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勤政殿内。
赵祯眉头紧皱,面前摆放着辽人送来的奏折。
昨日上朝之际,辽人使者耶律格外猖狂,甚至都不把他这个宋朝天子放在眼里。
百官之中,竟然也无一人胆敢上前劝说的。
果然如嘉儿所说,宋朝的朝廷,当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
这奏折上所写,乃是辽人要增加岁币一事。
增加的三成岁币,就意味着大宋国库收入的一成!
如今财政吃紧,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不都是从百姓身上来搜刮吗!
亏他希望这些朝中的大臣能给出意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用之人!
内侍任尽忠,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身为官家身边最亲近之人,自然清楚官家此时此刻是格外生气的。
赵祯长舒了一口气。
“任尽忠,朕要出宫一趟。”
“老奴这就为官家安排.......”
.......
离开压抑的皇宫,赵祯才觉得轻松不少。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这皇帝当得,实在是憋屈。
身边大臣,现如今无一人可用,要么缄口不言,要么劝说自己答应了辽人,好避免战争。
毕竟一旦开战,军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北宋这些年,也是靠着割地求和保持生存的。
而且朝堂上,还有一些浮在水面之下的,觊觎他的皇位。
这让赵祯何尝不憋屈?
皇帝也不是这般好当的.......
委实还是自己这些年,因为没有子嗣,没有说话的底气,太过羸弱了些。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自己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发愁,还是先问问范仲淹有无应对辽人的政策才是。
赵祯离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范仲淹此时也回到了自己新开的书舍。
这两日书舍刚刚装潢完成,还未开舍。
按理说,不该有人的,他也没雇佣下人什么的。
可刚一进了门,就看到屋里灯火亮起。
范仲淹心头顿时一震,脸色一喜,赶忙小跑进了屋。
不出所料,果然是赵祯!
“官家,老臣有礼了!”
赵祯摆了摆手。
“希文,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行君臣之礼。”
他愁眉不展,心事就写在脸上,可还是问了一句:
“嘉儿那边,如何了?”
范仲淹笑了笑:“虽说早日说老臣要离京,还被皇子送了离别诗,不过今日算是坦诚相见了,以后也能走动起来了。”
“正好官家来了,今日老臣刚刚从皇子那里得来一计,官家且听.......”
原本,赵祯是打算待会去见赵嘉一面的,刚刚也只是询问范仲淹教授皇子的进度,毕竟赵嘉可是自己和大宋的未来。
可听到范仲淹说,从嘉儿那里得来一计,不免是有些好奇。
计谋是来做什么的?
那还用说,自然是赵祯前些天对范仲淹说过的,而且还是赵祯现在格外发愁的辽人之事。
“嗯,希文且说吧.......”
范仲淹一脸振奋,忍不住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说出来今天和赵嘉所谈论的事情。
有关如何应对辽人,以及赵家给出的看法。
若是要增加岁币,那我们干脆不给了,直接把岁币拱手让给西夏.......
一番谈论下来。
赵祯忍不住神情错愕,越听越是激动,最后竟然是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计谋!”
赵祯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此计或可啊!”
“辽人纵然强横,可若是面对我两国之力,必然会避其锋芒,绝不至于真地放手一搏作战,他们还没有那么自信!”
“况且辽人因为去年的雪灾受到巨大损失,肯定不会趁着这种时间犯这种错误。”
“此事,当真是嘉儿所说的?”
赵祯虽然很在意辽人岁币一事,可更为关注的,仍是提出这计谋的赵嘉。
范仲淹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皇子所说的!”
“不过这件计谋,取决于辽人是否有对西夏进攻的打算,若辽人和西夏关系友好,只怕难以实施。”
赵祯听到这里,更是心神振奋。
“希文,你这段时间未在朝廷,或许并不清楚。”
“雄州一代,辽人蠢蠢欲动,从燕云十六州调兵发往辽夏边境,俨然是对西夏入侵的打算!”
“这种时候,若是拿出这计谋,面对辽人那必然是有了底气!”
一时间,赵祯内心的巨大心结,仿佛被解开了一般。
以岁币之事进行威慑,迫使辽人不得不收回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还能让辽人看到宋朝的态度!
你们若是敢打西夏,我就发兵了,夺不回燕云十六州,也得要你半条命!
范仲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震惊。
见此,赵祯不免有些疑惑。
“希文,你这是怎么了?”
范仲淹的脑海中,回想着今天赵嘉后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辽国必然对西夏出兵。
可他一个市井酒馆的老板,如何能得知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现在也仅限于朝堂之上的人知道的事情?
此人难不成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无妨,想起一件事情罢了.......”
他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
“官家,这正是我大宋对辽人示威的好时机,趁着对方来耀武扬威,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知道我大宋也不是好欺负的!”
“而且,官家也可借此,提升声势.......”
此事的功劳,在于赵嘉,但现在绝对不能给他,不然太过亮眼,容易招来人的注意。
但赵祯就不一样了。
说得好听点,他素以仁君著称。
可说白了,那就是软弱。
范仲淹知道赵祯软弱的根源,在于自己没有儿子,因此说起话来都没有什么底气。
但现在,这份顾虑打消,赵祯也可以逐渐地把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逐渐找回来了!
而非被一个小官当着面痛骂斥责,还不敢吭声一句。
闻言,赵祯尴尬一笑。
“这倒是个机会.......”
自己是啥情况,肯定自己是最清楚的。
他也是看清楚了范仲淹是为自己好。
而且现在,他赵祯必须做出改变,才能在这泥沼一般的朝堂中,将自己的儿子好好护住。
赵祯忽然眼神坚定了起来。
“今日本是来问你岁币一事,不承想这么快就有了答复,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嘉儿那边,希文你多照料着。”
“官家不去见一见皇子吗?”
赵祯呵呵一笑。
“以后有的是机会,每天都能见到,朕要去解决岁币的事情了!”
翌日,朝堂上。
百官列居,辽人使者耶律睦达率先上殿。
此人见到大宋天子,非但没有任何礼节可言,甚至言语讥讽道:
“北宋的皇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日可否给我们一个答复?”
朝堂之中,针落可闻,百官屁都不敢放一个。
耶律睦达一副高傲面孔看向赵祯。
只见这位向来羸弱不堪的皇帝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漠视。
“岁币之事,朕已然有所断绝。”
“告诉你们的皇帝,岁币绝不可能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