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袋、药瓶滚落在地,而那些蛇从莫天福身中钻出,只留下一层骨架在撑着衣服。
那些小蛇朝着大蛇游去,钻入大蛇的嘴里,这亦是它的一种疗伤以及进食的方式。
他的心中闪过那一个满身是火光修士,黑暗之中,他的双眼闪动着幽幽的光。
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始呕吐,接着从巨大的蛇嘴吐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一身黏连液体,就像是刚刚生出来一样,这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之前莫天福的尸体面前,剥下那尸体上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套,又捡起那几样掉在地上的法宝法器,然后朝着水府外而去。
他钻入水中,以水洗涤着自己的粘液。
等在上面的罗少欢隐在深潭边上,看着四周,又紧张的注视着这沉深潭,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水中有一张脸出现在水面,仰面朝着外面看来。
罗少欢立即从隐藏之中走出来,水中的人脸立起,从水的形态快速的凝结为一個人,自水中站了起来。
“莫师,下面怎么样,那只大蛇在里面吗?”罗少欢不待水中的人完全的站起来已经急迫的问道。
水中站起来的‘莫师’朝他看了一眼,罗少欢心中一寒,只觉得莫师眼神冷漠而阴森。
他一股莫名的寒气从脑顶冲刷到脚。
“呃,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废弃的洞穴,那只大蛇已经逃走了。”‘莫师’不紧不慢的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可以说有些生涩。
罗少欢原本趴在地上,准备拉起‘莫师’的,可是这个时候却不敢伸出手去,‘莫师’开口说话,他竟也没有立即回应对方话。
‘莫师’似乎发现他眼中的惊惧,从水中缓缓的走上来,满身的水从身上流淌而下,身上的衣服快速的干去。
“那蛇妖虽然不在,但是这水中却沁入了蛇妖法意,让我有些影响,我们先出去。”
‘莫师’的话显然是在解释,这让罗少欢心中微微的松一口气。
‘莫天福’在出山谷之后,便让罗少欢打听骊山那一行人去了哪里,没有多久便打听到,那一行人去了东边,然后又打听到,百余里之外的镇魔壁前,有骊山的女修到来,其中带着一个名叫赵负云的人重伤而归。
“赵负云。”‘莫天福’低念着这个名字,当天晚上,他便消失在了这个营寨之中,而罗少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去寻‘莫天福’,而是收拾东西,带着几位与自己关系好的人离开了——
葛文云非常害怕自己一行人被谁给截住了。
而且,她也不敢太靠近极夜这一边,而是在外侧御器而飞。
从下方看天空,并不能够看到什么,她的法器上有着隐匿的符纹,一路小心谨慎的在空中飞行着,飞了一段时间之后,远远的看到法光冲天,将一片黑暗驱散开来。
“那里,那里就是镇魔壁,是赵师兄的开辟的洞府道场所在之处。”说话的是陈文梅,她之前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请人,朝着一个方向飞,运气好撞到这镇魔壁前来了。
葛文云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到了赵负云的道场,应该会安全一些。
葛文云的法器在进入镇魔壁的法光范围之内,立即便要坠落,于是她不得不拉开,到了赵负云洞府所在之处,这才极力升空,飞跃法壁,从高处落下。
她能够感受到这壁上的法光之中那一股镇压的法意。
因为她们无法隐遁身形,所以营寨之中便有很多人看到她们。
正当她想着是落地上还是进入洞府之中时,赵负云却是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挥,便扯出一片法光将这锦帕托住,他自己则是以盘膝而坐的姿势,飘进了山壁上洞府之中。
这一幕,被营寨之中很多人都看到,都是在这一带行走的人,眼力自然是极佳的,立即看出赵负云是受了重伤,是这一群女修御器带回来的。
他们可是知道赵负云一道法术连杀多少同境紫府的,知道赵负云的强大,而这一次赵负云居然重伤而归,一个个都惊讶无比。
洞府之中的余淮安仍然还在那里凝视着洞壁的金乌画像,他在感悟其中的法意,在赵负云飘进来之后,他非常的惊讶,先是行礼,赵负云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飘入里面的静修室。
“不要让人打扰我。”
里面传来赵负云的声音,余淮安心中惊诧,但也连忙应着,也想到赵负云可能受了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便守在了这里。
而葛文云她们则是落在了下方的营寨之中,立即有人围上来问‘赵师’是不是受伤了,问是怎么受伤的,并且有人说,在这一带还有人能够伤得到赵师吗?
葛文云则闭口不答,其他的人自然也早就得了葛文云的交待,没有回答这个事。
不过她不回答,大家便越发的肯定赵负云是受了重伤了的,要不然的话不需要如此三缄其口。
其中有人悄悄的离开,一路的来到了吞鬼堡,将赵负云受重伤的消息告诉了吞鬼堡主魏丹枫。
吞鬼堡之中一片漆黑,自那一次赵负云借灯火施展神灵洞见术,降临过吞鬼堡之后,魏丹枫便下令从此堡中再也不点灯,直到今日,堡中确实没有再点过灯了。
“夫君,真是天降祥瑞,那赵负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其祸早已暗伏,夫君,这暗无灯光的日子,妾身已经过够了。”白慧柔抓住机会,一通话落,让魏丹枫的目光闪烁起来。
她很清楚,魏丹枫生性谨慎,又多疑惑,可是内心又乖张,气量小,能忍一时之气,却绝不能够将那气消化掉。
堡中不点灯,是他谨慎性格,但不代表他不想早日点灯。
“如此,那便让我的纸鬼走一趟吧。”魏丹枫话落,黑暗之中有一张纸人飘起。
余淮安没有太多心思去悟法了,他来到洞府前面石台上,看着外面,又看着下面的营寨,他知道这营寨之中一定有吞鬼堡的耳目。
而赵师当日将吞鬼堡的纸鬼将烧了,将那些人都杀死,这便是将吞鬼堡得罪了,而且他也知道,吞鬼堡不承认自己是天都山弟子,现在赵师受了伤,那吞鬼堡的魏丹枫是否会趁机来袭?
他无法确定,但是这一定是危险的时候。他心中思量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准备,退入洞府之中,然后又隐去身形出了洞府。
他在这镇魔壁前许久,感悟其上法意,又修火法,不仅是在这里不受法壁镇压,更是可能沟通法壁的法意用以对敌。
他隐着身形来到了下面的营寨之中,寻了几个自己关系很好,关系绝对可靠的人,让他们到洞府的下方去立一座法坛。
这法坛是他们平日里琢磨出来,利用镇魔壁上的法意来应对强敌的。
这几个听到余淮安的话之后,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来到了洞府下面的布设法坛。
营寨之中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为什么,有人也想来帮忙,但是余淮安却拒绝了,只说若是有事,便请帮忙阻拦别人破坏法坛。
于是又是有一群人应允着。
骊山的几位女修想要帮忙,却又明白在这一座法壁之下,自己等人施法都困难,并不能够帮到什么忙。
龙溪派的黄成采看到这一幕,看着这营寨里的这些人,他觉得这里的人都超过了自己龙溪派,那赵负云不出现,其座下弟子就能够驱使这般多的人,威势不在自己龙溪派的掌门之下。
心中不由的又是羡慕又嫉妒,不由的想:“大丈夫当如是,我亦日也要成为如此人物。”
这世上有法坛与法阵,法坛与法阵的区别便在于,起法坛需要遵循着某种仪式规格,有着准确的指向性。
相当于一个普通的人,获得了皇帝的认可,授予了官职之后,那么他便拥有一定的权力,可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为所欲为,他的权力来自于皇帝分出来的权力,会随便被收走,没用好也会受到反噬。
而法坛的作用,便是让自己获得这种认可,让自己沟通某一位拥有强大职权的存在,从他那里获得授权,让自己法坛拥有职权,这是法坛的原理和其力量的源泉。
至于法阵,却是由低到高,一言难述,最简单的便是数十盏灯摆在一起,光线连绵,这便是一个最简单灯阵。
若是这些灯不是普通的灯,而是法灯,灯焰之中又都是同一种方式祭炼过的,那么各灯相互之间便会法意融合,会相互映照,就像是成片的山火,灭火之时看似灭了这里,实则并没有灭,立即就能够复燃。
这成片的山火,也可以说成了阵式。
而当这些灯的底座若是又能够沟通地脉里的煞火,能够源源不断的摄取地脉的火,使灯火不灭,那么这一个灯阵便又提升了一个大层级,若是上面还能够吸摄天火,那便这便是一个上应天象,下通地脉的大阵。
再若是其中的布阵之物,有着惑人心神,颠倒时空阴阳的能力,那想要破这大阵便是难上加难了。
据说传说之中,有人将法阵法坛融合在一起与人斗法,打得星移斗转,日夜无光。
这一片天地之间,还有许多这样禁忌之地,便是这些残留,凶险无比。
他们布下的法坛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而灵感则是来自于这镇魔壁上的一篇传说文辞。
那是一篇介绍东岳大帝的文字,上面写着对方出身来历,受封泰山,号东岳大帝,能号令鬼神,在人间执掌冥狱。
他们的法坛指向的便是这位东岳大帝,对于很多人来说,立法坛沟通鬼神,是一件危险的事,一个不小心,便可能被鬼神反噬自身。
而当他们将法坛的目标指向这位东岳大帝之时。
却没有感觉到危险,因为在他们的心中,那东岳大帝便是身后这一片法壁,是那一片法壁上的山。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布这法坛,但是外人并不知道。
这里有石桌,有石凳子,有石印,石头雕刻的令牌,还有一排石头雕刻的将士。
房小山便是主坛之人,其他的人则是护坛者。
大家都坐在那是,看房小山面前那一排石案石人等雕刻,俨然像一个小小衙门一样。
他们坐在那里,既兴奋又紧张,还有一丝的害怕,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有危险来,那么必定是大危险,他们这些人必须借助法坛与法壁的力量才能够与来的敌人相斗。
当然,没有人来最好。
大家坐在那里等待着,余淮安则是站在洞府前的石台头,眺望四方。
突然,他看到侧边的黑暗之中,似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
那个人看上去干瘦,并且可以说是有点瘦小,但是对方那一对幽幽的眼眸,却让余淮安遍体生寒,那一股寒意像是有蛇在从自己的脖子钻到自己衣服里。
这种感觉到很不好,他立即打了一个呼哨,下面的房小山立即警惕起来,伸长了脖子打量前方的黑暗,他的动静引得了黑暗之中的人注视,房小山立即感受到目光,看到了那个人。
只对视了一眼,他亦有遍体生寒的感觉。
只觉得有蛇往自己的脖子里钻。
而这时,坐于最里间的赵负云则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那个老人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又靠近了一些。
刚刚那两眼,他已经施了法,却发现自己法术无法在他们的身上生效,那法壁散发出来的无形光华,让自己的念头失去了那种迅速孕育成蛇的能力。
他不由的走近一些打量着这一方法壁。
这时法壁的下方有人认出了这个老人。
毕竟这个老人在那云梦谷前的营寨之中很多年,而在赵负云没有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很多人也去过那云梦谷前的营寨之中,也是见过莫天福的。
“是莫天福。”有人喊道。
也有人开口喊道:“莫老前辈,您怎么来了?”
这是询问,也是质问。
而那个‘莫天福’却是一声不出,只是阴冷冷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