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下,他彻底释然。
看着一袭白裙的陈雯雯,又好像看到了15岁时穿着棉布裙看着《情人》的她。
一个梨花带雨,一个岁月静好。
他的心中永远住着一个白月光,一个停留在15岁时光的初恋。
现在面对的,只不过是一名叫做陈雯雯的,17岁少女。
“事情已经到此告一段落了,不是吗?谁对谁错不重要了,如果你们还想做什么事,我之后随时奉陪。”看着那曾经的白月光,他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心中仿佛有一道枷锁轰然裂开。
他给了双方一个还算可以的台阶,此时走下来谁都还有颜面,只有他路明非遭受比较多的非议罢了。
但这也没什么,他本来跟面前这群人就没什么交际,要跟他们打交道的,是未来的赵孟华、陈雯雯,以及——为他出头的苏晓樯。
其实要不是后者,他早就在赵孟华等人和陈雯雯的话语下灰灰离开了。
留下来干嘛?留下来丢人现眼吗?
但苏晓樯敢为他出头,就像她先前说的那句话——‘先前不是很帅嘛,那就给我帅到底。如今老娘豁出去了,你敢让老娘丢面子,后头有你好看!’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晓樯把面子给丢了。
可惜不能像前半段一样帅到底了。
“你干什么?”苏晓樯俏脸微红的将自己的粉拳从那宽大的手掌中抽出,小声愤愤道。
路明非对着她很自然的露出了微笑,“帮小天女你挣面子啊。”
“呦,怎么不帮你亲爱的雯雯社长了?”苏晓樯语气中夹杂着一点阴阳怪气,不过更多的是胜利的喜悦。
这股喜悦尤其是看到对面陈雯雯那假的不得了的哭泣中露出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更是达到了一股顶峰。
怎一個爽字了得。
“我想,她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人吧。”路明非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神色埋在阴影里的少年,“我们走吧,我还想继续吃东西呢。”
他觉得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大家早早从台阶上走下来都好,又开始怀念起了刚才的美食。
本来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闹剧,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有人明显不乐意,低沉的透露着疯狂意味的咆哮,“路,明,非!”
赵孟华甩开了拉住他的徐淼淼兄弟俩,两兄弟整齐划一的摇头根本无济于事。
他看着那个哭泣的少女,没来由的一股怒意冲心,什么父亲的教诲,学校的教导通通忘的一干二净。
他现在可以为这位哭泣的少女付出一切。
“你他妈够了,你看看你把雯雯气成什么样子了?!”人总能在特殊的情绪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尤指恋爱。
远离恋爱狗,珍惜你我它。?_?
赵孟华众目睽睽之下,捏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一个闪身就按住了他,掐着脖子让他寸步不得进,“你别得寸进尺太多。”
冷厉的目光如同醒来的狮子,必定要在天地间发出震天响的狮吼。
“你该不会还想说一切错误全在我身上吧?”路明非手中忍不住加大了力气。
被扼住命运咽喉的赵孟华满脸通红,他努力咳了几声,忍不住用手指了指脖颈间的手掌。
“哎呀,不小心用大力气了。”路明非赶忙松开,一脸歉意,让他连连后退数步。
赵孟华接连重咳了几声,总算是缓过了气来,他双眼通红的望着前方熟悉的少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尤记得这个衰仔,唯一的特长是打‘星际争霸’,他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了别人不知多少上网费和饮料。谁想跟他学两招,只要说‘路明非,放学一起网吧玩去,网费我包了还给伱买瓶营养快线’,这家伙绝对扭动着凑上来,涎皮赖脸,全无师范的尊严。
当初的自己也是这家伙的包养金主。
当然,他不是为了学什么打游戏,只是想听路明非那极为真诚的拍马溜须,这是徐淼淼俩兄弟也没有给过他的感觉,两人的配合可谓无比默契。
所以他很清楚这家伙有几斤几两,遇到几个地痞流氓都只有逃跑的份,怎么可能轻易制服学了几年武术的自己。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赵孟华,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我劝你好自为之。”路明非被针对的真的产生了一点怒气。
自己能来这个宴会的确是个意外,他承认自己不配。
但这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的资本,人家主办方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就比我性质好一点的家伙有什么资格?!
陈雯雯低着头回避路明非的视线,轻轻的拉了一下赵孟华的衣角,“孟华,我们走了吧。”
但事实跟她的话语相反,原本升起退却之意的赵孟华像猛地打了鸡血似的,他如同在雌孔雀面前炫耀着绚丽尾羽的雄孔雀,高昂着脑袋。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想着让路明非在陈雯雯面前出个丑,那现在,他就要在陈雯雯面前展现自己的力量。
赌上自己在少年宫练习数年的武术。
区区一个只会打游戏的废宅,刚才的情形绝对是歪打正着,现在就该轮到他来反击了。
“孟华,不要。”陈雯雯感受自己手中的衣角飞出,她满脸惊讶的望着那个突然高大的身影,微微摇着头。
可热血的少年又是如何容易被劝住的。
只有更加强硬的拳头。
可怜的赵孟华被无可置疑的现实再次击飞了出去,带着一身华贵的礼服在地上滚了几圈,风尘仆仆。
“我不想动手的,但你下次再对我动拳脚,我不会手下留情。”路明非是真的厌烦了,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
你用的啥手段?少年宫里烂大街的武术;我用的啥手段?异人圈子里烂大街的武术。
知不知道同样是烂大街的武术,学习的地方不同,威力也不同啊。
“哗!”
“这是赵家的公子吧?啧啧啧,一时之争要不得啊,看起来可真狼狈了。”
“我去,这边有几个大聪明!!好像家境都不菲的样子,兄弟们快来看看,这可是稀罕货!”
“那两个美人胚子应该是陈家和苏家的千金吧,就是不知道这个出手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了,真是一幕好戏。”
“兄台借一部说话,这好戏有什么说道说道的地方吗?”
“参加个宴会,还能遇到这种事,这发起人也不行啊,万一等会又有大聪明突然跳出来碰我一身大聪明……什么?发起人是市长…哦,没事…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
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大家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
华夏人最大的特点之一在此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还在畅聊着、谈合作的人,纷纷在朋友们的窜掇下向这边涌来。
与此同时,仕兰中学的贵族子弟们也终于把这引起滔天波浪的几人分析了出来,原本的大聪明戏码瞬间演变成了爱恨纠葛,起码从现场看也得是四角恋起步。
大家的目光更加火热,试问谁不喜欢看这种戏码,尤其是这个四角恋,可以称为‘豪门四角恋之废材逆袭传说’。
因为仕兰中学校友们的不懈努力,路明非的大名在这群富豪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递了开来。
『秘传的《仕兰校史·神人篇》记载,路明非此人,至今五年多中学生活过得又窘又怂,一无是处。根据其堂弟路鸣泽的爆料,路神人身世可哀,爹妈扔下他不管,在国外跑七八年没露脸了。他被寄养在叔叔家,非常能吃,纯是个吃货。暗恋文学社社长陈雯雯,全校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陈雯雯本人……在强者云集的仕兰中学,这种人就是长在路边的杂草,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踩踩他。』
路明非并不知道自己的神人故事已经在人群中传开,如果知道,他必定要驳斥。
自己过的一点不窘,也一点都不能吃,看看我那一百六乘一百六的堂弟,他才无愧于这个名号。
但他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人群那不友好的目光,这目光远比赵孟华之前的挑衅有威胁力的多。
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连忙后退至苏晓樯身前,“小天女,怎么撤。”
“我也不知道。”大大咧咧的小天女现在也不得不缩在路明非背后。
实在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可谓是水泄不通。
那一双双眼睛看过来,可比她在万人奖台上领奖压力大多了。
另一边陈雯雯和徐淼淼兄弟俩搀扶起赵孟华,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局,旁边已经没有让他们撤离的空间了。
两方人马经历了最初的对峙,又大眼瞪小眼中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解决办法。
“让让,请让一下。”一道让路明非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转过头看向苏晓樯,脸色有点怪异,“你爸爸?”
靠!既然苏晓樯都能在餐台那边看到这里的情况,苏伯伯怎么可能看不到?
苏晓樯也想到了这一点,刚刚还窃喜的表情立马咬牙切齿了起来。
老爹你就是想看我的好戏吗?!
不过有一说一,苏父在这个宴会上的确算是个名人,不少小辈都恭敬的让开位置。
一路“苏先生”、“苏老板”、“苏总裁”的恭维就没断过。
他率先走到赵孟华身边,“老赵的小子,你这玩闹的有点过分了。”
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哪一方面。
但赵孟华几人只得恭恭敬敬的行晚辈礼,“苏伯伯。”
苏父皱了皱眉,“真是的,下次不要这么调皮了,你们几个先把这小子带去疗伤吧。”
徐淼淼他们几个连连道谢,架起赵孟华就从人堆自动分开的道路闯出。
人群也开始了四散。
毕竟没有热闹看了,他们期待中的以大欺小戏码已经无疾而终,更别说之后上升的两个集团之间的商业战争。
还有什么看头?看苏老板为女打压穷小子?
还别说,还真别说,这个有看头啊。
得,苏老板转头走向自家闺女那边,根本没有什么横眉怒指,看来这个戏码也没有,大家还是散了找人聊聊天吧。
可他们不知道,刚才还很得意的苏老板,带领着两个少年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之外,立马讨好的捏了捏闺女的肩膀,“晓樯啊,你老爹我帅吧。”
“如果你早点出现不看我出丑的话。”苏晓樯将头偏向另一边。
苏父脸色一窘,“这不是想看我家小天女是如何美女救英雄的。”
“哦?”苏晓樯眼神中露出危险的表情。
苏父顿感不妙。
“这么说老爹你同意我和他……”苏晓樯话未说完,直接被打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完,他凶狠狠的打量着路明非,仿佛这是一只随时都要暴毙的小白兔,只因他要拱自己家中的白菜。
已经努力装作空气的路明非全身一僵。
问,煤老板杀人,怎么办?!
“哼!”苏晓樯很满意自家老爹的反应,但还是对他先前最后一刻才出面有些不满,你早出来就没这么多事了。
“晓樯啊,你可不要想不开,有大把的好青年任你挑选,这个人……”苏父的目光片刻不离路明非。
这已经不只是对待小棉袄有可能的情人了,这是对待犯人吧!绝对是!
路明非享受着一个中年男性的视监,内心发出无助的呐喊。
虽然他先前根本就没在意过苏晓樯这个苏父的宝贝,但现在看过去,小天女的姿色比陈雯雯只强不弱。
……不敢多看,不敢多看。
“那你老下次可不要看戏了,万一……”苏晓樯露出一个明媚的带着威胁的笑容,她终于报了今晚老爹加之于她身上的仇。
“咔。”第四次竹笋炒肉。
“你敢,我是你老子,还是你是我老子。”苏父瞥了她一眼,重振家庭地位。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也不管苏晓樯假装有多委屈,“你自己先回去,我得去跟市长请示下,帮你俩闹的事平息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转头看向空气般的路明非,对苏晓樯道:“但那件事,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