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除开六国之外，许多的地区，乃至一整个小国家，都成为了疫区。

而最为恐怖的，便是不断蔓延的极为恐怖的龙级疫病。

【嗜甜】【脂神】之流，影响是极为巨大的，而因为畏惧这些疫病，人类世界某些人甚至主动接纳这股力量，妄图在疫病真正降临的时候，留下一丝存活的机会。

这个世界，【胰岛素】还没有被发现。

又是一个论文素材。

周执收敛情绪。

“老师，除了糖尿病家族呢？”

后方有人问道：“有没有别的什么【专属灭疫术】，并且……没有副作用或者不大的。”

老翁头笑了笑，摇了摇头：“疫病的世界就是这样，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那些沾染疫病，陷入完全病化的灭疫士们，确实能够比我们更轻易的获得灭疫术，但代价就是，他们时刻处于【高病化】的状态，同时必须时刻警惕，稍有不慎，便会堕入无尽地狱的病化陷阱之中，永世难以翻身。”

老翁头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近期，议会的某些议员，提出的【化烟合法化】提案大家都看到了吧。”

“【化烟】的诞生是作为一种止痛药物，本身在合适的范围内，就不会有成瘾性，但一旦滥用，便会导致病化，沦为怪物——但同样的，许多的天才或者是传奇的研究学者，也会偷偷使用。”

老翁头并没有太多的语气词形容。

“那东西，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够提高你的灵感，让你更容易获得灭疫术，但也仅此而已。”

“虽说这次的内容是关于【灭疫术】的进阶版本，倒是想要问问看，你们的意见。”

简影起身开口，面色平静：“【毒品】这种东西，绝不可以进入玄元。”

“承运的【鸦散】之乱就是前车之鉴。”

“若真的让这种会导致病化的东西堂而皇之地进入玄元，贻害无穷。”

简影的话语说完，收获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老翁头笑了笑。

旋即，另外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但【极乐】和【大渊】就是公开售卖成瘾物质的，不说大渊这个传统强国，就说极乐好了。”

男生看向简影：“极乐当初就是六国之末，为何如今却以最先进的灭疫技术，最有钱的执政政府出名？”

“【化烟合法化】，给整个极乐带来了多少的税收？”

“需要付出的，只是一点点灭疫资源而已，那些吸食成瘾物质的人，本身对于社会而言就是不稳定的因素，牺牲掉他们原本就不重要的健康，换取的是能够足以武装数十万灭疫士装备的岁入，只要成瘾物质的渠道始终处于官方垄断之下不就好了？”

男生的声音很大：“极乐医学已经确定了【烟草】会导致【病化】……但那又怎么样？”

“成瘾物质和烟草，本就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两人在课堂之上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

“周执。”

小蘑菇靠到周执的肩膀上：“咱觉得他们都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呀。”

周执的目光落在台上大腹便便的老翁头身上，看来这个教授很满意现在观点激情对撞的情况。

“其实都有些道理无外乎就是收获是否能够大于社会稳定的议题。”

周执说道：“这种事情，在实际实行之前，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这个问题没有具体的答案。

直到下课，都是不了了之。

不过，周执也算是发现了。

整个玄元第二医学院的学生，都不知不觉地继承了院长申牧荒那爆裂的秉性。

学习氛围，倒是远超第六高专。

……

半个月之后。

宿舍内。

周执正在看着书。

小蘑菇兴奋地抱着一本期刊小跑了过来。

“周执周执，上了上了！”

“你的论文！”

小蘑菇将那本名为【玄元妇产科学杂志】的某一页翻开，《妇科恶性肿瘤患者心理因素与细胞免疫的关系》的文章，清晰可见。

作者：周执。

通讯作者：文养。

“嗯……找对了山头，速度就是很快。”

周执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

文养是妇产科学的权威，有她作背书，效率足够。

这也是周执选择这篇论文发表的原因之一。

而更为吸睛的字眼，便是【恶性肿瘤】和【细胞免疫】。

对于这个世界的灭疫士来说，这两个词其实是充满了未知的。

【恶性肿瘤】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就是【癌症】，在很大程度上，两者可以被视为同一种东西。

人类对于【长生】的向往，促生了某些对于【癌】敬若神明的怪物们。

处于极乐的【千年社】，玄元的【长生道】，在承运王朝活跃的【万寿堂】都是如此。

哪怕疫病如此恐怖，总有人为了长生铤而走险，触碰那未知的危险。

而整个细胞学科在六国才刚起步，细胞免疫也才开始研究，周执直接提出，便是迅速进入某些人的视野之中。

为他之后提出更为惊世骇俗的理论以及灭疫手段铺垫。

“三期的期刊，不算是水刊……在第二医学院的官网上，已经显示了出来，你那篇论文算上期刊的影响因子，后勤处给你折算了四十一点学分。”

小蘑菇一边展开期刊，一边说道。

四十一点……有点少啊。

这一点周执已经有了预料。

本身就是三类期刊，加上开始也没有什么人关注，只有这么点是正常的。

随着文章被引用的次数提高，都会折合成学分。

但是如果立刻写出那种怪物一般的论文，例如之前刚刚记下来的【胰岛素】，一旦将人工合成胰岛素的过程写成论文，怕是足够惊世骇俗，一次性便能够满足换取【斩疫刀】的学分——这只是顺带而已。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也会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自己是如何知晓这些奇异的，自己总不能用之前搪塞小蘑菇的话语来回答，自己这是【天授】。

在见过了申牧荒后，周执一点都不怀疑，类似神经外科的灭疫士能够直接开颅取脑，继承自己的技术。

换皮重生都有可能，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小蘑菇。”

周执略微收敛情绪：“帮我再去找一次文秀吧。”

周执抽出几刀纸。

“这里有三篇论文。”

“【细胞移植在眼科临床的应用】。”

“【运动心脏重塑与微损伤发生中的细胞凋亡现象】。”

“【流式细胞术的医疗器材开发可行性分析】。”

小蘑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头都要晕了。

“周执，你最近在忙活的就是这些呀。”

“看起来好想睡觉。”

小蘑菇嘟囔着。

周执摸了摸小蘑菇的脑袋：“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三份论文，前两份给文秀。”

“第三份……”

周执面色平静：“过些日子，把这东西交给【神武集团】的人。”

“哦好的。”

小蘑菇应了一声：“那你干什么呢。”

周执想了想：“我打算休息一下，顺便去再看看我未来的【斩疫刀】——应该没有人会换吧？”

【天视】如果被人换取了，周执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小蘑菇嘟起嘴吧：“不行，我也要去看。”

她把论文塞进口袋中：“你这个东西不急吧？”

周执摇了摇头：“倒是不急。”

“那咱告诉你……咱们刚刚受到了邀请。”

小蘑菇靠近周执，仿佛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邀请？”

周执很认真地把小蘑菇口袋里自己的论文拿出来，叠起来放好。

“就是……”

小蘑菇比划了一下：“【联谊会】啦。”

“是神经男举办的。”

神经男？

听到小蘑菇口中其人，周执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某个帅气自信的身影。

【灵童】季霄汉。

玄元季家的嫡子，本身长袖善舞，很擅长交际，总是举办野餐聚会，酒会之类的活动，在某种意义上深受极乐文化的影响。

他一般邀请的联谊会成员，都是玄元盟校有实力，出名的学生。

大一到大四的都有……不过大四总是少数，绝大多数盟校大四有实力的学生，都已经前往病化遗址，剩下的基本上就是纯混子，没有交往的必要。

而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人，以被季霄汉邀请参加联谊会为荣。

小蘑菇从胸口摸出了张鎏金的邀请函，声情并茂地朗读了起来：“兹邀请，玄元第二医学院，周执同学，北宫冬至同学，参加【盟校】联谊会。”

“时间是本周日，联谊会的地点，在【商业区】的繁叶大酒店。”

小蘑菇挥了挥手：“神经男好像包下了当天的繁叶大酒店哦。”

“好有钱好有钱。”

周执微微皱眉。

季霄汉。

这个人是真不熟。

从显而易见地表现来看，季霄汉喜欢狄秋砚。

虽然看起来这个季霄汉还挺正常的，但感情这种事情不好说，天知道万一季霄汉知道狄秋砚在周执身边作为【晏丘】呆了月余会不会发狂。

“去嘛？去嘛？”

小蘑菇虽然面无表情，但大大的眼睛看着周执，莫名其妙显得有些可怜巴巴地。

周执基于理性分析，并不准备去。

不过……

前世自己从未参加过这种活动，仔细想想还有些遗憾。

这一世，自己不再作为工具而活着，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点很重要。

“去的。”

周执说道：“要穿一些什么妥帖的衣服吗？”

小蘑菇蹦蹦跳跳：“没关系啦，神经男说了，这一次的联谊会虽然地点正式，但大家可以不正式一点。”

“而且，也有很多的熟人和不怎么熟悉的人……那个家伙说了，【拓宽人脉】之类很晦涩的词语，反正咱没听清，只是记得，他说有好多好吃的，还是免费的。”

周执看着小蘑菇：“只是这个原因？”

小蘑菇被周执盯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被看穿了。”

“因为……这一次联谊会，【万巢湖】和【赵燃】会来。”

小蘑菇苍蝇搓手：“神经男已经和咱说好了，联谊会上安排了咱和万巢湖的疫斗，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联谊了。”

“咱现在决定，以后不叫他神经男了，就叫他季霄汉了！”

周执一时间有些难以吐槽，原来小蘑菇是故意的啊。

“诶，愣着干嘛！我们去后勤处咯。我又定了两筐从【病化遗址】中采来的菌子。”

小蘑菇催促道。

………………

玄元第一医学院。

身为七照星。

季霄汉和狄秋砚都有自己的独户宿舍。

这些日子，季霄汉能够察觉到。狄秋砚比起之前更加冰冷了。

每天只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宿舍，就在医学院中……没有半点娱乐活动。

不过……今天，不一样。

有人，来找她了。

“折绣……是她？”

季霄汉站在窗边，端着酒杯看着女人。

这个大四的学姐也算是第一医学院的风云人物了，眼科和神经科双科灭疫士，在这一届大四的学生中，极为优秀。

目前已经明牌加入了仲盼兮的麾下。

她来做什么？

季霄汉有些疑惑。

而后。

门被打开。

折绣进门，换鞋，端坐。

而狄秋砚也是如此。

“学姐，今日有何事？”

狄秋砚轻声开口：“如果没事地话，约莫二十分钟以后，我还要去演武场。”

她一向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学姐，表现得也非常直截了当。

不仅仅是因为折绣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

“狄秋砚……你最好听我说完。”

折绣脸色有些不正常地白，她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点着大腿。

“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女人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开口：“他和我一同考入大都。”

“和我不同，他没有考入玄元第一医学院，甚至没有考入盟校，只是一所普通的医学院。”

折绣面色逐渐恢复平静，但似乎隐约有一种不愿意回忆的错觉。

“我们很相爱。”

“真的很好，我们的家里人也都见过面，只要等着我们毕业，就成婚。”

“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当初，我没有接受【主人】的资助。”

“我的人生，应该是那样发展的。”

折绣发出声音。

回忆起那一天。

仲盼兮微笑着，让她将自己的青梅竹马带到自己的面前。

折绣满心欢喜。

或许，自己的爱人也可以……

“然后呢？”

狄秋砚轻声开口。

“她说，【他】没有未来，没有资格与我同行。”

折绣低声说道。

“半年之后，【他】因为偷窃导师的论文，在红灯区嫖宿幼女，又杀死知情者，受到了官方的指控，身败名裂。”

折绣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当时和我说，不是他做的，被陷害了。”

“只是铁证如山，任何人都无法相信他，包括……我。”

“我记得的，他最后，在无名湖畔留下遗书自杀。”

狄秋砚眼神波动。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自己从未知晓过。

“我后悔了。”

折绣说道：“我不应该不相信他……我当时应该站在他那边，或许我就能够看穿【主人】的手腕。”

狄秋砚瞳孔放大。

这个家伙，疯了吗？

到底在说什么？

折绣看起来是有些精神不正常。

处于某种病态的边缘。

她的瞳孔睁开。

死死地盯着狄秋砚，身体略微前倾：“狄秋砚。”

“你的母亲，是什么时候患上【阿兹海默】的呢？”

“啊，我猜猜看啊。”

“是在你遇到主人——多久之后的事情呢？”

话音未落。

【上弦月】出。

月色蔓延，刀刃横在折绣纤细的脖颈上。

搭配着的，还有狄秋砚那对，深藏怒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