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和姑爷要回来了?”
听到平儿的禀报后,王熙凤低头寻思一番,平儿笑道:“奶奶还怕林姑娘一家不成?”
“说什么话呢?”
王熙凤道:“我是在想,按先前的惯例,他岳父岳母回来了,他也是要来园子的。”
“楚大爷?”
平儿正想问,外边有丫鬟来回:“奶奶,珍大嫂子来了!”
“她来做什么?”
王熙凤不太情愿,对平儿道:“你出去见她,只说我不在家。”
平儿道:“八成是为了奶奶去仙界的事而来。”
王熙凤冷笑:“她公公死了,她不出城去守着,还来找我做什么?我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是谁都想让我帮去买东西!”
贾敬死后,按理要和秦仙姑那次一样,摆上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但宁国府被抄,别说水陆大会,贾敬尸首连荣国府都不能进,直接拉到城外铁槛寺,等选个好日子,再由贾珍送回金陵安葬。
东府败落后,荣国府的人也不称呼什么珍大奶奶,只叫珍大嫂子。
不一会,平儿回来,跟王熙凤说:“珍大嫂子见了我就哭,说了好些话,又问奶奶什么时候在,她下次再来。”
王熙凤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她若是没钱,只管跟她妹子要去,来跟我哭什么?”
平儿知道,奶奶还在怨尤家把尤二姐塞给贾琏当妾。
正说着,忽有丫鬟来报:“楚大爷来园子里!”
“他来了?!”
王熙凤立马改了脸色,把那丫鬟叫进来:“楚大爷跟谁一起来的?可带有东西来?”
丫鬟回:“听说宋朝的李清照和楚大爷的同学都来了,至于其他事,倒没有打听太多。”
“还不快去打听!”
王熙凤没好气道,平儿看出来,楚大爷来后,奶奶就变得着急起来。
过了一会,琥珀来到,跟王熙凤笑道:“老太太叫二奶奶过去一趟。”
王熙凤说:“你先回去,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琥珀回去复命,王熙凤更衣后,带着平儿一起来到贾母院子。
进门一看,夏金桂也在。
“凤丫头快过来坐。”
贾母拉着她坐下,问道:“楚大爷来了,你可知道?”
“我也才刚听说。”凤姐忙回道。
贾母先说了一些话,再转过话头说:“府里还有些金叶,你拿去,跟三丫头一起合计合计,看能在仙界买些什么。”
凤姐笑道:“老太太,楚大爷这回来是要住几天才走,明日还要去接姑奶奶和姑爷,林姑娘也要跟父母团聚几日,才会动身。”
贾母笑道:“这倒是,如今楚大爷来了,我也不多留你,你去潇湘馆问下,看都需要些什么,府里好做准备。”
王熙凤答应下来,贾母这才放心,又对夏金桂道:“姑爷一家明日回来,伱派人去将林姑娘家收拾好没?”
夏金桂愣住,神情僵硬道:“也,也没人跟我说这事,再说,林家要打扫,关我们家什么事?林家又不是没丫鬟!”
贾母脸色沉下来,也不理会她,转头跟王夫人吩咐:“你派些人去,问林家还缺什么,只管回来拿送过去!”
也许是余怒未消,贾母又朝王熙凤道:“宝玉媳妇还年轻,以后府里大小事还是你来管着,免得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夏金桂先前抢夺去大半的管家权,又交给到王熙凤手中。
且略过了王夫人,直接交给王熙凤!
换而言之,即使是王夫人再想收回管家权,也要问过贾母!
屋内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岂能看不知道老太太意思?
然而,令她们都没想到的是,王熙凤却连忙拒绝:“老太太,我好些日子不管家,人也懒了,最近还忙着列单子,皇后娘娘,忠顺王妃,北静王妃,还有好些个公侯家的太太都找我,我怕有闪失,睡觉都不敢闭两只眼,还是让宝玉媳妇管家吧!”
屋内众人都吃惊看来。
前不久两位二奶奶还在为管家的事争得你死我活,如今琏二奶奶却不肯再管家了!
“你真不要?”
贾母又问。
王熙凤再拒绝。
夏金桂却冷笑起来:“既然老太太说我不会管家,那我也不好意思再管你贾家这些破事,谁爱管谁管去!我不奉陪!”
说罢,起身就走。
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事换做别人,早被叫回来骂一顿,竟敢对长辈不敬。
奈何这是宝二奶奶夏金桂,她这脾气,府内无人敢惹。
走到一半,夏金桂又阴阳怪气道:“府里如今有银子了,也是时候还我嫁妆,悄悄的还回去,我还能当做没看见,否则,闹大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说完就要走。
“你等等。”
王熙凤叫住她,骂道:“便是抄家也要拿出证据来,你算什么?也配说府里偷了你嫁妆,你夏家是什么石崇邓通?家里出过几个一品大臣,真真是好大的脸面!”
一席话把夏金桂呛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见她回头,王熙凤又抢先道:“我没闲工夫跟你理论,想污蔑我偷了也成,有本事去找出证据来!”
说罢,跟老太太和太太告辞后,带着平儿径直往园子走去。
到了潇湘馆,王熙凤见到一众青春貌美的姑娘们,黛玉,宝钗,宝琴,秦可卿,迎春探春惜春,还有岫烟等,外加来自宋朝的才女李清照,以及最让王熙凤看不懂的楚大爷同学,宋婉秋。
“凤姐姐来了!”
黛玉等姑娘笑着起身来迎。
楚祯看到凤姐来后,直接问她:“听说你要搞代购?”
“代购?”
王熙凤不解其意。
宋婉秋笑道:“所谓代购,就是指托人帮买东西。”
王熙凤再次看向她。
宋婉秋换上了她们大顺朝女子的衣物,看着与她们没什么区别,但不管是她的发髻,还是行走坐卧,又或者是言谈举止,都跟园子里的姑娘相差甚远。
用探春私底下说的话就是:“宋姐姐气度不凡,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束带顶冠的男子更有本事!”
王熙凤见她坐在那,便觉有三分不同寻常的气度,探春尤其敬她,与她说些悄悄话。
楚祯笑道:“你们收了多少钱?”
不止是问王熙凤,也问确定要去的几人。
宝钗有些羞涩,红润脸上笑道:“薛家在京城也有几個亲戚,她们也托我来买,合计有百多两金子,我不敢拿,说问过楚大爷再说。”
王熙凤忙笑道:“正是呢,我也不敢多要,等楚大爷来了才敢给她们答复!”
探春也说道:“我娘来找我,我推脱了,说凤嫂子买什么也一起买就行,若是仙界的东西不好买,也就算了。”
王熙凤和探春是一家,林黛玉没人敢找她,都知道不能打扰到神仙妃子。
李清照笑道:“当然能买,海城有两千万人,好东西多得数不清!”
宋婉秋这时插嘴:“物以稀为贵,东西太多卖不出去价格,如果想换那边的钱,黄金虽然可以,但性价比——就是不划算,不如玉石古董一类。”
“古董也能卖?”
“能,但不好卖,国内,也就是海城里只能卖明朝以后的。”
宋婉秋想给她们解释,但新颖的东西太多,说半天也说不完。
楚祯抬手制止,笑道:“等你们去过一次就知道,想是想不出来的。”
“什么时候能去?”王熙凤忙问。
宝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句话有几分随意,没有和之前一样尊敬。
“过几天后!”
黛玉笑着说:“明日我爹娘回来,楚大爷和清姐姐、宋姐姐在园子里住几日,我们再一起过去,去那边游玩四五日再回来。”
探春,宝琴都很是激动,端庄的宝钗也不禁期待着。
至于迎春,惜春,岫烟等,则是有几分犹豫。
楚祯指了指宋婉秋,笑道:“她已经安排好了,吃住的地方都有,你们再考虑考虑去不去,等过两天我再来问你们,顺便说一说去的时候注意些什么。”
“现在你没空?”王熙凤脱口而出。
楚祯说道:“我要陪林妹妹回林家去,她明晚要跟爹娘住在家里,不住园子里了。”
王熙凤这才想起,原来林妹妹是住林家。
“时候也不早了。”李清照看了看天色,笑说:“我们去林妹妹家帮忙打扫。”
邢岫烟忙说:“我先前住得清寒,也常打扫家里,我一起去吧,帮着林姑娘一块收拾。”
黛玉没有拒绝她好意,拉着一起走了。
宝钗也跟着去了,宋婉秋和秦可卿等人都留下,没有去凑热闹,迎春等也都没跟去。
倒是王熙凤跟着一起去了,说那些丫头婆子偷懒,她去看着。
宋婉秋闲着没事,跟她们聊着天。
傍晚,楚祯和她们才回到园子。
入夜后,黛玉和李清照都是晚上九点就睡了,因贾琏睡在家中,王熙凤就躲在了含芳阁睡下。
夜晚时,有人悄悄来敲门,让屋内两人都愣神。
平儿猜出来人是谁,小心的去开门,果然见到了瑞珠。
“你家奶奶可在?”
瑞珠小声说:“娘娘派我来问,二奶奶可要去她那睡?”
“不去!”
王熙凤走出来,直接拒绝道。
瑞珠笑了下,也没多说,径直回去复命。
留下的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
平儿道:“奶奶不怕得罪了楚大爷?”
“理他作甚?”
王熙凤脸上羞红,“难道他来一次,我就要装病一次?旁人又不傻,谁看不出来是什么?传出去我面子往哪搁!”
平儿叹了口气,说:“我越发不懂奶奶想什么了,如今又不跟二爷和好,又不找楚大爷做依靠,奶奶将要要作何打算?”
王熙凤心里烦闷,转身回了房内睡下。
可不知怎么,脑海里竟浮现出那天夜里,自己被他抱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羞人的……
更让人恼的是,一旦想起来,就怎么也止不住,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
第二日,楚祯神清气爽的醒来,找婉秋一起去跑步。
他也不跑十公里了,和婉秋慢慢散步。
吃过早饭后,闲聊一会,楚祯就和林妹妹出门,两人乘上马车,一起往城外走去。
“也不知我爹娘什么时候到……”
马车内,林黛玉那张国色天香的小脸蛋上既紧张又期待,心情完全写在上面。
楚祯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安慰道:“放心,今天肯定能到,指不定我们一到码头,就见着人了。”
黛玉笑道:“哪有这么快的,又不是你那儿的飞机火车,我们这儿的船都不准时。”
楚祯一笑,林妹妹是越来越熟悉现代化的东西,很快就能变成他这个现代人的媳妇了。
瞎聊中,两人出了城。
在码头一处茶摊停下,楚祯下车,让她也下来,闷坐车内不舒服。
黛玉犹豫片刻,很快握住他的手,勇敢的跳下车来。
顿时间,茶摊附近的人立刻齐刷刷的看来,男女老少,都是如此。
他们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没出阁的官家小姐在外边抛头露面,还是林黛玉这种长相身段都堪称绝色的大小姐。
黛玉小脸浮现一抹羞红,低下头,牵着楚祯的手躲在他身后。
楚祯拉着她到远处树荫下,孙存良忙叫太监去茶摊搬两张椅子来,又铺上垫子,才请神仙老爷和林姑娘坐下。
“老爷可要喝茶?”孙存良笑问。
“茶水就不必了。”
楚祯拿出一瓶矿泉水,先给林妹妹喝。
两人边看京城外春天景色,边等着林如海和贾敏的船。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李清照、王熙凤、贾母分别派人来问了几次,码头处才传来一声吆喝:“闲杂人等退散,官老爷的船到岸!”
楚祯见状,朝已经呆住的黛玉笑道:“准是你爹娘到了!”
按一早上的观察,楚祯也发现了,寻常官员到京城,码头是不需清场的,只有四品以上的官,或者有爵位在身的,才配将闲杂人清场。
果然,在楚祯拉着黛玉一起到码头后,很快见到了一对衣着不俗的中年夫妻走下船。
“爹,娘!”
黛玉扑入到贾敏怀中,喜极而泣。
孩子见了娘,没事也要哭几声,更何况林妹妹本就是敏感的人,两年没见母亲,四五年没见父亲,更是想念至极。
“我的傻女儿……”
贾敏搂着她纤弱的身子,满脸无奈,抚摩她脸几下,才朝楚祯笑道:“亏得有楚大爷不嫌弃,不然谁会娶你?”
没有哪家女儿会出来接人的。
楚祯笑道:“是我有幸娶了林妹妹才是,岳父,岳母,一路辛苦了,快些上车回去歇息吧,老太太那边有吩咐,说你们今天回来得太晚,再去请安就太累了,明天再去。”
贾敏答应下:“既然老太太有话,那丫头我们就回家去!”
说罢,让贾府等在码头的人过来,她吩咐几句话再让他回去报信。
母女两人坐上了马车。
楚祯则是和林如海骑马,一路聊着,很快回到林家。
“姑奶奶回来了?”
王熙凤从二门笑着走出来迎,她是代表贾母而来,好歹是姑爷回京,原本贾琏和贾宝玉也该来的,但两人都有事,给推脱了。
贾敏笑着和她说几句话,便要进内宅去。
楚祯没打算进去,跟黛玉道别,待会等王熙凤再一起回贾府。
就在这时,小厮旺儿急匆匆来报:“奶奶,你快些回去罢,宝二奶奶正在查抄府里,说是要把她的嫁妆给找出来!”
林如海和贾敏都吃惊看来。
王熙凤立时恼怒:“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我不在抄家,老太太和太太呢?”
“老太太歇息,太太没发话,府里的婆子都不敢拦,林姑娘也不在,我们又不敢去跟李姑娘说,就,就……”
“府里一群婆子就拦不住她?”
王熙凤冷笑,旺儿忙说:“太太你快些回去罢!”
“我那么急回去做什么?”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瞪着他:“你不会以为是我偷了她嫁妆,让我快些回去藏好罢?!”
旺儿的脸色很是精彩,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自己给自己大嘴巴。
“给我滚回去,跟她说,等姑奶奶……不,等我回去再跟她算账!”
王熙凤斥退旺儿,又跟贾敏赔笑几声。
贾敏才是正经的姑奶奶。
“……”
贾敏盯着她和女儿看了好一会,楚祯看到,往日里伶牙俐齿的林妹妹现在全然不敢吱声,低着头乖乖挨训。
——贾府的破事,她都没告诉远在浙闽的母亲。
“看来,在我离京这段时间,府里头确实变了许多。”
贾敏揉着太阳穴。
林如海微笑道:“等明日再回家,你和黛玉住府里几日。”
他就不去贾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