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命运无常(1 / 1)英儿笑春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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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兰花又开了。

一阵阵熟悉而又清香的气息从窗外飘进来,小屋里充满了芬芳的花香。

自六岁那年从白兰树上掉下来后,十二年来,我就不曾离开过这间小屋。

我本来有一个很快乐的家,我的父亲是一家大酒店的厨师,人长得英俊潇洒,脾气很好;我的母亲是酒店的服务员,眼大鼻挺,大家都说她是一个美人胚子,性格温顺;我的孪生姐姐白薇,长得与我一模一样。但自那次意外后,我的一切快乐都消失了。

在我的生命里,痛苦和绝望是两大主题。没人来探望我,也没人会知道我的感受。

从树上掉下来后,我被医院诊断为高位截瘫,这意味着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从此,我的家便笼罩着挥不去的阴影。父亲因我而变得暴戾,我没有看到父母笑过,看到的只是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埋怨,甚至拳脚相向。

而在我事发之前,这一切是不存在的。当扎着两条小辫子的我和姐姐在父母的携带下,一蹦一跳地走在大街上时,周围都是羡慕的目光,背后总会有人在说:“瞧!多可爱的一对小女孩!”

每当听到这些,父母便会相对一笑,然后故意责备说:“小薇,小兰,别跑得太快,会摔倒的!”

然而,命运无常!

十二年来,我始终没法忘记那一年的夏天,那个给我带来不幸的开着白兰花的日子……

我的家在一座古老的城墙下,附近有一棵高大的白兰树,从我能够爬行的时候起,这棵白兰树便是我和姐姐的乐园。

每逢白兰花开的日子,附近的人家都喜欢坐在树下乘凉,白兰花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在我家的小屋子里也能闻得到。

我的父亲喜欢带着我和姐姐到白兰树下,他会用一枝长竹竿去摘那些白兰花,然后拿回家中,晾干了泡茶喝。

母亲则不同,她摘下白兰花,会将花儿戴在我和姐姐的辫子上,让经过身边的人回头说:“好香的小人儿!”

姐姐时常从我的辫子上偷偷取走一朵,然后戴在自己的辫子上,而我从未在父母面前告过姐姐的状。

我喜欢捡掉在地下的白兰花,装满小小的裙袋,回家后再将一朵一朵的白兰花摆放在枕头边,晚上睡觉时一遍一遍地闻着白兰花的清香,安然入睡。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我和姐姐被困在家中早就等不及了,一定有好多好多的白兰花被风雨刮下来,我想。

午饭后,我和姐姐从家中一溜烟跑出,径直来到白兰树下。果然如我们所料,树下的白兰花瓣遍地都是,令人欢喜若狂。

姐姐指挥着我,嘴里不停地说:“这里!这里!那边还有!”我跑来跑去,真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小提篮。

待到我气喘吁吁的时候,地上的白兰花也捡完了。

我捧着用裙摆装着的白兰花,对姐姐说:“真多!”

姐姐看了一眼,却说:“一点都不多!我们爬上树去摘多一点。”

我仰望着高大的白兰树,胆怯地说:“太高了,爬不上去呀!”

“我来爬!”姐姐将我拉到树边,让我蹲下,一只脚踩上我的肩膀,一只手扶住树身,然后,另一只脚又踏上了我的另一边肩膀,对我说:“托我起来!”

我颤抖地、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扶着白兰树,慢慢地站起来。只听到姐姐在上面不停地喊:“高一点!再高一点!”

我用尽了全部力气,结果,姐姐一朵白兰花也没有摘下来。

我们只好坐在树下,不停地喘气。

一会儿,姐姐对我说:“我们换个位置,我在下,你在上!”

这一回,我稳稳地站在姐姐的肩膀上。可是,我的手却连树叶也没碰着。

我们又坐在树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正当我提出要走的时候,姐姐忽然想到什么,说:“有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我们回家去拿把梯子来。”

于是,我们把捡到的白兰花先拿回家去,再从家里扛来一把长梯子。我和姐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梯子架在树杆上。

姐姐一步一步地先爬了上去,我也跟着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我们爬到树上,都找了一处树丫象骑马一样坐着。我好兴奋,开心地唱:“白兰花,白兰花,伸手就能摘到它!”

姐姐的样子也很自豪,对我翘翘嘴巴,好像在说:看你多蠢!还是我有办法吧!

我很佩服姐姐,她比我聪明多了。

我们不停地摘啊摘,这一边树枝没了,又爬到另一边去,一直把我们的裙摆都装满了。我说:“姐姐,我们该下去啦!”

姐姐说:“你先下!”

我从树上望地面,才发觉我爬得这么高,便说:“姐姐,我怕!”

“怕什么?”

“太高了,我不敢下去!”我的声音都变了。

“那我先下去。”姐姐说着就往下退。

我也跟着往下退,身子发抖得厉害,担心自己会像被风雨吹打的白兰花一样掉下来。

白兰树很滑,我的裙子全湿了,摘到的白兰花撒了一地。但我想:姐姐能行,我也能行的!

忽听姐姐“哎呀!”一声尖叫,我的心不由得一缩,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左脚就被一只手死死抓住,右脚随着一滑,身子便轻飘飘地离开了白兰树……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父亲和母亲站在面前,姐姐却不见了。

“姐姐呢?”我很想知道姐姐在哪里。

父亲黑沉着脸一言不发,母亲却流着泪说:“你姐姐没事!”

姐姐没事,母亲为什么哭了呢?我不解地望着母亲,想从中找出答案。后来,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这答案就在我的身上。

那时的我只有六岁,根本不知道医生所说的高位截瘫是什么,不知道自己会跌得这么重。这一跌,使我从此与床为伴。

我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半年,没法坐起来,吃饭要母亲喂,大小便也要母亲侍候。

父亲一下班就跑来医院,与母亲轮流看护我。

正如母亲所说,姐姐真的没事,因为她从树上掉下时正好压在我的身上。

在我住院的日子里,她也来看过我,神态很自然,好像我跌成这副样子与她毫无关系。

有一天,她又来看我,趁四周没人,就悄悄对我说:“你不要对人说是我拉你下树的,要不爸妈会打死我的!”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姐姐怕我反悔,又伸出手来跟我勾了手指,这才放心地走了。

出院后,我便被永远放置在我那张狭窄的床上,在也是狭窄的小屋里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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