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荀将对于朱文瑞的投诉对折了两次,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看着白景曜问道:“可以带我们去看看这个安全通道吗?我想再确认一下。”
白景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陆子青,只见对方耸了耸肩也站了起来,只得起身朝门口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出了白景曜的办公室,几人乘电梯一路向下,来到之前男人口中的十六楼会议区。
电梯箱门一打开,就能感受到这里的氛围和之前他们经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人的说话声,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在地板上不规律地响着。
因为没有人使用,甚至走廊里的灯都没有打开,全靠窗户照进来的自然光,光滑的地板上反射着窗外的风景,说是一种寂静,更不如说有种渗人的阴冷,没有人气。
顾荀和陆子青跟着白景曜的脚步,来到了和电梯相对的走廊另一头,这里的光线更昏暗些,但远远地就能看到安装在天花板上那个拍摄安全通道的摄像头。
“就是这里了。”白景曜停下脚步,站在安全通道的门口。
顾荀没说话,走进了那个朱文瑞曾经站过的楼梯间。
很安静,除了安静这里平平无奇,还被公司的保洁人员打扫得很是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可疑线索。
但顾荀并不觉得奇怪,他在楼梯间里转了一圈,细细听了一会儿,又顺着楼梯往下走到朱文瑞摔伤的地方,抬起头朝上面看了看。
白景曜在看了一眼陆子青之后,才尝试着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东西吗?”
顾荀抿着嘴笑,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白景曜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那他真就是自己没站稳摔下去了?”
顾荀顺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又是一摇头,“那倒也不是。”
白景曜被顾荀说懵了,张了张嘴没问出什么来,完全弄不懂顾荀的意思。
顾荀深吸了一口气,这里闻不到烟的味道,也没有诅咒的气息,非常的干净,“诅咒从来不是一个实体,它是从语言和意志中诞生出来的东西,只是一些人为了能让诅咒发挥更大的功效,才会把这种意志或是语言附着到实物上,让它变得看得见摸得着。”
“人对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的概念都是不一样的,”顾荀背着手,低头看着楼梯下方,仿佛能看到朱文瑞摔倒在那儿的画面,“这也就会导致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可一旦它变得能看见了,能触摸了,是不是就对它的存在更加肯定更加相信了?”
白景曜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顾荀打开安全通道的门,重新回到了走廊,露着半张脸看着他们俩,“那么那些不相信的人或者是还持怀疑的人,就会开始因为它看得见摸得着而从意志或是语言上肯定诅咒的存在,而这份意志和语言又成为了诅咒的食粮,使它变得更为强大更为有效,产生更广泛的影响力。”
“那不就……”白景曜心下漏一拍,“像是一个循环一样,无穷无尽了吗?”
顾荀闻言,点点头,“是,所以研究所才会选择管理或是处理这些东西,放任不管只会让诅咒之物不断强大。”
白景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一拍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朱文瑞这个人从楼梯上摔下去确实是因为诅咒,只是不像我们以前遇到的通灵板那样是有实体的,就是单纯的诅咒本身?”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三人边说边走,乘上了电梯一路来到了一楼大厅,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周围人声鼎沸,让人产生一种刚才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突然闯入这里的错觉。
白景曜摸着下巴,站在大厅里,无视了周围人打的招呼,一个人沉思着。
顾荀想了想,问白景曜,“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看看朱文瑞的工位,在他家里什么都没发现,但我不觉得这种诅咒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他要么做了什么,要么碰过什么。”
白景曜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看向开始热闹起来的大厅,点了点头,“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可以趁大家没有工作的时候去看看,但不能待太久。”
陆子青一笑,指着顾荀的鼻子,“就他这狗鼻子,过去闻闻就知道有没有了,不会耽搁太久的。”
话毕,就被顾荀对着腰子来了一拳,好在对陆子青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白景曜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是放下了他绷直的神经,从口袋里拿出之前陆子青递给他的那张名片,走到了前台,对着其中一个人说道:“帮我看一看,这个朱文瑞是在市场部的哪间办公室。”
前台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好的,白总。”
说着,手指就在前台电脑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起来,一会儿就抬起头来回答道:“白总,是在4楼市场部的407,是一间小办公室,只有三个工位……”
没等前台说完,白景曜就笑着摆摆手,“行了,我上去自己找,辛苦你了。”
此时快要到午休时间了,电梯变得拥挤不堪,好在朱文瑞的办公室并不是在很高的楼层,三个人选择从安全通道一路往上爬楼梯,等来到4楼,找到407的门牌号时,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正对门口最里边的位置摆着一个“市场部部长”的牌子,而在房间的另一角并排放着两张桌子,这两张桌子的背后是一块大大的玻璃。
顾荀站在玻璃面前,这玻璃下面一半是毛玻璃,上面一半是透明的,从工位上站起来就能看到后面员工办公区的全部景象,想想还怪可怕的。
朱文瑞的桌子是靠门的那一张,桌面上还放着他和家人的合照,看身材应该也是很久之前拍的了。
桌子上很乱,文件和各种书籍乱七八糟地摞在一起,感觉随时都会倾倒,好些文件和纸张也不知道还用不用,但看上去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垫在键盘下面的大块鼠标垫上还有吃过东西留下的油渍,看得顾荀眉头一紧。
一个电脑包丢在靠墙角的位置,而旁边就是垃圾桶。
陆子青双手叉腰,环视了一圈,“好家伙,和在家里一样乱啊。”
顾荀不语,弯着腰开始尝试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和柜子,本来他都准备好随时可能要偷偷开锁了,结果发现朱文瑞的抽屉竟然一个都没有锁的。
最靠下的抽屉一拉开,白景曜的脸色都变了,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小瓶还没有开封的酒,简单用文件袋和文件遮挡着,而顾荀一拿开这些东西,还有下酒用的鱿鱼丝和花生米,以及一包抽过的烟。
白景曜阴着一张脸,看了一眼部长的桌子,没说话。
顾荀的手在吃的喝的东西里扒来扒去,终于从里面搜到了自己的目标物,他笑着拿出东西,举到两个人眼前,“应该是它,味道是一样的。”
陆子青左右看了看,“工艺小刀?”
顾荀“啪”地打开了这把折叠小刀,刀锋没有装饰,长度也不长,勉强削个水果的程度,但刀柄上花纹繁复,看着很是精美,“这下就看朱文瑞自己愿不愿意承认了。”
白景曜听了一愣,又想起顾荀装到口袋里的那些投诉举报,说道:“他真要是想承认应该早就承认了。”
“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顾荀把小刀收了回去,装起来,“要是他还是死性不改的话,没人救得了他了。”
“你也不行?”白景曜有些吃惊,毕竟按照顾荀的说法,他觉得这种单纯的诅咒应该是没有诅咒之物影响力那么大那么可怕的。
顾荀笑了,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白景曜,“不行,谁都不行,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