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风,无孔不入。
即使躲在角落,也没办法幸免。
傅宁默念三省,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
几个呼吸后,他终于重新恢复平静。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芸娘就是‘淼族’的真君血脉。
而‘假傅宁’和络腮胡的真正动机,就是为了抓住芸娘,炼成‘人元丹’。”
傅宁想通关键,目光再次落在磕头小船的方向。
船头的渔火,放出橘色的光。
将整片甲板都照的通透。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挨得很近。
‘假傅宁’站在船头,面向大海,背对着络腮胡,淡淡道:
“另外那个丫头找到了吗?”
络腮胡站在‘假傅宁’的身后,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程家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没有?”‘假傅宁’眉头轻轻蹙起,口中喃喃自语道:“灵鳌岛就这么大,她会藏在哪呢?”
他沉吟一声,目光微微转动,瞳孔中倒映出,半个月亮:“一半也好,先让人盯着不要放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山上那個丫头。”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青釭鼎还有多久能送到?”
络腮胡沉吟一声:“两天之内必到。”
“两天?”‘假傅宁’转过身,嘴角上扬:“很好,现在就只剩下‘血婴草’了。”
说着目光流转,落在络腮胡的脸上。
络腮胡不敢直视,赶忙低下头:“四海商会那边,我稍后会亲自去一趟。”
“那就好。”
“你去的话,我就放心了。”
说完赶紧掩住嘴,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尊使……”络腮胡面露迟疑,这咳嗽不知道是不是演的。
‘假傅宁’收回目光,伸手捂住昨天的伤处,面色苍白道:“我需要一些血食,越多越好。”
络腮胡愣了一下,循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昨天已经好转的伤口,此时又渗出大片血迹,借着渔火看去,显得分外狰狞。
他目光一紧:“怎么会这样?”
‘假傅宁’语气低沉,隐隐藏着怒火:“是我大意了,没有闪。”
“昨天那小子使得……暗器,应该是用灵鳌黑山的鬼爪槐炼成的。”
“所以伤口上还藏了鬼道煞气。”
“鬼道煞气!”
络腮胡面色一变,忍不住惊呼出声。
而躲在暗处的傅宁却是眼睛一亮。
鬼道煞气,又称‘阴毒’,毒气入体,会化入血肉,初时可能不显,但毒素缠绵若丝,伤口极难愈合。
“那件鬼索,当真是物超所值~”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健硕的肌肉和俏生生的小脸。
“甘澜师姐立大功。”
另一边,小船甲板上,络腮胡略作犹豫后,从身上摸出一个黑色药瓶:“这是‘赤阳丹’,应该能克制一部分阴毒。”
“至于血食……我明天这个时候送来。”
赤阳丹只能克制阴毒的蔓延。
想要彻底化解阴毒,还得靠大量的血肉。
万物相生相克,生气正好克制煞气。
而血肉之中,既有煞气,也有生气。
云箓灵龟炼制归元丹,其实就是将血肉中的生气和煞气分开。
其中‘生气’凝结成‘归元丹气’,剩下的‘煞气’就是‘血煞之气’。
不过新鲜血肉中的‘生气’远多于‘血煞之气’。
少量的血煞之气,对身体的影响不大。
只有那些经常以血肉练功的人,才会被‘血煞之气’反噬。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傅宁却双眼一眯:巧了,我也需要血食。
这几天因为受伤的缘故,之前存下来的归元丹已经消耗殆尽。
正需要更多的血食炼丹。
‘假傅宁’目光微敛,接过丹药后点点头:“好,时候不早了,别耽误了四海商会的拍卖。”
“咳咳咳~”
说完左手掩口,右手藏袖,身子稍作弯曲,正是傅宁的标志性动作。
络腮胡收回目光,心中赞叹:不愧是‘从族’太岁,扮演的真细。
“我这就出发!”
随即化作一道黑影,遁入茫茫大海之中。
而甲板上,‘假傅宁’紧皱眉头,伤口处又开始殷出血迹。
“还真是个大麻烦。”
他抬起头,眼睛扫过四周,黑蒙蒙的天、黑茫茫的海,目光所及只有往复不止的潮水。
略作沉吟后,重新拿起手里的药瓶,旋即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直接仰头服下。
然后吹灭了船头的渔火,在甲板上盘膝而坐,不消片刻,身上便浮现出淡淡的元气波动。
与此同时,隐藏在角落里的傅宁,眼睛灿若星辰。
《炼药通解》中记载,阴毒生寒,寒而广布,唯以辛热克制,生血化解。
而赤阳丹是以火附子为主材,甫以数十种辛热草芝,入炉中温炼百日,方能炼成。
正属于大热丹药,也是最常用来压制阴毒的丹药之一。
此药虽能压制阴毒,但因为其中有火附子、红仁子、乌头草等微毒药草在,乃是以毒攻毒的丹药。
所以服用之后,必须得消耗元气化开药力,然后以心神牵引压制阴毒。
否则,不仅药力大减,还有可能再中新毒。
这也是‘假傅宁’吞下丹药后,立即打坐的原因。
而从他刚才和络腮胡的对话中能看得出。
络腮胡已经去了‘四海商会’,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也就是说,现在船湾只剩下重伤在身的‘假傅宁’。
这个时候……如果……
傅宁抬起头,看向天边的弦月。
淡淡的云雾遮掩,将整个海边都照得无比幽深。
月黑风高……正该杀人。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压下心中的念头。
“还不行!”
“再等等!”
化开药力、牵引药力、压制阴毒,整个过程至少也得需要个把时辰。
其中在牵引药力和压制阴毒的过程,才最消耗心神。
等到那时候再出手,对方必定反应不及。
傅宁不知道‘假傅宁’的实力。
所以必须谨慎为上。
“忍住否?稳住否?苟住否?”
心中默念苟道三省,目光渐渐冷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宁的眼睛始终盯着天上。
朦胧的雾气里,弦月半是皎洁,半是晦涩。
终于他收回视线,眼中凝聚出一点寒芒。
“呼~”
“时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