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
就你一个天门境,给我造化?
韩绍低垂着眉眼,嘴角勾起。
谈不上嘲讽,他只是感觉有些滑稽。
女子柔嫩的手指,在韩绍脸颊上划动了下。
没去看他的表情变化。
等到玉兔从她怀中蹦跶了下,然后远远地跳开。
女子伸手牵上韩绍的手,掌间近乎炽热的温暖,让常年身处这阴寒秘境的她,隐隐生出几分贪恋。
“来……”
绵绵的尾音,在空荡荡的寝宫内回荡。
韩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能拉动他的女子,回首看了他一眼。
见韩绍正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己,柔声道。
“少郞放心,妾身不会害你。”
身处陌生之地,有所戒备也是正常。
女子那双无神枯寂的眼神,浮现出一抹真诚。
也多出了几分本就该属于活人的生机。
韩绍眸光闪动了下,有些怜悯。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的韩绍,最终还是顺从地动了一下。
一身坤道道服的女子眼波流转,现出几分笑意。
莲步轻移,便拉着韩绍往这处宫殿的深处走去。
韩绍环顾了下四周,无论宫外还是宫内,一如既往的奢华。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处名为广寒宫的宫殿就是一座华丽精致的囚笼。
而眼前的女子就是这笼中的鸟雀。
小片刻工夫。
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是韩绍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然后看着眼前的白玉软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此刻,他算是懂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造化?”
女子不说话。
伸手解下头上的道冠。
一瞬间,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得了这造化,少郞或许就有出去的可能。”
“妾身也能解脱了。”
说话间,素白的腰带飘落。
解脱?
韩绍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皱着眉想要止住对方的动作。
可没想到这女子比想象的要麻利上许多。
月色道服须臾间落下。
霎时间,那恍若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便彻底展露在韩绍面前。
韩绍定定地看了一阵,然后叹息一声道。
“何至于此?”
说着,便要挥手为她重新披上衣衫。
可下一刻,温香软玉入怀。
“就当帮一帮妾身……”
韩绍默然。
云中子那老不死倒是没有撒谎,果然体有异香。
是个难得的绝世尤物。
……
此生漫漫,恍如梦境。
早已习惯了这秘境孤寒的虞璇玑,感受着那宛如烈阳的温暖,神思渐渐恍惚。
她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活着的感觉了?
不记得了。
自从被老贼囚禁于这不见天日的秘境之中的那一刻。
她就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一样。
整日浑浑噩噩,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游荡在这奢华却森冷的宫殿之内。
不过这不重要了。
在死前,能够再活一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虞璇玑笑了。
可很快她便紧蹙了下眉头。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偷偷纳鞋底。
锋锐的铁锥,穿过厚厚的布片,却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好痛——
嫣红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布片。
让她不禁退缩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看了眼那铁锥。
可做事情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性子里隐藏的那股烈性,还是让她强忍着那刺破皮肉的痛楚,再次重复着几次先前的动作。
果然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刚开始的时候艰难。
等到熟悉之后,便游刃有余起来。
这种越来越顺畅的感觉,不禁让虞璇玑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后来,她就上山了。
山名北固。
接她上山的那位师姐告诉她,以后她都会在这山上修行。
当时尚且年幼的她,仰头遥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北固山。
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她要努力修行,做一個像师姐这样飞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修士。
接下来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
称为白驹过隙也不为过。
虞璇玑第一次感觉到了修行的快乐。
从杂役到外门,从外门到内门。
她一步步从山脚爬到山腰处。
每一步都坚实无比。
就连当初带她上山的师姐,也夸赞她天资很好,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来日肯定会成为一方大修。
那一刻,她真的很开心,很快乐。
一颗心仿佛置于云端。
甚至忘乎了所有。
片刻之后,虞璇玑气息有些急促。
那双天生柔媚的眸子,抬眼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少年郎。
四目双对间,虞璇玑眼中闪过一抹解脱与决然。
“造化与你,你我两不相欠。”
虞璇玑吐气如兰,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奇异馨香。
口中近乎呢喃地在韩绍耳边说道。
“就当作黄粱一梦吧……”
下一刻。
多年苦修的一身天门境修为,便向着身下的少年郎灌输而去。
何为炉鼎?
以身为炉,以气为药,以心为火,以肾为水。
阴阳合欢,取其药性。
便是炉鼎存在的意义所在。
正运转玄功的虞璇玑,见韩绍一脸古怪,以为他心存愧疚。
捧起他的脸颊,柔声道。
“无需如此,都是妾身自愿的。”
“与了你,总比日后便宜了那老贼强。”
说着,带着几分惋惜叹息道。
“只可惜……妾身这味‘药’尚未彻底炼成,否则你逃出去的机会,会更大一些。”
虞璇玑这话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入了这秘境,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
这少年郎年不过弱冠,根基定然浅薄。
就算是得了自己这一身‘药性’,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但不管怎样,一想到自己今日,终于坏了那老贼多年的筹谋。
等到老贼发现炉鼎被废,定然会暴跳如雷,然后杀了自己。
虞璇玑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一股快意。
到时候,她就可以真的解脱了。
只是下一瞬间,这份快意便被眼中的震惊与骇然所取代。
感应到身下这少年郎体内那滚滚如沧海大潮的浩瀚法力。
虞璇玑那双柔媚的眼眸,愤恨地看着韩绍。
“你骗我!”
哪有什么少年郎!
若真是年不及弱冠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有这么恐怖的修为!
虞璇玑甚至觉得眼前这副俊俏少年皮囊,不过是那老贼所幻化。
为的就是诓骗自己,心甘情愿地交出这一身‘药性’。
可笑自己竟然就这么傻傻地上了当。
虞璇玑眼角划过两行清泪,下意识就要挣扎着挣脱开来。
可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如同两军交战。
兵戎相见,血流漂橹,已经杀红了眼。
一方突然鸣金收兵,另一方又怎么可能不趁势挥军掩杀?
……
果然,开心与愉悦都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唯有煎熬与痛苦,或许才是永恒。
虞璇玑那双刚刚生出几分神采的眼眸,神色灰败。
一如当年,自己正为晋升内门而欣喜的时候。
那在所有弟子眼中宛如神明的宗主,忽然召见自己。
直言不讳地让自己做他的炉鼎。
只要自己能帮他阴阳混元归一,成功突破第七境。
就会让她成为万人敬仰的宗主夫人。
宗主夫人?
虞璇玑感觉有些好笑。
那张平日里仙风道骨的老脸,在那一刻的她眼中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只是老贼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挥手便将她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阴寒秘境中。
她想解脱。
可老贼岂能不防着这一点,挥手就给她下了禁制。
让她求死不能。
这么多年来,在这方秘境的加持下,以及老贼近乎无限制的丹药供应,她的修为越来越高。
虞璇玑知道,一旦等到自己突破到元神境,显现出元神真形。
就到了老贼该收获的时候了。
她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第六境的大能,又岂是她所能抵抗得了的?
就像是此刻,虞璇玑眼神空洞地看着已经起身的身影。
忽然嘲讽道。
“既然你已经得逞了,又何必再伪装成这般少年郎的皮囊?”
“莫不是你自己也恶心你那副苍老腐朽的本相?”
韩绍瞥了她一眼。
算了,这娘们儿被关了这么久,大抵是病了。
且不与她计较。
神色自然地穿上衣服,韩绍淡淡道。
“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
出去?
去做那所谓的宗主夫人?
虞璇玑凄婉一笑,声音带着几分恳求道。
“你杀我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两人阴阳合欢之后,自己的一身修为,为什么没有消失。
反倒是宛如受到了滋补一般,一夕之间暴增了许多。
但多年积蓄的元阴已失,这对于炉鼎而言,实际上已经废了。
留着也作用不大了。
何不杀了自己,让自己解脱。
他也能继续维持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宗主之相,受人敬仰。
韩绍闻言,眉头再次蹙起。
他正头疼后续怎么安置她呢,见她竟然如此体贴送上办法,一心求死。
韩绍有些古怪地瞥了她一眼。
可当他看到白玉软塌上那一抹嫣红,还是耐着几分性子。
弯下身,替她捡起地上的素白道袍,然后淡淡道。
“我名韩绍,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现在都是我的人。”
“是生是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他从来不在公孙辛夷和姜婉面前,自称本侯。
得到眼前这个女子的过程,虽然有点草率,但毕竟已经是自己的人。
自然也没这个必要。
韩绍?
听到韩绍的这声自我介绍,虞璇玑原本凄婉空洞的眼神,凝滞了一下。
眼神狐疑地看着他。
似乎想要从韩绍的神色变化,看出他这话的真假。
见韩绍动作轻缓地为自己披上衣衫,虞璇玑退缩一下。
片刻之后,迟疑道。
“你真不是那老贼?”
什么鬼东西!
韩绍再次皱眉,随后才意识到这女子说的应该是那北固宗主。
于是直接道。
“北固宗已经除名,你们宗主也被我杀了。”
果然,在听闻韩绍这话之后,虞璇玑身子剧烈颤动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真不是那老贼?
还有……那老贼死了?
虞璇玑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
神思混沌间。
整个人竟僵在了那里。
韩绍见状,也不打扰她,直接道。
“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又补了一句。
“对了,那老狗在你神魂中留下的禁制,我刚刚顺手帮你祛除了,你无需担心。”
韩绍的神魂之力,本就远超寻常修士。
在宰了北固宗四条老狗后,修为再次暴增。
如今甚至就连距离第七境武道真仙,都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祛除一道禁制,自然是手到擒来。
……
不得不说。
虞璇玑能被那北固宗主当成炉鼎蓄养了多年,自然有其特殊之处。
一身修为虽然只有天门真罡境,在韩绍这等存在面前,可谓是不值一提。
但那多年积蓄的元阴修为,竟生出了几分太阴之相。
就让韩绍多少有些惊诧了。
太阴,对应太阳。
若是让她一身‘药性’圆满,再来采摘。
那北固宗主或许真能借此成就混元归一,一步踏入第七境。
只可惜老东西命不好,没等这枚道果成熟便死了。
多年筹谋,最后便宜了自己。
这叫什么?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韩绍感受着体内种下的那一颗太阴之种,不禁哑然失笑。
他跟那北固宗主不同。
在对方眼中,虞璇玑这枚道果需要等到元神境,精气神三宝彻底圆满,才算是成熟。
他不用。
天门境,精、气二宝圆满,这就够了。
因为他的本命神魂,一直都是独立存在的。
韩绍也一直有意保持着祂的纯粹。
出了寝宫内室。
韩绍站在广寒宫门前,一面等着虞璇玑出来。
一面细细感受着体内法力的变化。
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故天地配以阴阳。
原本韩绍的身躯因为太阳真火的缘故,至阳至刚,霸烈独绝。
如今得了这一枚太阴之种,阴阳相济、相生,倒是多了几分绵绵后继之力。
韩绍心中一动,便开始温养起那枚太阴之种。
感受着太阴之种的不断壮大。
韩绍神色中闪过一抹异色。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秘境,似乎并没有自己之前那般贫瘠无用。
四周那看似阴寒的气息,竟然能辅助这太阴之力的修行。
‘难怪那老东西会将她留在这里……’
‘看来他也发现了。’
正凝神沉思间。
那道身穿素白道袍的窈窕身影,终于从寝宫中迈步而出。
见虞璇玑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韩绍不解道。
“怎么了?”
虞璇玑低垂螓首。
如果说,眼前这人没有骗自己,已经杀了那老贼。
那便算是于自己有恩。
自己之前将自己给了他,也算是报恩了。
只是一想到,对方这副少郞皮囊下,腐朽苍老的模样。
她就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她犹豫了下,还是恳求道。
“你……能不能放过我?”
韩绍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什么毛病!
刚刚不是她主动的吗?
吃干抹净,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韩绍哪会惯着她,直接冷声道。
“不能。”
见韩绍语气这般决然,毫无半分商量的余地。
虞璇玑眼神挣扎了下,最终颓然道。
“好,我跟你走。”
说着,又垂下视线,咬牙道。
“但你以后与妾身做……做那事的时候,能不能一直保持这般模样?”
一个人独处秘境,远离世间。
有些廉耻上的束缚,在虞璇玑身上淡化了许多。
更何况男女间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语气坚决地说了出来。
而听闻这话的韩绍,却是一懵。
再联想到那会儿完事之后,她说的那番话。
韩绍顿时明悟。
好家伙!
还是个颜狗!
有些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韩绍不禁有些奇怪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副皮囊,不是我的本相?”
虞璇玑一脸‘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能杀了那老贼,眼前这人肯定也是第六境的大能。
在她的认知里,所有踏足这个境界的修士,就没有一个不是苍髯老者之相。
韩绍从她的神色变化中看出几分端倪,感觉有些好笑的同时,却也懒得跟她解释。
先前进入这方秘境,本只是打算看一看就回去。
所以也没就跟吕彦他们说。
如今耽误了这么久,李靖他们还好说。
吕彦他们这些平日里寸步不离的亲卫,怕是该着急了。
所以手中指诀一引,瞬间开启了秘境。
虚空一阵扭曲,露出外间景象的那一刻,韩绍顺势牵起虞璇玑冰凉的手掌。
虞璇玑下意识想挣扎一下。
可当她透过秘境出口看到外间景象的时候,却转而紧紧抓握住了韩绍的手。
那张柔媚的脸上脸色紧绷,充满了紧张。
多少年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日日夜夜地幻想着何时能够出去。
后来绝望之后,她就只想着等她一身‘药性’圆满,被老贼取走。
然后直接一死了之。
这样的话,至少不会任由自己的身躯和灵魂在这冰冷孤寂的秘境中,一点一点腐朽。
可现在……自己竟然真能出去了吗?
外面的世界,又该变得什么样了?
恍惚中,虞璇玑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韩绍回首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怜意。
“不用怕,有我在。”
说着,拉着她便要踏出秘境。
不过在这之前,韩绍想了想还是问道。
“对了,怎么称呼?”
睡都睡了,如果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多少有些过分了。
“璇玑……虞璇玑。”
虞璇玑近乎本能地身子向韩绍靠了靠,声音软糯且柔媚。
……
一步踏出秘境。
韩绍顺势放出了周身气息。
感应到熟悉气息的李靖、吕彦等人,瞬间飞身而至。
“侯爷!”
韩绍看着几人焦急中带着几分欣喜的神色,失笑一声。
“怎么?还怕本侯丢了?”
吕彦等人讪笑。
那会儿韩绍的气息陡然消失,半天也没有动静。
生怕韩绍出了什么意外的他们,可谓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见韩绍回来了,这才心有余悸地放下心来。
可等他们看到那道紧紧跟在韩绍身后,小心打量四周环境的柔媚女子,眼神中不禁现出几分古怪。
“侯爷……这位大娘子是?”
韩绍闻言,淡笑道。
“刚纳的妾室,你们称呼虞夫人便是。”
妾室是没资格冠以夫姓的。
而韩绍身为彻侯,就算是妾室,也有资格称上一声夫人。
听闻韩绍这话,李靖等人还好。
不过是妾室而已。
得不得宠,以后还两说。
吕彦这个亲卫头子,顿时头皮发麻。
他没看好侯爷,回去之后,那两位主母能给自己好果子吃?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李靖等人上前拜见道。
“见过虞夫人。”
军汉嗓门儿大。
这一阵拜见之声,顿时将刚刚回到人间的虞璇玑吓了一跳。
特别是眼前这些军将个个气息强大,煞气冲霄。
脸色顿时一白,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韩绍轻握了下她的手,提醒道。
“让他们起来吧。”
这才回过神的虞璇玑,赶忙上前作势虚扶了一下。
“起……起来吧。”
等李靖等人起身,韩绍带着她一步踏出。
便来到了北固宗的宗门大殿。
看着眼前残破的景象,以及地上并未刻意处理的血色,虞璇玑神色震惊中带着几分复杂。
此刻的她,才真正意识到韩绍话语中的‘除名’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绍笑道。
“当朝冠军侯。”
彻侯?
虞璇玑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她一直身处宗门,并没有太多的见识与了解。
也知道彻侯的身份,是何等尊贵。
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
想到自己被这样的人物收入房中,日后要面对那内宅的尔虞我诈。
她就有些心里发怵。
韩绍见状,顿时猜出了她几分想法。
于是温言安慰道。
“放心吧,我今年年不及弱冠,有两位待娶的妻子,但都尚未过门。”
“只要你安分守己,想来活下去,不难。”
活下去,不难?
韩绍这番极为别致的安慰,顿时让虞璇玑脸色更白了几分。
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
“你说你……年不及弱冠?”
虞璇玑睁大了眼睛,满是震惊。
韩绍点头,肯定道。
“准确的说,年方二九。”
虞璇玑闻言,脑子一下子乱了。
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韩绍顿觉好笑。
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道震惊中带着几分迟疑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身边的虞璇玑。
韩绍回首望去,只见那名身穿北固宗外门弟子服饰的男子,在看了一阵后,终于没忍住,出声道。
“璇玑?”
虞璇玑回身看去。
而这一动作,算是确认了那男子心中的答案。
双目一赤,当即冲了过来。
“璇玑!你……你没死?”
韩绍眉头一紧,挥手便此人逼退。
刚想让人将其拿下。
李赫赶忙上前道。
“侯爷,这是我六扇门的人!”
“这次破北固山门,他是首功!”
韩绍面色稍缓。
望向身边的虞璇玑,不带情绪道。
“你认识?”
虞璇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才不确定道。
“丁师兄?”
她在秘境中待得太久了。
这北固宗早已物是人非。
甚至连很多曾经记忆深刻的人,都记不得大清了。
就像是眼前这个男子,就跟曾经某个意气风发的外门天骄很像。
虞璇玑依稀记得当初他对自己很好。
可后来……
虞璇玑努力将此人跟那位丁师兄对应起来。
还是有些不确定。
直到丁晟一脸狂喜道。
“是!我是!我是你丁师兄啊!”
听闻这话,虞璇玑顿时高兴起来。
“丁师兄!真的是你!”
刚要过去跟故人叙旧,可在看到身边的韩绍时,又顿住了脚步。
“妾身能否与故人一叙?”
虽然不知道虞璇玑跟这北固宗外门弟子,早年发生过什么狗血故事。
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连叙旧都介意的地步。
微微颔首,便道。
“去吧。”
而眼看虞璇玑与韩绍的这般对答,丁晟瞬间有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所有的热切、激动,全都化作了无尽冰冷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