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旧神荣耀

曼德河绝大部分河段的水流流速都是平缓的，但从腾石镇开始，继续往上游走，河道就变得狭窄湍急，并且有大量瀑布，根本不可能行船。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腾石镇附近的山地到了这片地带就陡然升高，就仿佛地下有个巨人用后背将地面顶起来一样。

这片地带最高的山峰叫做雪鹿峰，因为山顶的积雪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奔跑的巨鹿，而周围其他山峰则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鹿群山峰，因为他们山峰上的积雪就像是巨鹿周围的鹿群一样。

这些山峰的融雪化作一条条小溪，汇聚到了山脚下一个个小丘陵地带形成的凹谷中，逐渐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湖泊，而这些湖泊的地势比起附近的腾石镇要高出很多，感觉就像是在天上的湖泊一样，所以也有学士给这片山脉起了一个天湖山脉的名称。

屁股岭就是位于其中一个最大的湖泊旁边，这个湖泊也是曼德河最重要的源头水之一。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湖泊周边一直以来都有人居住，有时候是山民，有时候是野人部落。

现在林德要去的那个野人部落名叫砾石，这是因为部落建立者是在一堆砾石中出生的。

他们在十几年前穿过黑水河，来到了这里，这里曾经有一个山民村落，但自从他们到来后，发生了很多次冲突，最终山民村落被逼得离开了这里，去往其他地方定居。

定居下来的砾石部落人口也在这十几年增加了不少，从一千多人增加到了将近三千人，而且全都是新生儿，只要给砾石部落足够的时间，那么他们的战士将会成倍的增加，这对腾石镇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看到那片布满苔藓的山坡了吗？那里就是砾石部落的石屋。”白鹿温妲站在一块岩石上，指着远处的山坡，说道。

虽然白鹿温妲已经指出了砾石部落的石屋所在，但娜梅莉亚和其他人依然没有能够看出对面的山坡和石屋有什么关系。

“那片山坡的确都是石屋，不过伪装得很高明，站在远处根本看不出来，你们其实可以看看湖水的倒影。”相比起其他人来，林德对这里要更加熟悉，甚至可能比居住在这里的砾石部落的人都要熟悉，他很轻易的就点出了看破山坡石屋伪装的要点。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前方雪水汇聚而成的湖泊看了过去，湛蓝的湖水反射出山坡的倒影，他们很快就从倒影中看到了石屋伪装屋顶下的一些真实情况。

林德转头看了看白鹿温妲，说道：“你是砾石部落的人？”

在上午林德决定前往屁股岭的时候，正在腾石镇休整的白鹿温妲忽然闻讯赶过来，表示她对屁股岭那一带熟悉，她可以带路。

虽然林德通过荣耀早就已经摸清楚了砾石部落周边的情况，甚至就连砾石部落内部的情况他也了如指掌，但他并没有拒绝白鹿温妲的好意，同意其带路的请求。

只是实际上他想要看看白鹿温妲到底想要做什么，因为在过去这段日子的相处中，林德很清楚白鹿温妲绝对不是那种喜欢主动找事做的人，只有自己下了命令，她才会去做，像现在这样主动站出来表示要做事，这还是第一次，也让林德好奇她的用意。

之后，白鹿温妲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对屁股岭一带非常熟悉，哪怕是林德选择的道路也不一定能够比她选出的道路好走，而且她带的路很适合骑兵队走，并且也没有遭遇类似碎石、陡坡、悬崖、峡谷之类的阻碍，在中午就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屁股岭附近的山丘上。

在刚才白鹿温妲提及砾石部落的石屋时，语气中带着一丝特殊的情感，这也让林德不由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听到林德的猜测，白鹿温妲显得很平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林德，我们现在就过去吗？”娜梅莉亚看了看白鹿温妲，并没有因为她可能是砾石部落出身而表现出任何异样。

林德摇了摇头，说道：“不，等荣耀来了，我们再过去。”

娜梅莉亚高兴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荣耀了，不知道现在它又长大了没有。”

林德想了想，说道：“没有长大，还是之前的大小，不过精壮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肥硕。”

这时，娜梅莉亚身后的那二十名伯爵卫队小声的交谈着，主要是那些新加入的自由骑手和雇佣骑士向那些腾石镇的守卫们询问荣耀到底是谁。

从见到白鹿温妲开始，林德就将体形太过异常的荣耀放到外面散养，虽然那晚很多人看到了巨兽般的荣耀，并且之后也经常提及，但很少会说到荣耀的名字，而且他们所说的那些内容同样也很少有人相信，人们听到后只是将这当作类似异鬼、森林之子之类的荒诞传说罢了。

那些自由骑手和雇佣骑士听到了守卫们有关荣耀的叙述后，也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们觉得守卫对荣耀体形的形容有些太过夸张了，在他们看来荣耀这头影子山猫可能只比真正的影子山猫大一点罢了，毕竟他们有时候吹牛也喜欢夸大对手的体格。

时间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不远处的树丛忽然传出了一阵动静，众人纷纷抽出武器警惕的朝那边看了过去。

“不用紧张，是荣耀。”林德抬手朝众人示意了一下。

就在林德的话音落下，便看到一身黑白条纹、身体极为庞大的荣耀从树丛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如林德所说的那样荣耀的身体变得精壮了不少，缓步走动时可以透过毛发看到下面肌肉挪动的轨迹，只是林德也判断错误了，因为荣耀的体型比将它散养前要大了一些，站立在林德面前时，已经比林德高出一节了，差不多和娜梅莉亚的身高齐平了。

虽然林德和荣耀的精神相互连接着，林德也经常附身在荣耀身上，但两者毕竟多日未见了，荣耀在走到了林德面前时，便迫不及得的将头凑到了林德胸口，催促林德摸自己的头。

林德也如其所愿抱着它的头揉搓起来，荣耀的眼睛也眯起来露出幸福的表情。

娜梅莉亚这时也来到了林德身旁，尝试着伸手抚摸荣耀的皮毛，荣耀则躲开了娜梅莉亚的手，但没有对她呲牙威胁，不过这依然让娜梅莉亚很不高兴，并且忍不住骂了一声。

至于白鹿温妲稍微凑近一点，荣耀就会从喉咙发出具有威胁性的低吼声，很显然荣耀的性格依然没有变化。

荣耀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撼依然强烈，哪怕骑兵队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荣耀了，心中的震撼依旧让他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音大了一点惹怒了眼前的巨兽。

至于其他那些雇佣骑士和自由骑手一个个更加不堪，他们被荣耀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周围其他人都没有做出什么攻击动作，他们此刻或许已经被吓得拔剑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之前同僚对荣耀的形容丝毫没有夸张，甚至还有些保守，因为在他们看来，荣耀的体形比刚才形容的模样还要大。

在和荣耀嬉戏了一下后，林德便放开了荣耀的头，转身上马，安抚了一下被荣耀吓得有些腿软的战马，然后示意其他人快些调整好状态。

“让我先过去吧！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白鹿温妲这时开口道。

林德看了看她，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随后白鹿温妲便驱马朝着砾石部落所在的山坡疾驰而去。

一名雇佣骑士提出疑问道：“大人，让她这么过去会不会让砾石部落提前做好准备？”

不等林德开口，娜梅莉亚抢先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雇佣骑士茫然的摇了摇头。

娜梅莉亚轻笑道：“伱如果知道她是谁，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雇佣骑士听后也没有再说什么，退回到了卫队中。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左右，众人这时也从对荣耀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以后，林德没有看到进入砾石部落的白鹿温妲给出任何信号，也就没有再继续等待下去了，直接带领着骑兵队朝着砾石部落缓步靠近。

荣耀也在林德的命令下，走在了队伍的前方，将身上的毛发变成了纯黑色，化身成了这段时间在这片地区传说的陌客使者死亡之影。

当林德一行人来到了砾石部落的入口处时，入口内外已经站满了砾石部落的战士，粗略数一数就有三四百人之多，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兽皮制作而成的衣物和鞋帽，手中握着简陋的石斧和木杆长矛，只有少数一些人能够拿着铁剑等铁制武器。

这些部落战士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林德，而是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荣耀，并且在看到荣耀的那一刻一个个都发出了惊慌的怪叫，甚至一些人都不由得将武器丢到了地上，朝着荣耀俯身跪拜，仿佛将荣耀当成了神灵一样。

见到这些部落战士的反应，骑兵队和伯爵卫队等人都是一脸的惊讶，虽然刚才他们看到了荣耀也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恐惧到完全惊慌失措，很显然这些部落战士的反应有些过大了。

然而，对于砾石部落这些人的反应，林德却非常能够理解，毕竟一头能够在他们面前神出鬼魔的恐怖巨兽怎么看都像是那些古老传说中的恐怖存在。

林德在将荣耀放养的这段日子里，就已经开始谋划砾石部落了，他经常会让荣耀在深夜出现在砾石部落之中，然后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使用那种蕴含神秘力量的隐匿能力，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紧接着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反反复复，甚至有时候还会无声无息的杀死某些对它怀有恶意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砾石部落有一些人很快就对荣耀产生了强烈的敬畏感，并且在部落萨满的带领下似乎将荣耀当成了旧神一般存在。

虽然砾石部落不信七神，但他们信仰旧神，而绝大多数旧神实际上就是一些拥有超自然力的生物，现在的荣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已经和传说中掌管自然之力的旧神相契合了，被当作旧神崇拜也是在林德的预料之中。

荣耀所造成的影响力快速的在砾石部落中传开，并且传到了部落萨满和首领的耳中，他们分别带着手下赶到了部落门口，看到了门口的情景。

只是首领和萨满看到的对象完全不同，萨满看到的是无比醒目的荣耀，瞬间就认出了它就是最近出现的旧神，于是便立刻带领手下的萨满弟子和部落中那些信仰旧神的人，涌出了部落，朝着荣耀进行祭拜。

他们之所以不担心自己被荣耀攻击，是因为在之前，他们对荣耀进行祭拜的时候，林德都让荣耀将威胁的动作收敛起来，并且蹲坐在地上，如同真正的旧神一样接受他们的祭拜，甚至在有几次祭拜中，还指点萨满哪里可以获得食物，哪里可以获得钱币，而实际上那些都是林德事先派人藏起来的。

且不说能够指点人获得食物和钱币，单单是展现出和人一样的智慧，就已经足够让人确定荣耀的旧神身份了，也正因如此，现在的萨满和砾石部落的信徒才会表现得这么的狂热，丝毫不顾场合的对荣耀进行祭拜。

与萨满不同的是，砾石部落的首领卡夫对旧神的信仰没有那么强，他虽然对能够神出鬼没的荣耀也感到恐惧甚至敬畏，但却并不崇拜荣耀，在他心中始终认为荣耀只是某种形体变异的影子山猫罢了。

所以当他刚才看到荣耀后，很快就从对荣耀的恐惧中脱离出来，并且视线也落在了荣耀身后的林德等人身上，并且也确定他们就是白鹿温妲所说的山下贵族的军队。

虽然在林德这群人中，身材异常高大、如同小巨人一样的娜梅莉亚是最受瞩目的那个，但砾石首领卡夫的视线却不由得落在了林德的身上，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林德非常可怕，甚至可怕程度都超过了被当做旧神的那头巨兽。

而且就在他看向林德的时候，林德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并且朝他看了过去，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死亡威胁，这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白鹿温妲的话。

他立刻一把拽住身旁手下的衣襟沉声吩咐道：“快，快去牢里，把白鹿温妲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