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当然知道，猫猫就是陈馨迷，但陈馨迷不全是猫猫。

这有点像是一个拥有了两个人格的人，林安喜欢上的是陈馨迷的副人格。

虽然这样的比喻不恰当，但大抵是这样的感觉。

而如今，林安再度看向猫猫，却有种独特的圆融的感觉。

不那么极端，是的，很神奇，巫师总是拥有各种极端的情绪，就好像猫猫总是会有些躁动。

陈馨迷则过于清冷。

但这种清冷和躁动又不是对立的，她是一种‘清冷中包含着躁动’的感觉，极为独特。

像一朵含苞待放带着刺的红玫瑰。

而眼前的陈馨迷，则有种盛开的娇艳，她又清冷又躁动，带着一种极为独特的冷冰冰的热情。

“你……”

林安沉默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吞噬了陈馨迷？”

巨蛇扭曲了一下，抬高了座位，陈馨迷在上面懒洋洋地摆着腿，笑嘻嘻地看着林安，摇了摇头，“灵界很神奇，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和她进入这里，突然就……”

她优雅地用手抵着巨蛇撑着脑袋，歪着头想了想，最终想到了一个形容词，“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和解了。”

“林安，这很神奇，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真正的修行道路是什么样的！”

“心灵彻底闪烁着灵性的光辉，现在拥抱着过去，于是就有了未来！”

“心灵是自然赋予每个生灵的真我，而灵性是真我在自然中修行中得到的真我的体现，只有心灵和灵性的结合，才能成为‘唯一’，‘唯一真实的我’。”

她凝视着林安，巧笑嫣兮，“林安，如果我同时是猫猫，也是陈馨迷，你还会喜欢我吗？”

林安不知道，他觉得眼前的猫猫，噢，或者说，陈馨迷，有点陌生。

就好像一个熟悉的人，互相分离，大家各自经历的一些事情，对方还是对方，对方却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熟悉的人儿。

这是好事。

陈馨迷已经走向了那个唯一。

而不管是‘猫猫’还是‘之前林安认知中的陈馨迷’，都已经是过去式。

“嘻嘻，说不出来话来了吧？”

陈馨迷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林安，眯了眯丹凤眼，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地哼了一声，“伱的心可是还在我的胸膛里跳着呢，林安，你逃不掉的！”

林安摊了摊手，“我很抱歉。”

他不想欺骗猫猫，他确实说不出来。

“林安……”陈馨迷有些犹豫，期待地看着林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我之前没有办法告诉你，但见了面，我又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林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抽了一口凉气。

他瞪大眼看向陈馨迷的小腹，“你别告诉我，你给我生了个小孩！”

噗呲

陈馨迷笑了，咯咯咯地笑得整个人枝乱颤，笑着笑着，她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安，“如果你想要小宝宝，我以后给你生一个。”

“……”

林安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

“哼”陈馨迷冷哼了一声，眼眸子里满是气恼的样子，瞥着林安，像极了初见陈馨迷的那种御姐的样子。

噢，本来就是她。

林安晃了晃脑袋。

“你一定是想着，如果有了孩子，那就是你和猫猫的孩子，可是林安，我就是猫猫，我也是陈馨迷，你……”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安，“我就是我！”

林安点了点头，认真而诚恳地看着她，“是的，我为你高兴！”

这是真心实意的。

陈馨迷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我其实是想对你说，心灵和灵性本身是很复杂的状态，我在获得唯一真我的时候，感受到了属于我的那个唯一，出现在了很多地方。”

“？？？”林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的电脑里，你们公司的很多电脑里，服务器里……”陈馨迷微微一笑，“你在很多灵性画像里，不知不觉融入了很多属于我的韵律哟。”

林安愣了一下，他明明已经不去将对方的韵律融入到游戏的创作中了，没想到绘制灵性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做出这种事情。

“还有，你的心底！”

陈馨迷指点着林安，“我在你的心底，感受到了我，也许下次，你想要见到真实的我，可以尝试着触碰那幅画。”

“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馨迷有些犹豫，“林安，说真的，对于现实世界而言，我已经死了，真的死了。我来到了这里，感觉我可能回不去了，也不敢回去，我怕给现实世界带来灾难，就好像巫妖出现在现实世界的那样。”

“但我知道，在你的心灵之中，只要你的意志允诺，我就能进入你的心中。”

“我不知道后果……”

林安的心中有什么？

那可太多太多了。

有小丑脸巫师、有老刘、有原上司老刘、有地鲸女巫、有一个个身影。

而如果说心灵深处，那个现实世界和灵界之间的缝隙，那就更多了，有自己的巫术灵性、有吸收而来的各种含有记忆意志情绪的灵性、有各种画像。

林安愿意做这个尝试。

他调动着灵性‘丑陋脑袋’的力量，很快就来到了心灵深处，举目望去，可以看到黑猫的画像正在其中。

他想了想，轻轻伸手触碰，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仿佛将一颗心贴在另外一颗心上面一样。

嗡嗡嗡

画像抖动了一下，黑猫的画像开始出现了变幻。

从一头黑猫，变成了坐在巨大白蛇构成的沙发上的陈馨迷。

画像很快又变幻着，变成了一个窗户，里面涌动着暗金色的雾气，陈馨迷对着笑着，“我能进入你的心里吗？”

林安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巨蛇扭动着身体，将坐在上面的陈馨迷送到了窗户边上，她优雅地伸出手，林安轻轻地拉住她的手。

而后，她缓缓地从窗户里走出来。

不像是猫猫的羞涩秀气的体态，是陈馨迷的优雅的体态。

说实在的，林安多少有些防备。

他确实想要实验一下这些悬浮在心灵深处的灵性画像到底有什么用，也想尝试一下看看猫猫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哪怕只是进入他的心灵深处。

而如今，这个女人，似乎更像是陈馨迷多一点。

他暗中已经叫来了丑陋的脑袋，也在仔细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看能不能用那种消化灵性的办法，去消灭对方。

在陈馨迷打算对自己做什么事情的时候。

有效！

陈馨迷进入自己内心的感觉，跟自己吸收了那些巫术灵性的感觉一样，是能消化吸收的！

“我感觉……”

陈馨迷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头看了看，“我正在不断地分解，然后融入你。”

林安点了点头，心灵深处储藏的灵性会不断蒸腾而起，被消化着融入到他的身体之中，这是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对方那种灵性更为突出的特性，带着一股巫妖的气息，哪怕只是被消化了一丢丢散发的气息，就带着一种轻微的蜇人感觉。

“你……”

林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双冰冷的手猛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

陈馨迷用力地吻住了他。

良久……

良久……

“讨厌，你的手放哪里？”

林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舍不得放开，“男人的本能反应。”

陈馨迷翻了个白眼，“记住了，猫猫喜欢你，陈馨迷也喜欢你，而如今，我就是我，我也喜欢你，不管你怎么看我。”

她还想倾述更多更多。

但她背后的虚空中开始出现一道可怕扭曲的裂缝，暗金色的粘稠液体开始渗入，心灵空间的天板开始凝聚着一滴滴黑色的油污。

她回头看了眼，叹了口气，“果然，人鬼有别，人和巫妖也是如此殊途。”

她深深地看了眼林安，最终不得不回到画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