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的芦苇地内，如今并没有发生像过去培养时那样，不断死去活来的场景。

反而是成于心和沈宁云面对面，坐在一个破旧的石桌前，普通地交流。

对这样的梦境形式，沈宁云倒没什么意见，她反而趁机问了很多问题，好解开她一直以来，对成于心的疑惑。

“仙人前辈。”

“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

“前辈你在现实当中，应该就是灵药堂那位，名为成于心的炼丹修士对吧？”

“是我没错。”

“登上剑韵乾坤擂台，成就‘不悔剑心’名号，得晗冰仙子青睐，以炼气修为斩雍子义于剑下……”

“我知道前辈乃仙人转世，能做到这些并不奇怪，可是如此高调，人前显圣……对前辈来说，很有趣么？”

“这个嘛，其实有很多都是机缘巧合。但……不得不说，装逼的感觉，当真是令人浑身舒畅，欲罢不能。”

“你不也感受过么？在剑阁内击败钟宁远，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时候。还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钟无为狠狠打上一脸的时候。”

呃，没想到仙人前辈两世为人，居然还如此庸俗……但沈宁云也不得不承认，前辈说的没错，装逼打脸的感觉，实在太~令人舒爽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前辈对我的控制，只是为了留给我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如钟无为一样的束缚。”

“那么前辈培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不该是因为前辈看我顺眼吧。”

“当然是因为我们两个羁绊相连了。而且，接下来，我也不会继续在淬梦空间培养你了。”

“什么？前辈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对我进行剑术培养？”

当她听到成于心表示，以后不会继续在这里培养她时，她当即忍不住站了起来。

“冷静，沈宁云。我只是说，不会继续在淬梦空间对你进行培养。毕竟淬梦空间是我前世的力量，频繁使用，要支付代价的……”

“所以我们的关系这就结束了？”

“别说得好像我是个始乱终弃，先提分手的渣男一样。你的剑道已经入门，接下来有自己的要走。我继续干涉，只会影响你的成长，性价比很低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继续为我付出了！”

“我只是说不会继续用淬梦空间而已？我什么时候说过培养已经结束了？”成于心叹道。

“假如有性价比更高，甚至能让我们两个，都能同时获益的方式，岂不是比在淬梦空间里不断死去活来，要来的更好？”

听到这句话，沈宁云的眉毛挑了挑，挺起胸膛，展示着自己的美好身材。

“两个人同时获益？前辈的意思难不成是指，那种只有男女一起，方能进行的修行方式……”

“没错，我说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两个潜入深境当中，进行探索！”成于心拍了拍折扇，说道。

“你也知道，深境虽然奇诡，可根据仙盟过去数百年的调查报告，深境当中，也隐藏了不少陨落大能的遗产，还有被吞噬的文明，修士死亡时留下的回响投影，毁灭的空间。”

“只要凭我秘术，将神识投入深境某处，不止我们磨练剑术不愁对手，甚至寻到某处遗迹，习得强横神通功法，上古灵丹，也不无可能。”

“当然了，毕竟是通过我的力量，才得以进入深境，所以战利品的分配由我决定，也是很合理的对吧？我为了帮你突破心障做了那么多，在需求冲突时，你先让利于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没错吧？”

深境潜行？仙人前辈居然还有这等能力？

沈宁云沉吟着，她觉得，这说不定就是仙人前辈此番拉她进入梦境的原因。

“所以前辈你的意思，其实是希望我能在进入深境后，保护现实当中，修为尚且孱弱的你？”

“这话说得，你看我像是需要别人保护的样子么？”成于心哈哈一笑，手中摇晃的折扇却不自觉加快了些。

“你看，我都已经施展秘法，带领你我潜入深境了。如果还出手剿灭邪祟，包办一切，那你该如何成长，要如何变强？”

“所以说，我们这是分工合作，各取所需。我为你提供进步机会，而你帮忙减轻我的压力。这才是良好的合作里应有的关系，不是么？”

沈宁云倒没有因为成于心的狡辩而有什么想法，毕竟她承仙人前辈恩惠，为他做点事情也理所当然。

但她还是疑惑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能在深境里保护你的人大有人在。值得信任的对象也远比我合适。”

“可仙人前辈你大费周章，又是在淬梦空间培养我的剑术，又设法为我破除心障，进阶筑基。”

“我不觉得自己有如此价值，更不认为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何况我也很在意，前辈你所说的的‘羁绊相连’，是什么意思？”

“……”面对沈宁云不折不挠的追问，这下成于心还真有点装不下去，被问住了。

但沉默了许久，他还是酝酿了一个答案，说道：

“所谓羁绊相连，是因为命运，让我看见了你。”

“……我不太明白。”

“倒也不需要明白，因为我也不太懂。”成于心转身笑道。

“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人，相反，假如帮助你不能让我获得收益，那么我甚至不会看你一眼。”

“说实话，我无法估量，将你拖入漩涡会引发的连锁，我甚至不确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影响你的未来，会不会比起你原本的轨迹，更加糟糕。”

“其实你也可以像在剑阁那时候一样，以自己的意志，去做出选择。如果你对与我同行的未来感到恐惧，不想面对深境的未知，那么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的请求。”

“但……虽然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郑重的希望你能答应。因为如今的我太过弱小，并不知晓自己能否挡住即将袭来的飓风。”

“那么，你的想法是……”

成于心转过身，他本来一开始也希望用话术唬住沈宁云，觉得只要她跟自己有了第一次，那么一切都会顺其自然。

可话聊到一半，他却又意识到，假如自己刻意去隐瞒掉前方的风险，不让她知晓接下来会遭遇的危机。

那么自己，又跟当初支配她的钟无为有什么区别？

因为隐瞒而发生的裂痕，迟早会在琐事引发的猜疑下不断扩大。是和洛语冰的相处，才让他明白——

在一段至关重要的关系当中，真诚往往才是最大的武器。没什么比互相信任的伙伴，更值得交付自己的后背。

他看向沈宁云，但见对方沉默半晌，却又苦笑一声：

“我就知道，世间何来无缘无故的馈赠？想来与一位仙人同行，未来，定然伴随着数不清的灾厄和阻碍吧？”

……终究是打退堂鼓了吗？

罢了，这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何况不过是探索深境而已，他自己一个人，又不是不能……

“既然如此，还请仙人前辈记住今日所言，莫要忘记小女子的牺牲咯。”

“……你这是答应了？”

“是啊，谁叫命运，让我们羁绊相连呢？”

沈宁云咯咯一笑，眼中意志却坚定如昔，并无一丝迷茫。

“……好！那就握紧我的手，观想自己进入深境之后的样子。”

将沈宁云的手掌紧紧握在手心，成于心在打开光幕游戏，点击深境潜行的同时，也在不断观想自己进入深境后的模样，也就是俗称的捏脸。

沈宁云在初时还有一点紧张，但看见成于心自信而淡然的面孔，想起方才那句“羁绊相连”后，她的情绪，莫名又安定了起来。

随着神识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走，重新铸造外形，沈宁云只感觉视野陷入了一片混沌星空，一时仿佛失去身体感觉。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她恢复实体，醒过来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氤氲深紫雾气的天空，有九轮颜色，大小各不相同的皓月，正照耀世间，映出这片空间，一片破败苍凉。

她挣扎着起身，注意到躺在自己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仙人前辈？”

“是我。”

重新将手牵在一起，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两人忍不住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他们又迅速分开双手，挪开视线。

好险……还好设置外貌的时候给自己加了个兜帽，不然就让她看见自己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