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是神非神

夜歌旅馆是一间充满异域风情的旅馆，旅馆的老板虽然是布拉佛斯本地人，但建造这间旅馆的建筑师却是来自渊凯的逃奴。

布拉佛斯对奴隶制的痛恨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甚至因为奴隶制的问题和同为自由贸易城邦的盟友交恶开战，比如它就和潘托斯为了奴隶制发动了五六次战争，持续时间两百多年前，直到潘托斯放弃奴隶制才重新恢复盟友状态。

然而，现在在极度痛恨奴隶制的布拉佛斯城市中心，却建造了一座带有奴隶城市渊凯风格的旅馆，不得不说这略微让人感到讽刺。

不过，对于在这里居住的外乡人来说，这间旅馆的确非常舒适，因为建造这间旅馆的渊凯逃奴完全是按照渊凯贤主的住所标准来建造的，城中其他绝大多数旅馆都没有办法与之相比，所以居住价格自然也不低。

布拉佛斯一个普通码头搬运工一个月下来也只能够挣八九枚布拉佛斯银币，但在夜歌旅馆居住一天就需要二十二枚银币，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名向导会需要看了林德的钱袋后，才会带林德来这里。

入住旅馆后，按照林德的要求，他被安排在了一间靠近水边的三楼房间，从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风暴神神殿，房间内有单独的浴室，一根水管从外面连接进来，房间内的客人随时可以使用。

林德让旅馆的仆人给自己买一套布拉佛斯当地的服饰，梳洗一番后换掉身上的佣兵服饰，随后便离开旅馆，朝着风暴神神殿走去。

林德来布拉佛斯后根本没有想过找神迹商会，因为他清楚神迹商会的周围肯定有不少人在盯着。

神迹商会在扩张的时候，在其他自由贸易城邦建立分会或者联络处都非常顺利，唯独在布拉佛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布拉佛斯海王始终不允许神迹商会在这里建立一个联络处。

直到林德统一石阶列岛，颁布只有神迹商会会员的船可以免费通过时，布拉佛斯的海王才在城中商人的影响下，松了口，允许神迹商会在城中建立一个联络处。

从建立联络处这点不难看出，布拉佛斯海王对神迹商会有这很深的顾虑，甚至可以延展成对神迹商会背后的主人林德极为顾虑，所以他肯定会派人紧紧的盯着神迹商会，自己人如果去神迹商会只会提前落入海王的眼中，不利于他之后的行动。

所以林德从一开始就打算独自行动，甚至就连他以前安排在布拉佛斯的几个暗子都没有打算接触。

不过，就在之前看到了风暴神神殿后，林德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设法将布拉佛斯的风暴神神殿掌握在手中，成为自己埋在布拉佛斯的一枚钉子。

因为布拉佛斯在建立之初就是由不同地区的人组成的，那些人带来了不同的宗教信仰，所以在布拉佛斯，云集了这个世界最多的神灵信仰，哪怕是后来加入的信仰，布拉佛斯也都是来者不拒，将它们全部包容到了城中。

这也就使得所有的宗教在布拉佛斯都有着超然物外的特殊地位，就算是作为布拉佛斯的统治者海王都不能够对任何一个神灵的神庙或者神殿做出武力或者其他冒犯之举。

除非是那座神殿或者神庙所供奉的神灵已经彻底没有人信仰了，布拉佛斯市政厅才会将神灵雕像送到庇灵所保存起来，废弃的神庙才能够进行处理，比如修建风暴神神殿的这个小岛上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信徒的废弃神殿。

也正是因为宗教具备这种超然物外的地位，即便将来海王发现林德控制着风暴神神殿，也同样什么事都做不了，除非他打算对城中所有的神灵信仰开战。

林德穿过拱桥来到风暴神神殿广场时，广场上正在进行一场祭祀活动，因为昨天刚好有一股风暴从布拉佛斯扫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布拉佛斯绝大多数风暴神信徒都来到了这里，参加一次对风暴神的祭祀。

由于林德对风暴神这件事的态度完全是处于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一直以来风暴神信仰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教会组织，每一个风暴神神庙或者神殿都有自己的信仰方式和独立的祭司。

眼下布拉佛斯这个风暴神神殿的祭司名叫丽轧，来自月咏者神庙，在成为风暴神祭司之前，她是一名月咏者，据说她在几年前受到了风暴神的启示，放弃了月咏者神职，转而成为了风暴神的布道者，在码头附近布道赐福。

一开始，没有什么人理会她，甚至认为她疯了，毕竟月咏者在布拉佛斯的身份极高，放弃月咏者神职，不亚于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放弃手中所有的财产。

只不过，随着受到她赐福的水手一个个从必死的风暴中存活下来，信仰风暴神的人也越来越多，之后她利用捐赠的物资，买下了中心湖的一座有着废弃神殿的小岛，又利用神殿原本的地基建造了这座风暴神神殿，而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神殿的祭司。

虽然丽轧和所有的月咏者一样，宣称自己拥有纯正鸠格斯奈人的血统，但她的相貌特征已经和鸠格斯奈人有着很大差距了，唯一可以确定她体内的确有鸠格斯奈人血统的地方就是她的头顶和鸠格斯奈人一样尖，特别是在她剃光了头发，并且在头顶上纹了一个风暴神圣徽后，看上去更加突出了。

因为不像其他神灵信仰有着完善的祭祀仪轨，丽轧完全是在照搬月咏者的祭祀方式，献上活祭品，念诵一些自己编造的祈祷文，然后将祭品当场处理掉，肉和骨头放在神庙前的大锅中熬成汤，分给一些乞丐使用，内脏被放到一个陶罐容器里，用船送到城外，投入海中，鲜血加入一些染料，调和成黑色的汁液，然后用手指沾着汁液逐一在信徒的额头上画一道横线，以示受到风暴神祝福。

在举行完的祭祀后，丽轧邀请来的剧团就在神殿前的广场上表演一些戏剧，这些戏剧都是和风暴神有关的故事，比如某位水手在风暴中被庇佑存活下来的事情，因为这些故事的当事人还活着，并且就在广场上，所以这也让信徒更加觉得风暴神离他们不远，正在看着他们，信仰也更加虔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信徒的感觉也不算是错觉，因为他们信仰的风暴神的确是站在广场边上看着他们，只是这个风暴神和他们心中的风暴神差别有些大。

林德站在广场边上，看完了整个祭祀活动，又看了一会儿正在表演的戏剧，才迈步走入到了神殿内部，想要看一看神殿内是什么样的。

神殿内部很大，很空旷，十几根立柱将屋顶支起来，地面铺设了平整的石板，里面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只有一尊巨大到头顶紧挨着屋顶的风暴神神像，看上去有些简陋。

不过，林德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眼前的这尊风暴神神像给吸引了过去，因为这尊神像的外形完全是按照他身穿失乡骑士盔甲的模样雕刻而成的，只有脸的部位没有雕刻出来，但因为失乡骑士头盔的遮挡，让整个脸处于头盔的阴影中，返到产生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在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尊神像后，林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了疑惑。

他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尊神像所穿戴的失乡骑士盔甲还原度太高了，不仅仅盔甲的外形几乎是同比例还原，就连盔甲上的花纹和龙符文也都被刻画了出来，只是在刻画龙符文时雕刻师故意留下了大量的断点，以避免龙符文产生效果。

与盔甲的细致完全不同的是，神像腰间的失乡骑士大剑就显得粗糙不少，看上去就是两把普通的骑士大剑，只是大剑表面刻上了一些看上去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如果，仅仅是盔甲的外形相似倒也不会让林德感到有什么问题，毕竟看到过失乡骑士盔甲的人不计其数，总有一些人能够清楚的记住其外形，但问题是神像上的失乡骑士盔甲还原度实在太高了，尤其是那些盔甲表面那些装饰花纹和龙符文是绝对不可能还原的，因为林德身上穿着的那件失乡骑士盔甲并没有这些花纹和龙符文，只有他交给瓦里斯，让他去科霍尔打造的那套魔法盔甲上才有。

也就是说，雕刻这尊神像的人绝对看到过他的盔甲图纸，又或者是看到了图纸打造的成品盔甲，这让林德不由得想到了海王手中的那套魔法盔甲。

此时，在神殿中祭拜的风暴神信徒很多，他们大多都是跑船的水手，平时举止粗鲁的他们在进入大厅后，都变得非常拘谨，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或者跪下，按照自己的方式默默祈祷，无论祈祷的方法如何不同，他们都保持统一的安静。

林德绕过了这些信徒，走到了神像跟前，仔细的看了看神像上的花纹和龙符文，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比如从一些腐蚀和磨损痕迹来看，神像的制造时间要比花纹和龙符文的雕刻时间早很多，由此可以确定神像应该先塑造出来，放在神殿中供人祭拜，过了很长时间后，才重新刻上花纹和龙符文。

就在林德观察神像细节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林德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刚刚才在外面主持完祭祀活动的风暴神祭司丽轧正朝他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的表情，林德能够感觉到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极有可能已经认出他了，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对方。

丽轧祭司走到了林德面前，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打量着林德，随后主动朝林德行了个礼，用略带生硬的七大王国通用语，说道：“很高兴见到您，风暴的化身，吾主的神选。”

林德听到对方给自己的称呼，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后好奇的问道：“你认识我？”

丽轧祭司摇了摇头，说道：“你身上有吾主的气息，而整个世界除了您这位风暴化身以外，不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拥有吾主的气息。”

“吾主的气息？”林德皱了皱眉头，说道：“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丽轧祭司看了看周围，道：“这里不是一个合适说话的地方，请跟我来。”

说完，便带着林德离开了神殿大厅，从神像后面的小门来到了神殿后的庭院，穿过庭院后，两人来到了一个水边的小露台上。

丽轧祭司吩咐神殿的侍从准备一些果汁，然后让他们离开，跟着邀请林德坐下，说道：“当您来到布拉佛斯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您了，原本准备等明天去见您，没想到您竟然先一步来到吾主的神庙了。”

听到对方的话，林德迟疑了一下，通过特殊视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风暴神祭司，但却并没有从她身上发现任何跟魔力有关的异常波动。

林德停止使用特殊视力，随后询问道：“你所说的感受到我是什么意思？”

丽轧平静的解释道：“在我获得吾主的启示后，吾主就恩赐于我感知风暴的能力，在其他人眼中您和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在我的感知中，您就像是一片覆盖整个布拉佛斯的风暴，只有吾主的化身才能够拥有如此强烈的吾主气息。”

林德听着丽轧所说的话，感到有些异样，于是便问道：“伱所说的吾主是风暴神吗？”

“当然是。”丽轧笑了笑，点头道。

林德继续问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当然除了所谓的化身以外。”

丽轧继续回答道：“当然知道，七神神选、盛夏厅领主，狭海与石阶列岛之王，林德·泰拉。”

林德疑问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风暴神信仰是从何而来，你甚至都在用我的形象给风暴神铸造神像，可为什么我听你的话，感觉……”

丽轧看出了林德心中的疑问道：“您的感觉没有错，虽然现在的风暴神信仰源自于您，但我所信仰的风暴神却并不是您，简单的来说，您是风暴神，但风暴神却并不是您。”

林德隐约没明白丽轧的意思，说道：“你的意思是问我引发了这个世界的风暴神信仰，但你所信仰的只是风暴神这个概念，而不是我这个风暴神实体，所以你刚才就一直都是以风暴神的化身来称呼问我。”

“不您误会了。”丽轧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拿一幅画给您看，您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丽轧站起身来，走到了庭院一侧的小房间内，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她拿了一副画走了出来，来到林德旁边后，将画放在了桌上。

林德在看到桌上那一幅画的时候，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幅画上画着的是被风暴环绕的无名王者，丽轧信仰的风暴神其实是无名王者。

看到这一幕，林德又产生了新的疑惑，说道：“外界传闻，你是几年前就受到了风暴神的启发，转而信仰风暴神的，当时启发你的风暴神也是画中的祂吗？”

丽轧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我收到的吾主启示很模糊，我只能够模糊的感觉到风暴的气息，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几个月前，我才真正清晰的感觉到了吾主的气息，并且也看到了吾主的真身。只不过神庙里的神像已经造好了，并且那也同样可以视为吾主，所以我就没有改了。”

说着，她看了看林德，道：“其实您没有必要纠结，虽然我为了区别吾主真身，将您说成是吾主化身，但实际上在我心中，您和吾主并无区别。”

虽然丽轧这样说，但林德并未相信她的话，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可没有半点对神的崇拜，显然在对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他所信仰神灵的容器罢了。

相比起纠结丽轧的信仰问题，林德反倒更加在意无名王者这件事。

从丽轧的口中，他已经确定丽轧感受到无名王者的形象应该就是在统一石阶列岛那一战中，他利用心脏无名王者符文和龙符文之力，制造风暴，吹散海上迷雾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再次激活心脏的无名王者符文，想要看看丽轧的反应。

而随着无名王者符文被激活，其中蕴藏的魔力很自然的组合成了闪电和风暴两个龙符文，一股无形的气势瞬间扩散开来，直冲天空，整个布拉佛斯的水面上立刻出现了大量的水雾，浓密到眼睛只能够看到一两米的地方，而天空此刻也快速积累了大片乌云，闪电在乌云中穿梭而过，这一刻整个布拉佛斯被黑暗所笼罩。

“吾主！”丽轧此刻看向林德的眼神不再像是看一个普通人，而是充满了对神灵的崇拜和敬畏，甚至直接从石凳上站起来，跪在了林德面前，就像是盛夏厅那些七神救世论的狂热信仰者一样亲吻着林德的脚背。

而林德此刻顾不上理会丽轧的情况，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他在激活心脏无名王者的符文之后，眼前的景象便瞬间改变，整个人像是进入到了虚空之中一般，成百上千个光点密布在他眼前，最大的光点距离他最近，就在他面前。

他当尝试接触光点的时候，他听到了无数的祈祷声，看到了一个个脆弱的光线连接着一个个弱小的光点，有些光点在布拉佛斯城内，而有些光点则在更远的大海上，通过这些更小的光点，他可以看到很遥远的地方，就仿佛身处在哪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