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陈恒最后抬起手,连连拍着脸庞,轻声道:“回家,回家。”
半个时辰后,草草收拾好的长队鱼贯走出清风寨。留在最后的王二和柳湘莲对视一眼,朝着泼满火油的建筑一同扔下火把。
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升腾起的巨大狼烟,是清风寨留给陈恒的最后印象。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坚定下来的目光,看向更遥远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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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三日半,一路相安无事的抵达建南关前。陈恒带着柳湘莲和王二等人上前禀告守军,才得以带着民夫入关。
古代的关卡,不仅仅只有前后两段城墙。中间还有一片空地,供少许百姓在此居住生活。只是这样的屋舍不多,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各地主城的繁华、热闹。
一万多民夫进驻此处,能搭建的帐篷毕竟有限。大家虽挤在一处,可想到终于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受些委屈也觉得无妨。
陈恒答应过他们,一旦回到建南关,会请他们喝顿好酒。
此事只需他点头即可,手下人自然会处理。
陈恒在关中各处转了转,询问了守将一些近日的细节。
后者虽一直没被卷入战火中,可对各处的消息却灵通的很。
他先跟来访的陈大人说了个重磅的消息,使得陈恒不顾形象的惊道:“什么太上皇死了?”
守将小心翼翼点着头,他没陈恒直言的底气。刚刚还是用手指天,来暗示此事。
此刻守将又道:“如今正是国葬时期,大人,您让民夫们饮酒,怕是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这要传出去,御史台那边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
“麻烦就麻烦吧。”陈恒不在意的摆摆手。
别人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们这批人可是在鬼门关边苟活半个月。
路上就应承下来的事,岂能失信一众百姓。
陈恒转头道:“你方才什么都没说,我等亦是刚刚脱困,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守将也是个机灵人,听到陈恒这般说,忙心照不宣的把话题扯到水溶身上。
听到对方终于掀起反旗,陈恒又问起关外的情况。
守将道:“倒是有几地节度、指挥使举旗响应,我也是听赶来的百姓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时候还有百姓敢来这里?”
“自从一个月前,你们下落不明。江南各地的报铺,都在报道你们的传闻。
一会说你们被流匪杀个干净,又有的说你们碰上大疫,全数病死平安州。人心惶惶之下,有许多百姓就到关中寻亲,打探亲人的消息。”
陈恒越听越是糟心,他本想黛玉、英莲两人远在松江,应该不清楚平安州的事情。
这般来看,对方怕是不知担心多久。陈恒叹口气,不知该对蓬勃发展的报业作何评价。
罢了罢了,这种琐事,朝廷都没推出对应的律法条目。自己又何必操这个闲心呢?
事物的初期发展,总避免不了野蛮粗放。
陈恒摇摇头,又问了问守将。半个月前,那批从大营离开的伤兵下落。
守将一听这个,直接就来上劲,啧啧出声道:“大人,都死了。那数千人,就死在半道上。还是辛将军来后,派出的探子查明,我等才知晓此事?”
“都死了?”陈恒自己都很意外。
再一想,心底不由一阵后怕。能杀了这些伤兵,无非就是水溶、史鼎两人所为。
当时若是选择改道建南关,说不好就是同样的下场。
“我猜是叛军不想走漏消息。”
陈恒想了想,也认同守将的判断。言尽于此,已经不必再多说。抬手轻轻作别,陈恒独自走下城楼,开始在关内漫步。
刚刚脱险的民夫,正在肆意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目光所及,尽是一张张欢呼雀跃的笑脸。
被其感染的陈恒,步伐越加轻快。可他才走出数步,就被附近的民夫认出。
一伙人将陈恒围在路中央,不住要请陈恒喝酒。他哪里好意思,只推说身上的虱子痒得很,得先去洗漱一番。
如此拒绝过一批人的盛邀,陈恒才回到信达定下的客栈前,就听到门口有人冲自己叫唤。
“持行?!”
见陈恒下意识转头,那人更是惊喜道:“持行!!!”
陈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飞奔到面前的人影。
“薛兄,你怎么在这里!”
早抵达建南关十数日的薛蝌,不住激动道:“松江那边一传出你们的消息,我们就动身来此了。两个弟妹都在家里担心的很,若不是我拦着,怕是也要跑过来。真好啊,你能平安无事,真好啊!!”
听到好友的语无伦次,陈恒亦是深深动情道:“让你费心了,请薛兄受我一拜。”
“咱们两个说这些虚礼作甚。”薛蝌忙扶着陈恒的身体,只将对方上下打量,喜道,“好好好,没缺胳膊少腿。”
陈恒听的想笑,一时顾不上答话。又有一阵幽怨中带着欣喜的声音传来,“大好日子,大兄说的什么胡话。什么缺,什么少。明明是菩萨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陈恒寻着声音看过去,才见到一身男装的宝琴,亦不知何时站在此处。他当下惊疑道:“二弟,你怎么也在这?”
薛蝌听到这话,立马露出苦笑,不住埋怨道:“本来是我跟两位弟妹交代,自己先来建南关打听你的消息。谁知我这妹妹执意要来,我不愿带她来冒险。她就自己一人坐着马车,赶在我的前头,先一步抵达关内。”
突然被自家哥哥揭了老底,宝琴罕见的露出几分无所适从,带着莫名逞强的意味道:“大哥生死未卜,哥哥一人来此,怎么忙的开?”
见妹妹还在诡辩,薛蝌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一旁的陈恒下意识看向宝琴,两人一番对视下来,后者甚是心虚的挪开视线。
“持行,你要不要先休息一阵。”薛蝌还在旁边出声寻问,他看着满身狼狈的陈恒,更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馊味,“你这些日子———吃苦了。”
“能活着就好。”陈恒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不过薛蝌一提醒,他马上想到自己未办的事情。
三人一道走进客栈里,待陈恒梳洗干净后,又同闻讯赶来的湘莲、宝玉、信达一道,在歇脚的客栈内举杯痛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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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在关内待到十一月中,陈恒除了继续调配运粮队往辛素昭处运送外,倒没有更多的事情头疼。
这半个月,是陈恒睡得最踏实的时候。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在辛素昭一份又一份的捷报中结束。
在下旬的某日,突然有一伙叛军来到建南关前,点名要陈恒出来答话。守将见敌军虽是丢盔卸甲的模样,可看到对方的人数亦不敢犹豫,忙让人把陈恒请到城楼上答话。
辛苦赶到此处的陈恒,才在城楼上探出身,就见敌军阵前有一猛将纵马而来。
“华亭知县陈大人,可还记得我这位昔日旧友?”
陈恒认出对方,忍不住冷笑道:“如何不记得,你不就是大闹甄家的茅大庆嘛。”
“好好好,陈大人记得在下就好。”茅大庆大笑着点头,又道,“也不枉我来送场富贵给你这位旧友。”
富贵?!陈恒稍稍皱眉,这个茅大庆怎么还替水溶当起说客来了?
他本是这样想的,刚要出声拒绝。谁知茅大庆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扬声道:“陈大人,在下大好头颅在此,您可愿取去邀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