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倒是记得这事。”宋老头使了一个眼色，办公楼前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我来吧。”唐毅雄走到斯蒂庞克轿车，打开车门，让宋老头上车说。在车里不会有人偷听。

“可不敢，老朽身上的衣服脏，再弄脏唐顾问的车。这车一看就不便宜，要不你坐车上，老朽在旁边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唐毅雄将宋老头推上车。

宋老头什么都好奇，在车上摸摸看看，赞叹道：“老头子快死的人了，想不到还能坐上这洋玩意，真是高级！”

唐毅雄刚坐下，关上车门，不到一分钟，他就后悔了，低估了宋老头身上的气味。老家伙整日与尸体为伍，都快被尸臭味腌入味了，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车厢内都是一股怪味。

宋老头身上还不只有尸臭味，还有发霉的味道，再混合上一种油腻的味道，就算是唐毅雄，也有点扛不住。

“唐顾问，你有什么要问的，快问吧。”宋老头反而催促起唐毅雄。

唐毅雄将车窗打开一道缝，让新鲜的空气灌进来，这才说道：“洛朗给了我一份卷宗，让我调查。每隔一段时间，江里就会飘来死状恐怖的浮尸，我看了卷宗，基本上没有值得调查的信息。所以想请教前辈，尸体是处理的，肯定知道点什么。”

宋老头的小眼睛盯着唐毅雄，眨了几下眼睛说道：“浮尸案，之前就没人调查。洋鬼子坏的很，他是想借刀杀人，弄死你。”

“为什么你说查不得？”唐毅雄拿出钱包抖了几下，意思很明显，说的越多，赏钱越多。

“浮尸案是从小鬼子占了华界开始的。浮尸出现的日子都是固定的那几天，对吧？”

唐毅雄快速回忆，他忽视了这个细节，发现浮尸的时间基本都是每个月的中旬。唐毅雄瞪着宋老头继续往下说，可这老头研究起车上的座椅，坐着真舒服。

“给你钱！”唐毅雄把两张钞票塞到宋老头手中，宋老头把钞票装进衣兜，这才往下说。

“这小鬼子啊有个规矩，每个月到了固定时间，就会秘密的处决一批没失去价值的犯人。而浮尸出现的时间，正好是那几天。局里的这些巡捕都精着呢，猴精猴精的。小鬼子把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给围了，现在租界就是一个孤岛，和外面联系受阻，小鬼子随时会打过来。这种情况下，谁敢得罪小鬼子。洋鬼子把案子交给你调查，真要是让你查到什么，你十有八九会被秘密处决。”

“好算计！”唐毅雄意识洛朗这一手相当卑鄙。要是他不查，洛朗以此为借口，质疑唐毅雄的能力。

洛朗这招很高明，算是阳谋，这一招估计还有后手，洛朗再用记者写两篇报道，质疑唐毅雄包庇小鬼子，含沙射影，进而影响到唐家的名声。

宋老头眨着小眼睛说：“唐顾问可要为老朽保守秘密，不要说是老朽提醒的你。你们都是大人物，我一个都惹不起。要是被赶出巡捕房，老头子就要死在街头。”

“有老子在，洋鬼子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唐毅雄催促道：“和我说说尸体，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这些人可都是好样的，老朽敬佩他们，都把他们拉到城西外的乱葬岗给埋了。逢年过节要是老朽手上有点闲钱，还会买点贡品去祭奠他们。”

唐毅雄压根就不信宋老头的鬼话，老家伙单纯的就是想要钱。

“给！”唐毅雄又将几张钞票拍到宋老头的手上，让他把尸体埋葬的位置详细描述一遍。说不定有一天，这些英雄的后人会来寻找遗体，人已经没了，得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个念想。

宋老头笑了，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没了，只能看到一道缝。

“对于这些人的死，你有什么看法？”唐毅雄想知道死因。

“老朽怀疑那些人是活生生疼死的！至于怎么做到的，老朽也不知道。”宋老头简单的进行了验尸，有两具浮尸牙齿碎裂，有一具浮尸双眼血红，眼球的毛细血管爆裂。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可能性最大的是剧痛。

这个看法和唐毅雄不谋而合，可是想要找到死因，得有一具尸体进行尸检。说起来有点残酷，再过上几天，黄浦江上又会出现一具诡异的浮尸。

“钱全给你！不够你再管我要，你用这几天的时间，把地下一层彻底改造，我要一间干净、整洁的解剖室。”

“好的，老朽马上开始！”宋老头拿着钞票一张一张的数了一遍，有点不敢相信，接着又数一遍。

“行了，你下去吧。”

宋老头笑着打开车门，心情大好，走路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唐毅雄盯着宋老头的背影，目光落在车门上。宋老头上车之后，装着对车上的一切都感觉到好奇。下车的时候却不用唐毅雄帮忙，自己就打开了车门。

宋老头更加神秘，目前看起来是站在唐毅雄这边，真实意图是什么，还看不出来。

“有必要搞的这么臭吗！”唐毅雄打开四扇车门，等了半个多小时，臭味才淡多了。唐毅雄开车离开警局，返回唐家。

开进唐家的院子里，唐毅雄就看到唐凌淮的车，早就回来了。林二狗在院子里，等着向唐毅雄汇报。

“怎么样，还顺利吗？”

“叶坤那个小瘪三开始的时候咄咄逼人，这家伙收买了几个老大，非要在十六铺码头插一脚。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家伙突然就收敛起来，我们提前回来了。”

果然！

叶坤勾结日本人。这家伙是活腻了，想早点死。

“三大亨呢？”

“三大亨一个都没来，只是派来一个管家，管家没有明确表态，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两人刚聊了两句，唐凌淮跑过来，换了一身西式裙子，心情还不错。

“小唐子……”

唐凌淮刚到车边就闻到了车上的臭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指着唐毅雄质问道：“小唐子，你拉车上了？这车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