梁越就以今晚去朋友家借住为借口,离开了队伍,很快消失在无人的街道尽头。
“刀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刀子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脑袋。
“胖哥还不打算和谢幕翻脸,不能做得太过了,别管他了,我们先回去向胖哥汇报。”
深夜的街道空旷且肮脏,没有一个人行人,梁越对着每户人家墙上的门牌号,找了一会,很顺利的就来到了断鱼街48号。
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平板房四合院,院门半开着,地上积了半坑泥水。
靠近门口的角落里果然如那道声音所言,有一个不起眼的旧箱子,看起来像是用装啤酒的木箱改的。
从舞厅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他们口中的货物是否已经被拿走。
没报多大希望,梁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查看。
翻开箱盖,竟然真的在里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