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达的旨意很快在荣国府内传开，众人都得知了宁国府的事，也知道琏二爷和宝二爷被降罪，今后不得再为官。

贾母院子中，琥珀急忙进来跟鸳鸯说道：“宝二奶奶又在闹呢！”

“小声些！”

鸳鸯给她比了个手势，说道：“老太太才刚回来，别惊扰到，她又在闹些什么？”

琥珀说：“还不是为了二爷不能再科举，也不能买官当的原因！她嫁来本想当个宝二奶奶的，如今二爷不能当官，这奶奶叫起来可就脸上无光呢。”

鸳鸯道：“诰命夫人跟奶奶有甚么个关系？咱们不也都叫珠大奶奶，你让两個小丫头去盯着些，闹大了再禀太太！”

琥珀没有马上去，忧心忡忡的皱眉思考一阵，才问她：“咱们府里的两位二爷，都不能当官了？”

先前贾琏辞官回来，众人都不以为意，因琏二爷之前也不去做官，只挂一个五品闲官。

但如今却不同，连官职都没有了！

说句难听的，在外头碰着个县令，琏二爷都得给县太爷点头哈腰的问好！

“圣旨都下来了，还能有假？”鸳鸯说道。

琥珀又问：“那这爵位……罢了，我不该说。”

说着就出去了。

鸳鸯其实也想到了这茬，但眼下还不是发愁这个的时候。

叮嘱其他人照顾好老太太后，她叫上两个小丫鬟，拿着灯笼进了大观园内。

此时天还未暗，鸳鸯径直往潇湘馆走来，恰好遇见了来找林姑娘的楚神仙，鸳鸯忙站定，给神仙行礼。

“老太太有事要找林妹妹？”

楚祯问她，脚步不停。

鸳鸯跟上来，不敢隐瞒，惭愧的说道：“老太太倒没有吩咐我来，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待会林姑娘要给姑奶奶打电报，才过来听下。”

楚祯笑道：“你们姑奶奶已经出嫁了吧？”

跟来的晴雯也看了她一眼，大太太和宋姑娘等人都没跟来，她们特意让老爷今晚来陪陪林姑娘。

鸳鸯越发有些尴尬，见左右没别人，才低声说：“楚大爷该看到了，今日圣上抄了珍大爷家，府内其他人都不中用。”

顿了下，鸳鸯说道：“我听婆子们私底下议论，姑奶奶没出嫁时就帮着老太太和太太管家，连那边的大老爷都畏她、敬她三分，若是有姑奶奶在，我想也不会有今天这事。何况宝二奶奶又闹起来……”

“我说的是不是有些多了？”

鸳鸯不好意思的止住。

楚祯微微一笑，“今天的确发生了许多事，鸳鸯姑娘心神震动也是难免的。至于其他，想开些吧。”

鸳鸯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些话题聊着。

二人一起到了潇湘馆。

“你来了？……鸳鸯姐姐怎么也来了？”

黛玉先看到了楚祯，才看到鸳鸯。

楚祯拉着她坐下来，说了电报的事，黛玉算了下时间，就带两人去书房，拨通林如海的电报。

“东府被抄家了？”

贾敏第一句话就如此问道。

楚祯听她语气，不是十分急，感叹多过惋惜。

林黛玉细声和母亲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楚祯和鸳鸯在一旁听着。

“这些事你别掺和！”

贾敏立时告诫女儿，又忧心忡忡的说：“可惜我不在京城，我若是在了，就带你回家里住，离开贾府。好在你定了人家，伱丈夫又是开明的人，不会因你在这种地方而嫌弃，但你也要远离些，除开老太太外……”

“娘！”

黛玉忙羞着说：“楚大爷和鸳鸯姐姐都在听着呢。”

贾敏这才住嘴，笑道：“原来楚大爷也在！”

楚祯赶紧笑道：“岳母怎又跟我生疏起来？”

“好好，我还是叫你贤婿！”

贾敏很是满意，闲聊两句，就笑着说：“有贤婿你在，我跟玉儿她爹就放心了，我让他跟你们说两句。”

她把话筒递给林如海。

黛玉与父亲通话，林如海倒也没说别的事，问了府内的情况，并说：“圣上已给我传了旨，要我开春冰雪消融后回京！”

“啊！爹娘要回来？！”

黛玉小脸上满是惊喜。

贾敏在一旁笑道：“丫头你也大了，再不回去把你婚事办了，你就要成老姑娘了！”

黛玉被母亲打趣得羞不可抑，嘟囔道：“清姐姐都没嫁，女儿也不急着嫁…”

说着，含羞望了楚祯一眼。

一双水润多情的眼睛，把楚祯看得心中一荡，恨不得把林妹妹抱入怀中。

和父母通话完后，黛玉才问鸳鸯道：“鸳鸯姐姐，老太太可有话吩咐下来？”

贾敏与林如海一起聆听着。

鸳鸯忙说道：“老太太倒不曾特意吩咐我，只是我听老太太说起，想问一问姑爷，如今珍大爷家里被抄，府里要怎么办？珍大爷一家几十口人，如今别说一份田产，就是穿衣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许是把话题说开了，鸳鸯干脆直接说：“府里头还欠着楚大爷五万银子，去年花销也大，老太太屋里收着的金银家伙，被太太要了一些，琏二爷要了一些，都说是十天半月还，到如今也都没见影，幸而老太太没问，若是问了，我还不知从哪变出银子来填上这窟窿！”

楚祯听着这才明白，鸳鸯是来诉苦来了。

贾府的人都不靠谱，王夫人，贾琏等，都想要贾母的私房钱，鸳鸯被逼无奈，只好来求出嫁的贾敏，看她能不能帮衬一下娘家。

半晌，贾敏才问：“二嫂和琏哥儿要钱去做了什么？”

“一是为了宝玉的亲事，二则是给宫里的元妃娘娘备礼物，老爷和琏二爷去当官，也花了不少钱去打点。”

鸳鸯道：“如今珍大爷带着小蓉大爷，妻妾奶母婆子们，都是跟了几十年的老人，怎能舍弃了？还要花钱赎回来，若是不能住府里，又得去买房子……这钱是真不禁花！”

楚祯和林妹妹对了个眼神。

二人好似已经是夫妻，园子里也有钱，但楚祯不想借，黛玉也不想借。

贾敏似乎与林如海商量，一会儿后，才淡淡的跟鸳鸯说道：“先前要维持国公府的体面，花钱好似流水，如今宁国府没了，外人已经知道贾府里里外外都烂了，这体面也就不必再维持，许多地方能省就省，要狠下心来减去府内花销！”

鸳鸯一时沉默。

贾敏又道：“如今是钝刀子割肉，老太太不狠心和珍哥儿那边断了，还能再养一个几百号人的宁国府不成？妾室该舍弃就趁早打发走，丫鬟婆子由她们去罢，只把几个奶母和焦大几个接回来，余下的，任其自生自灭。”

楚祯注意到钝刀子割肉的说法。

难道这也在永安帝的安排之内？故意留下贾珍，吸干荣国府的血。

鸳鸯叹道：“姑奶奶也知道府里的情况，要减去花销，需得下狠功夫，还要不怕得罪人。”

简单的说，就是贾府找不出这样有魄力的人了！

贾敏道：“你明日再找个时机跟老太太说，先略提一提，若是她不愿，后边的也就不必多说，不要说是我提的，免得老太太担心。”

鸳鸯听出了姑奶奶的言外之意，贾府怎么样，她不想管，只要老太太能安享晚年就成，荣国府也不至于几年就倒了。

即便真的倒了，贾敏也能把老太太接到林家。

“依姑奶奶的！”

鸳鸯应下来，告辞后离开，说是明日再来。

她走后，贾敏说道：“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倒是忠心耿耿，难为她了。”

黛玉问：“银子的事要怎么办？去年借给府里五万两，这笔钱是楚大爷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的，我不能不去要，可眼下府里，恐怕又拿不出来…”

楚祯笑道：“你别烦心这些事，只是银子罢了！”

黛玉不答他的话，她是问母亲，不是问他。

贾敏却笑说：“这是你们夫妻两的事，问我跟你爹做什么？我们可帮不了，你夫君家的钱你借了，就得你来想办法要回来，若是你要不回来，就自己跟夫君请罪，以后可要长点记性，别为了情面把自家害了，当了毒妇还不自知！”

黛玉被吓住，楚祯说：“岳母别吓唬黛玉，五万两，还有那两万五都是我点头借的！”

“还借了两万五？！”

贾敏惊讶。

黛玉稍微解释了下，贾敏又叹道：“就算神仙能赚钱，银子也不是这样花的，你也不看着点，贾家如今哪里还能还这笔银子？”

黛玉抿了抿唇，说：“我定是要去问的，找个时机再问二舅母要回来，就算一时艰难，拿不出全部，一年一年还，总要还清楚！”

楚祯握住她柔软小手，林妹妹真是太好了！

林如海含笑说道：“你们小夫妻自己算清账。”

黛玉羞红小脸。

贾敏也说道：“你们家跟别人不一样，你要多听你易安姐姐的，往后像是借钱这种事，一定要跟你姐姐商量。”

“玉儿知道的。”

黛玉乖乖答应下。

楚祯见她乖巧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将她纤弱娇小的身躯拥入怀里，让林妹妹一边打电话，一边在他怀里挨着。

黛玉红着脸，不敢多挣扎，怕被母亲听到，就由着他抱着自己。

贾敏继续说：“贾府的事，你少掺和，除开老太太外，其他人你不要让你丈夫去跟皇上求情太多，要记得，人情有用完的时候。”

黛玉靠在楚祯怀中，听着母亲在电报里的教诲。

四人闲聊一番，不知怎么贾敏突然提到贾宝玉，问：“宝玉还住在你外祖母屋后面？”

黛玉回答说是。

贾敏有些生气道：“怎还住那儿，老太太宠他太过了些，如今他不能科举，也不能当官，琏儿也被革除官职……老太太也该为贾府以后的日子想一想了！”

这是埋怨母亲的语气。

全然不把楚祯当外人了。

其实在楚祯看来，贾敏说的那些措施都没用，贾府是从根源上烂了，花销巨大，奢靡铺张，又没有支撑起贾府的人，更重要的是，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人看着精明，实际上管家一言难尽。

黛玉犹豫了下，说：“我本不想提，可终究还是要提一下，先前老太妃出殡时……”

“老太太被气晕过去？！”

贾敏心惊胆颤，黛玉忙说：“大约是因此前一直进宫守灵导致。”

贾敏半晌才叹道：“幸亏你找了个好丈夫，让老太太免去送殡，不然还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楚祯微微一笑：“岳母过奖了！”

贾敏松了口气，夸了下他，又对黛玉说：“明日你去叫你二舅母来，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娘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让宝玉搬出来！”

黛玉没有继续问，又和母亲聊了好一会，才挂断电报。

随后被楚祯抱着亲了几口，黛玉闭着双眸，与他亲昵厮磨，一会儿后才说：“我要去四妹妹那坐一会，你可要一起去？”

“我也去？”楚祯惊讶，现在可是晚上了。

黛玉说道：“今日四妹妹说了些绝情的话，我们虽能理解她，但她恐怕心中不安，你去才好安慰她。”

这话有几分暧昧，但黛玉情真意切，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楚祯安慰惜春。

“好，我们现在去？”

“嗯，顺道去叫探春妹妹和迎春姐姐。”

黛玉拉着楚祯站起，两人一同出去，跟紫鹃晴雯说了后，二人忙去准备出门衣裳。

不一会，四人一起出门。

先去了离潇湘馆不远的紫菱洲找迎春，再去秋爽斋找探春，再一起往惜春那儿走去。

“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消息的惜春走出门来迎接，脸色惊讶。

黛玉笑道：“楚大爷出来散步，刚好经过你这！”

惜春笑说：“少来唬我，楚大爷散步会只有你们几个？快进来吧，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楚祯和她们几个进去了。

坐下来喝了口茶，他主动开口：“今天事情有点多，你们都别太担心。”

楚祯只是起个头，剩下交给林妹妹说。

黛玉却没说。

反倒是探春对惜春说道：“你别把今儿的事放心上，珍大哥的家被抄，连老太太都避开，不敢去沾惹，何况是你？”

惜春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迎春有些坐立难安，目光又频频看向楚祯。

半晌，在黛玉也劝过她后，惜春才低着头说道：“我向来是冷面冷心的人，今日被抄家，虽是大哥罪有应得，可也让我解脱开来，再不必为那边的事烦心。日后……日后他逼我嫁人，我也有借口避开！”

迎春的心变得很乱，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惜春抬起头看向楚祯：“我一直不想嫁人的，先前就想着青灯古佛为伴，后来又听楚大爷指点，知道庙里也不是清净之地。如今看来，天下之大，也只有园子里才能安稳！”

“只是……”

惜春咬着唇，看向黛玉说道：“将来林姐姐和楚大爷成亲了，园子又该怎么办呢？若是楚大爷从此和林姐姐去了仙界，不如我也走了，给、给……”

“给什么？”探春问她。

“给楚大爷当妾，也好过留在这！！”

惜春小脸满是羞红，这话还是闭着眼睛说的。

连同楚祯在内，黛玉，迎春，探春都吃惊极了。

迎春下意识看了一眼楚祯，脸上也浮现羞红，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探春立时想到了赵姨娘跟她说过的话，让她想办法成为楚大爷的妾，没成想冷面冷心的四妹妹也有这个心思。

楚祯咳嗽一声，笑说：“四姑娘别担心太多！”

黛玉却问：“四妹妹这话可是真心话？”

楚祯赶紧拉了下她手，说道：“你还听不出来？四妹妹这话是因为不想再沾染是是非非，你还当真了！”

黛玉瞥他一眼，似在笑话他听不出惜春真正想说的话。

楚祯又对惜春说道：“你别担心这些，园子我还会经常来的，只要你住在园子里，就没人能强迫你，你父亲都不行！”

惜春低着头：“楚大爷瞧不上我这蒲柳之姿？”

一句话又让迎春和探春满面羞涩。

“怎么会，但你这话可不是现在说的！”

“……”

好一会，惜春才幽幽说：“今日我心乱如麻，说出的话惹得楚大爷笑话了，请楚大爷看在惜春年纪小的份上，勿要责怪。”

楚祯再傻，也听出来她话中意思，看了看迎春和探春后，狠下心来开口：“别说妾室不妾室，以四姑娘的品貌，当个妃子都…可以。”

在黛玉的目光注视下，楚祯心里发虚起来。

但这话说出来后，惜春却哭了起来，娇俏的小脸上梨花带雨：“今日是妹妹说话不对，林姐姐也请勿责怪妹妹……我实在没有法子，只想找个清净地过日子，思来想去，只有楚大爷园子才是最好的归宿，我甚至在想，还不如朝廷把我贬入奴籍，楚大爷再救我，让我进园子里当丫鬟，从此以后再没人逼我结婚，我不想离开这园子……”

惜春要追求的，始终是一个清静地方。

她未必有多喜欢楚祯，但愿意留下，也对大观园产生了依赖。

惜春其实是胆小的人，冷面冷心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

“好了好了。”

黛玉三人都忙去安慰她，黛玉甚至说道：“四妹妹想在园子住多久都成，楚大爷还会赶你？”

惜春止住泪水，又给黛玉道歉。

黛玉又问她：“方才四妹妹那句话可是真心话？”

惜春抬头，看了楚祯一眼，满面羞容道：“自然是真的，我愿意给楚大爷当妾，只是，只是眼下……让楚大爷和姊妹们看笑话了！”

黛玉又看向了楚祯，仿佛在说，看到了没？戏言说出的话才是真的！

“眼下该怎么着？”探春心思也乱了，今日的确发生了太多事，按照以往，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是断然不会说什么给人当妾的话，更不会当着男子的面说。

今日贾府崩塌，往日的闺阁礼仪也全都没了。

黛玉道：“楚大爷以后多来四妹妹这。”话说出口，又觉不对，忙对楚祯说：“是不是该去跟老太太求……婚。”

“你都没嫁过来，求什么？”

楚祯快刀斩乱麻：“今天就说到这，四姑娘再好好考虑，等过了这段时间，安稳下来再说！”

惜春很是感激，对他和黛玉道谢。

喝了一杯茶后，楚祯几人道别离开，让惜春今晚好好休息。

出门后。

探春幽幽开口：“四妹妹今晚说的是真心话，只是楚大爷瞧不上我们姊妹，也对林姐姐不公，林姐姐虽大度，可这也太……”

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黛玉道：“我没什么委屈的，只是清姐姐和宋姐姐那边……楚大爷倒是的确很乐意房里有那么多人伺候。”

一句话让探春和迎春都羞红脸。

楚祯哭笑不得，没去搭理她们的话，越说越错。

探春壮起胆，说：“我娘……赵姨娘也私底下跟我说，楚大爷是顶好的归宿，若是楚大爷有意，就留在园子里，不必外嫁。”

楚祯吃了一惊，今天不是抄家日，是纳妃日？！

黛玉道：“三妹妹也愿意？”

探春不知怎么说，今晚说得够直白了，楚大爷还在呢。

迎春忽然道：“楚大爷先前跟我说过，我将来嫁的人会不好。”

众人都还没话，迎春就结结巴巴的往下说完：“与其去外边找人家，我、我也乐意跟姊妹们一起住园子……”

楚祯：“……”

迎春，探春，惜春，贾府三春姊妹，今天晚上约好了似的一起跟他“告白”，还是当着林妹妹的面！

看来，宁国府被抄家的事，对她们的冲击极大，让她们都有了危机感，而恰好楚祯能庇护她们，她们对他也熟悉，对将来的太太——也就是林黛玉和李清照，也熟悉。

楚祯没有马上回答她们，走出一段路后，才说道：“今天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乱，等之后再说吧，你们都是好姑娘，哪个男人都会疼爱的，也别担心将来，园子始终会给你们留下退路！”

迎春和探春都感激看来。

四人便不在多说什么。

楚祯本想送林妹妹回去，但黛玉却以行宫就在不远处为由，让他不必送了，回去陪秦可卿吧。

楚祯于是和她们道别，正想和晴雯返回行宫时，远处却有一个人喊道：“楚大爷！”

转头一看，是素云，李纨的陪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