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雄和孤听云迅速离开现场，上海的小弄堂四通八达，有多个出口。两人小跑到街上，没有引起注意，改成休闲的散步。

“我还有事要办。”孤听云看时间，要离开现场，又被唐毅雄拉回到弄堂口。

“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弄堂里挤满看热闹的人，一名中年人守在尸体旁，大声喊道：“退后，靠边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死人啊！”

“里长，死的是什么人啊，看着有点脸生。”

“怎么死的？没看见有血，这表情好吓人，眼睛血红血红的。怎么死的？”

“像是被勒死的，你看衣兜被翻了，被抢了吧。”

唐毅雄混在人群中观察，现场乱成这种情况，脚印之类的线索都被破坏，无法追查。

“有什么好看，走吧。”孤听云急着去银行踩点。

“再等一会儿！”唐毅雄在观察周围人的表情，或许有人认识死者。只靠衣兜里搜到的东西，无法进行反向追踪。

孤听云分析道：“他没有接受过跟踪培训，身手和你差不多。一个收钱办事的浪人，没多大价值。”

“我对雇佣他的人感兴趣。”唐毅雄有七成把握西装男是小胡子的人。他在明敌在暗，唐毅雄决定先要解决小胡子。

嘀嘀……

胡同口传来尖利的哨声，巡逻的巡捕赶到，人群赶快让开一条路。

“怎么死的？”巡捕用警棍戳了戳死者。

“长官，我们也不知道啊，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里长慌忙回答。

巡捕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人死在你们的弄堂里，活该你们倒霉，丧葬费、运尸费、茶水钱……”

里长苦着脸说：“长官，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看能不能便宜点。”

巡捕用警棍顶了一下帽檐，叫骂道：“这话说的，爷们的日子过的也不好。不给钱也可以，跟我回巡捕房录口供！我看你们这些刁民就是杀人凶手。”

众人一片哗然，害怕惹祸上身，纷纷后撤，胆小的已经跑了。

人群中有个人却往里挤，立刻引起唐毅雄的怀疑。

这人身高不到一米六，穿了一身西服成衣，眼睛死死盯着死者的脸。嘴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跑。

“就是他！”唐毅雄给了孤听云一个眼神。

小个子显然是认识死者，他极力控制住情绪，最后看了死者一眼，转身跑出胡同。

唐毅雄立刻跟上，小个子似乎是意识到危险，越跑越快。这家伙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还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在这等我。”孤听云语气冰冷，带着杀气。她不打算放过小个子，打算追上去把他也干掉。

“不用追了！”唐毅雄阻止孤听云，追上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小个子在绕圈，再追下去会暴露。

两人面前是住宅区，比之前的弄堂高档一点。在路口就有一家咖啡厅，住在这里的外国人很多。

小胡子大概就住在这片区域，一个人把小胡子找出来不容易。唐毅雄可不是一个人，林二狗能召集一群人，把这片区域盯死了，小胡子早晚会露出马脚。

唐凌淮拍摄照片还没冲洗出来，有了轮胎印，可以再次缩小范围。

孤听云想了想问道：“你槽帮是人多，可只有林二狗一个人见过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小胡子。”

“小胡子的性格很典型，自大傲慢，目中无人。他压根就不会想到会被我找到，所以不会掩饰。小日本又特别注重胡子，他自认胡子很漂亮，肯定不会剃胡子，这么明显的标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孤听云立刻意识到唐毅雄说的是一种全新的东西，听着很玄妙，又有所依据。两人边走边聊，她让唐毅雄多说一点。

人的性格、习惯、口味等是后天养成的，有迹可循，只要掌握足够多的信息，就可以做出预判。比如说日本国土面积狭小，生存条件恶劣，导致他们的性格扭曲，自大和自卑同时存在，他们极度崇尚强者，因为弱者注定被自然淘汰。表面热情，内心非常冷漠，骨子里残忍。

“能不能再说的简单一点？”孤听云无法理解内在的联系。

唐毅雄只好换一个例子，如果一个人在吃面的时候喜欢倒大量的醋，这个人有可能是山西人。要是他饮食口重，他就可能是北方人。要是他喜欢吃甜的，有可能就是苏州上海一带。

讲了一大通之后，孤听云听明白了。有点激动的问道：“要是掌握一个人非常详细的信息，是不是可以对这个人的行为做出预测。”

“理论上可以，但是并不一定准确，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你在日本学的？”孤听云好奇的追问。

“在西方也是非常前沿的学科，我在他们的基础上加上自己的理解，我研究的更加深入。”唐毅雄吹嘘自己，反正孤听云无法验证，他说自己是犯罪心理学大师都没问题。

孤听云建议道：“你没事可以把理论写下来，整理成书，我感觉有大用。”

还没正式成立的军统上海站收集了大量日军高层的信息，按照唐毅雄的方法对高层军官进行侧写，可以增加刺杀时的成功率。

“可以给我一个人的资料试试。”唐毅雄已经夸下海口，他有信心。心理侧写可以侦破命案，也可以用以暗杀。

不知道哪个日军官员会成为第一个倒霉蛋，死在心理侧写之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地方了，唐毅雄面前就是公共租界的兴亚银行，沈知墨工作的银行。

兴亚银行是独栋的三层楼房，西式风格。一楼是大厅，上面两层是办公室。

银行门口站着两名巡捕，长枪在身边放着。对于平民百姓很有威慑力，对懂行的人来说，老旧的步枪还不如一根柴火棍。枪上锈迹斑斑，开枪恐怕会炸膛。

孤听云挽着唐毅雄的胳膊，走过一段台阶，到了银行大门前。大门装修非常豪华，推开门就是银行大堂，快下班了，办业务的人并不多。

进门就能看到一排木制的柜台，有半人高，柜台上带着铁栅栏，一直延伸到房顶。栏杆上带着编号，从1到10，十个窗口同时办理业务。

整体布局和现代银行差不多，只不过把防弹玻璃换成铁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