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关,会芳里。
亮堂堂的大门口难得热闹,嬉笑声不绝于耳,只不过送客的多,迎客的少。
“杜老爷,有空再来呀!”
“二爷,你瞅你,丢三落四的,扇子还没拿呢!”
“来来来,小桃,再给爷香一口。”
夜色渐浓,留宿的客人,早已在雅间里头揽人入梦;消闲的阔少,自然也该到了陆续离场的时候……
…………
亥正三刻,西街口晃晃悠悠地来了一辆蓝蓬马车。
“哒哒哒!”
“嘎吱嘎吱……”
马颈上的串儿铃已被卸下,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靠在“会芳里”门前。
“哟,少爷,这么快就回来啦?”大茶壶福龙连忙走下台阶,迎上前问,“掌柜的呢?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们正喝着呢!我大姑让我先回来给灵春儿送饭。”江小道拎着两屉饭盒,从马车上跳下来问,“她没接客吧?”
“没有,没有!”福龙应声笑道,“嗬!灵春儿真是好福气啊,不光掌柜的疼她,连少爷你也惦记她!”
“嗐!无论咋说,她之前也帮过我爹么,送个饭也是应该的。”
江小道不再跟福龙多废话,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接着立马顶着一群姑娘,自顾自地跑上楼梯。
心里头不禁暗自感慨:“唉!撒谎容易,圆谎难!做戏还得做全,费劲巴拉的!”
说巧不巧,一步三台阶,正往楼上走着,迎面便撞见了正要下来的赵灵春。
“呀!哥,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小道正赶时间,于是立马递上饭盒,笑道:“你还问我?不是你蹦高说要让我给你带吃的么!”
“嗐!我跟你们开玩笑呢!”
“别开玩笑啊,都给你带来了,拿着!”
赵灵春倍感意外,有点惊讶地接过饭盒,将盖子掀开一角——是一盘香气扑鼻的熘肝尖,下面则是凉拌花菜和两个馒头。
真是下馆子去了?
赵灵春神情犹疑,难不成自己刚才报错了消息?
江小道不禁皱起眉头,问:“诶?你这是啥表情,咋了,不爱吃啊?”
“没有,没有。”赵灵春慌忙回过神,“就是有点儿惊讶,谢谢哥啦,那我……”
赵灵春冲楼上指了指。
“噢,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这还得回去呢!”
两個人都无意逗留、闲聊,于是照面过后,就此匆匆作别。
赵灵春神情茫然,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提起裙摆,快步跑上楼梯。
她有点儿糊涂了。
原本,当她无意间发现许如清换上裤子出门,心里已经笃定,“海老鸮”他们今晚必定有所行动。
可江小道突然出现,反倒让她困惑了。
真有行动的话,还会想着给她这么个窑姐儿送饭?
回到屋里,赵灵春立马将房门反锁,走到阳台边上,推开窗户。
玻璃窗外,是一条狭窄的胡同,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因而显得分外冷清,空无一人。
晚了,负责通风报信的人已经走了。
赵灵春心下犹豫,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亲自去一趟白家,告诉他们刚才的消息有误。
可转念一想,白国屏曾经告诉过她,宁杀错,不放过!
哪怕是叫不准的消息,也要及时通报。
毕竟性命攸关,宁肯多疑,不可大意!
想到此处,赵灵春便也释然了,将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忽然间余光一扫,正巧看见胡同口的小西关大街上,江小道的马车一闪而过。
…………
内城钟鼓楼,敲更的声响极其清脆,因而传得十分广远。
小西门附近,孙成墨和关伟默不作声,并肩藏匿在老城墙的阴影之下。
子时刚到,蓝蓬马车应声而至。
“吁——”
收紧缰绳,紧促的马蹄声终于渐渐舒缓下来。
老马站定,打了个鼻响,似乎是有点累了。
江小道立刻跳下马车,冲老城墙的阴暗处,吹了一声口哨。
少倾,路口两侧分别有人影晃动:三叔和六叔从南边的路口,一路小跑着冲出阴影;小西风则从另一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道哥!”李正西轻声招呼。
江小道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直接把缰绳交到小西风的手上。
紧接着,叔侄相聚,仍是无话。
直至江小道从马车里抽出三把斧头,分给他们俩的时候,关伟才忍不住拧起眉毛,开口问:“小道,拿这玩意儿干啥?”
“四叔身上,不光挨了枪子儿。”
江小道板着一张脸,冷声说罢,便拎着斧头,转过身,径直而去。
他的神情与往日不同,不仅少了点儿戏谑,甚至还少了点儿穷横。
关伟不由得心头一沉,他曾经见过那副面孔。
虽然彼时的小道,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但那暴虐的心性,却足以让关伟记忆犹新。
三叔孙成墨不知其中缘由,当即皱起眉头,问:“老六,这小子,不会又闹什么脾气了吧?咱们今晚动手,可千万别误了事儿!”
关伟看着小道的背影,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苦笑一声。
“三哥,你还是不了解你这个大侄儿啊!”
……
……
小西关,和胜坊。
匾额下的大门紧闭,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里挤出来,从外面看去,仿佛是给两扇漆黑的门板描了一道金边儿。
屋子里传出一阵哄笑,声音发闷;有杯盘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
悬挂在房梁上的电灯泡“嗡嗡”作响。
熟悉的赌桌上,却没有熟悉的牌九、骰子、叶签之类的赌具,而是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钟遇山等人频频给那几个銮把点敬酒、夹菜,时不时还说几个荤段子给大伙儿助兴。
“哎,钟大哥,别净顾着给咱们夹菜呀!你们也吃,你们也吃!”
一个姓周的火将提起酒杯,招呼着其他七个弟兄说:“来!哥几个,咱们一块儿敬钟大哥一杯,咋样?”
“应该,应该!”
“来来来,钟大哥,这次真得谢谢你,走一个,老弟先干为敬!”
钟遇山等人也不推辞,应承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忙说:“哎,哥几个可别谢咱们,要谢,你们就谢老爷子吧。你们尽管吃,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头走前,一定得好好招待你们一顿。对了,哥几个火车票都揣好了吧?”
“放心,揣着呢,丢不了!”
老周喝得有点微醺,低下脑袋,一边用手敲打着桌面,一边感慨道:“钟大哥,跟你说实话,自打我被陈万堂那狗东西骗去反水,我就以为我死定了。”
钟遇山笑道:“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和胜坊’的生意,要是少了你们,根本玩儿不转,老爷子还指望着你们呢,怎么会杀你?”
“嗐!老哥,老爷子能不计前嫌,那‘海老鸮’能吗?他四弟可是被咱们几个砍死的,这大半年以来,老弟我活得真叫一个提心吊胆啊!”
旁边有脱将随声附和道:“可不是么!我原来还以为,咱们几个早晚都是起子呢!钟大哥,不怕你笑话,我遗书都写好了。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愿意放咱们一马。”
“那怎么可能。”钟遇山连忙安慰着说,“你们几个,这多半年以来,一直拼命给老爷子挣钱,他心里都记着,不会不管你们!”
“钟大哥,不多说了,都在酒里。”
“好!今儿晚上,哥几个只管尽兴,明天一早,赶紧去火车站跑路。”
“干了!来,干!”
众人仰头酒尽,龇牙咧嘴。
“咚咚咚……”
“什么声儿?”老周放下酒杯,歪过脑袋看向门口,“是不是有人敲门?”
“咚咚咚……”
“还真是,兄弟耳朵挺灵。”钟遇山笑呵呵地站起身,“我去开门看看。”
“嗐!钟大哥,不用管他,让他敲去!”老周伸手按住钟遇山的胳膊,冲门口厉声骂道,“别他妈敲啦,打烊了都,没听见喝酒么!”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比刚才更重。
“嘿!我操他妈的,他还来劲了!”
钟遇山放下酒杯,笑着说:“我还是去看看吧,省得敲得心烦。”
“不!钟大哥,你坐着,我过去瞅瞅。”
老周压着桌面刚要起身,却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众人笑他喝多了,他还不乐意,强撑着左脚画圆、右脚画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嘴里的脏话就没停过。
“别他妈敲啦!你妈了个逼的,家里死人,跑这来报丧呐?”
老周皱起眉头,相当不耐烦地抽出门栓,双手抠住把手,却听“吱呀”一声,漆黑的两扇门板,被拉开脑袋大小的缝隙。
刚要张嘴开骂,猛惊觉一股恶风直扑面门,只见屋外的黑夜里,寒光一闪,还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东西,便觉得脸堂仿佛炸开一般,“噗嗤”一道闷响,整个人顿时应声倒地。
老周栽楞着瘫倒在地,脸上发麻,火辣辣的,却没感觉到疼,只是眼前好像被蒙了半尺红布,目之所及,一片鲜红。
屋内众人失声惊叫,一个个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
紧接着,又是“哐啷”一声巨响!
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一脚便踹烂了一扇门板,斜刺着冲进屋内,二话不说,左手抬起匣子炮,冲地上的老周,举枪便开。
“砰!”
枪声刺耳,几个銮把点没有家伙,急着往后屋跑,可刚要站起身,顿时觉得头晕腿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于是便纷纷圆睁怒目,看向钟遇山。
钟遇山等人根本懒得解释,一见江小道进来,立马火速起身,急匆匆地站到门口旁边。
“钟遇山!你——”
那脱将还想再骂,江小道哪里肯等,眨眼间,便已杀到近前,右手紧握斧柄,扭身抡臂,力道劲头,端的是势不可挡!
“噗嗤!”
斧刃应声横劈在那脱将脸上,顿时将其下巴、连带着几颗门牙削掉!
霎时间,鲜血飞溅如雨!
粘稠的鲜血尚在半空,未及落下,江小道便又抬起左手。
“砰!”
又是一枪,虽未打中要害,却足以令其再难行动。
其余几个蓝马銮把点,见此情形,早已全无斗志,连忙跌跌撞撞地朝房门口跑去。
然而,刚跑出两步,却见门口处又闪出两个人影!
孙成墨和关伟一齐抬手,“砰砰”连开两枪,将众人逼退。
不是他们心慈手软,不忍再去开枪,而是江小道这小子宛如杀神降世,不管不顾地从后面又冲了过来。
看着架势,再要开枪,担心误伤了小道,便只好立在门口,想要上前帮忙,可那小子斧刃狂飞乱舞,杀得正酣,如何插得了手?
几个蓝马銮把点跑又跑不掉,打又无力反击,便呜嗷乱叫着四处逃窜。
怎奈江小道脚力了得,左脚一蹬地,箭步上前,抡斧就劈,一劈一个准,劈完就开枪,却枪枪不中要害!
没过多少功夫,几个蓝马銮把点便逐一挨个倒下。
砍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銮把点,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裤管里渗出一片黄汤,哭嚎着哀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你放我一回!”
江小道面无表情,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波澜,手起斧落,登时劈在那銮把点的大腿上,腿虽然没断,可骨头却已折了。
此情此景,孙成墨和钟遇山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砍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江小道砍人时,从来都是一言不发,不仅没有脏话喷出口,甚至就连嘶吼呐喊的动静,也根本听不到。
整个房间里,除了陈万堂残余旧部的哀嚎声意外,就只有“噗嗤”、“咔嚓”的劈砍声响!
关伟看起来略微有点不爽,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本想着替四哥金孝义报仇,结果跟过来一看,根本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
对于小道的表现,他倒是并没有很意外,自从见过江小道杀钩子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小子心里残忍暴虐的一面。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让他也忍不住脊背发寒。
江小道终于停手了,可从他的神情看起来,一切似乎又只是刚刚开始。
屋子里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听得让人心里发毛。
江小道微微抬起斧头,指了指捂着大腿哀嚎的銮把点,终于开口说话了。
“别叫。”他的声音很平和,“看好了,你们在我四叔身上干过的事儿,我都会还回来。”
“啊……啊?”
瘫坐在地上的銮把点神情惶恐,忍不住朝关伟等人投去求助的目光:“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孙成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去问,江小道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却见他先是走到门口,用脚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老周,对方已经不省人事,但胸脯仍在微微起伏——还活着,没死透。
紧接着,江小道收回匣子炮,改成双手持斧,将其举过头顶。
孙成墨登时心头一凛,纷纷朝小道看去,眼神里甚至莫名多出几分恐惧。
“呼——”
斧刃破空而下,精准无误地正好劈在老周的胸膛上!
“咔嚓!”
如同劈柴一般,老周胸前的肋骨顿时断裂,心肺受击,鲜血近乎于迸射出来——当然,这种盛况,只有短短的一瞬。
很快,老周胸前的血窟窿,就变成了一汪血泉,滚滚上涌——当然,仍旧只有短短的一瞬。
他已经没有多少血可流了。
断人筋骨,斧头果然比刀好用!
江小道一脚踩住老周的肚子,将斧柄活动了两下,这才将其从断裂的肋骨中拔出来。
确认对方已经气绝身亡,江小道这才拎着斧头,慢悠悠地走到另一个将死未死的人身边,送他上路。
“我见过四叔的尸体,身上挨了枪子儿,又被你们活活砍死。”江小道歪着脑袋,看向那个瘫坐在地上的銮把点,“莪这只是原样还回来,没有别的意思。”
“呼——”
“咔嚓!”
又一个!
江小道用袖口擦去脸上的血迹,继续走向下一个等待解脱之人。
钟遇山等人不禁汗毛倒竖,嘴里发干,有种干呕的冲动,甚至在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下一个,会是他们!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平时见他没个正经,无论怎么看,也不像这种凶暴至极的人呐!
这也不怪他们,就连眼看着小道长大的孙成墨,此刻竟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关伟也没强多少。
江小道不予理睬。
在他眼里,自己并非暴虐,而是报仇就该这么报,一来一去,“有借有还”。
否则,那就不叫报仇。
不消一袋烟的功夫,江小道便悉数结果了几个銮把点的性命,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的“和胜坊”,尸横遍地,血腥味直冲入鼻,无论地上,还是墙上,随处可见粘稠的鲜血,甚至就连头顶的房梁上,都能清晰的看见几处血滴。
江小道闷头走向最后一个。
那銮把点目睹弟兄惨死,如今早已濒临崩溃,匍匐在地上涕泗横流,自知在劫难逃,便只好冲孙成墨等人哀声乞求。
“大哥,大哥们!三哥……六哥……老弟求你们了,给我来一枪!给我来一枪啊,大哥!”
可惜,任凭他如何哀求,也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呼——”
“咔嚓!”
“啊!唔,嗬——嗬——”
銮把点凄然惨叫,脊柱应声被劈断,他的哀嚎因此并未持续多久,但还没完全死透。
江小道便最后一次将利斧举过头顶,奋力劈在那人的后脑上,再拔出来,站在屋子当间,环顾四周,不时用脚尖踢一踢某具尸体。
“呼——”
江小道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连劈这么多人,实在是个力气活儿,难免虎口阵痛,小臂微微发抖。
如今右手一松,杀人的斧头便顷刻间“铿啷”一声滑落在地上。
“钟大哥,屋里有水没?”
江小道满身、满手、满脸都是胶黏的鲜血,眼睛有点睁不开,看样子似乎也迸进去了一点儿。
“呃……啊?”
钟遇山一直都在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并未听清江小道的话。
“有没有水?赌坊里没水吗?”
“哦,哦!”钟遇山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答道,“有!有有有,在后屋,有一口水缸,昨天刚打的水。”
江小道一边自顾自地往后屋的方向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帮我拿条手巾呗!真他妈臭,恶心死了!”
杀戮过后,他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说话好带啷当,总是没个正经。
“哦,好好!”钟遇山连忙应声回道,“稍等,我马上就去拿,我看看,账房那边应该有。”
“算啦,实在没有,就把那门帘子卸下来吧!”江小道喊了一声。
紧接着,后屋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江小道干脆直接把脑袋伸进了水缸里头,嘁哩喀嚓地清洗着脸上的血污,不是矫情怕脏,更不是瞎讲究,而是待会儿还要出门,觍着一张血脸,实在不便出行。
鲜血粘稠,不易清洗,江小道费了不少劲,才勉强露出原本的肤色。
刚抬起头,就听见身旁有人轻声问候。
“道哥,手巾。”
江小道直起身子,微微一愣,从钟遇山的手里接过手巾,不禁笑了笑:“钟大哥,你岁数比我大呢,别叫我哥呀,成心寒碜我?”
“别别别,我可真没有这意思。”钟遇山连忙摇头,“按道上的规矩,是不是当哥的,不看岁数。”
江小道把整张脸埋在手巾里,擦了半天,随后还给钟遇山,咧了咧嘴,美了。
“不是寒碜我啊?那就行!”
说罢,江小道便从钟遇山身边经过,挑开门帘,从后屋里走出来,直奔门口。
“三叔、六叔,出工不出力啊!当心我回去告状!”
关伟略显无奈,干笑了两声,说:“我倒是想出力,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我给劈了。”
闻言,江小道伸出胳膊,在关伟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嘿嘿,六叔,那你可千万别对不起我啊!”
————
P.S.错别字先发后改。
六千大章应该能顶今天两更吧?还欠一更,极限了,肯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