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预判。”

统领台上的大战士们，神色从疑惑逐渐转变成了赞赏。

“不会有错，他做了两个预判。”

老人开口解释道，“其一，他预判了杰拉德能扔中这一斧，其二，他还预判了杰拉德瞄准的位置不是头颅，就是躯干，而不是在下半身。”

听到首领这么一解释，像索菲娅这种脑子稍显愚钝的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如果是把她换到杰拉德的位置，身体近乎油尽灯枯再加只有一斧的投掷机会，自然也不可能瞄着对手下半身扔。即使砸中脚也无济于事，对手仍然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这个预判没问题。

至于预判杰拉德能扔中这一斧，两人战斗到现在，想必雷利很清楚这名对手的坚韧心性，关键时刻必然不会手软。

这个预判也没什么问题。

但在危险重重的战局中，还能有如此的判断力，就很不简单了。

至少索菲娅认为自己做不到，两人之间这么短的距离，面对急速而来的一斧，如果是自己的话，回身砍落斧头是最佳选择。要是手中没有武器，那大概率得付出手臂重伤的代价，不可能像‘雷利前辈’这样毫发无损。

靠闪避躲开如此近距离的投掷，实在太过困难。

另外，斧柄都还没离手，雷利就已经开始做出闪避动作，这点对于索菲娅这样的船长级倒是不难理解。身旁的三位战争统领，乃至斯塔夫那样的强大狂战士，都能靠敏锐的听力反应过来对手已然在挥动手臂。

雷利按理说还没到这种实力，但以他这种级别的天赋，听力敏锐些也不是不可能。

“杰拉德可惜了。”

巨型男人也感慨了一句，既然如此近距离的背身一斧都能被那个怪物躲过去，也意味着这场决斗已经结束。

眼下杰拉德做的，虽然充满了震撼性，无非只是死的悲壮一点。

“如此悍勇的部族战士，是挺可惜啊！”

众人看着杰拉德将长剑硬生生的从身体内完全拔了出来，无视着自身一路流淌而出的鲜血，朝着前方的怪物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不是他太弱，而是雷利太强了。

……

“英灵殿，我来了。”

杰拉德发着怒吼声，身躯最后能使用的力气全部加持在了握着长剑的双手，和踩踏着大地的双脚上，朝着正歪腰从倒地武器架上捡着长矛的身影猛然扑了过去。

拔出长剑的那一刻，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他已然必死无疑，但还是想带着眼前的这个怪物一起走。

“雷利，一起去死吧！”

“你做不到。”

雷利五指握住长矛，歪腰的身体骤然反躬，长矛后发而至，一個凌厉至极的回马枪精准洞穿了这名对手的咽喉。

噗呲——

杰拉德的脑袋垂了下来，距离眼前之敌还有着不短距离的长剑同时从他手中掉落。

雷利瞬间抽回长矛，注视着奄奄一息的战士张了张口，却是已然发不出声音，其身形紧跟着嘭然倒向了地面，双眸中的光泽同时熄灭了下去。

为什么死的会是他？

“我比你强，仅此罢了。”

雷利对着倒下的身躯回了一句，然后将长矛竖立在地面，俯身捡起了自己的长剑。

虽然有着不小的冲动拿剑去戳一戳刺进心脏的手感，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并不是惧怕外围的目光，而是……

作为仇敌，他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作为战士，杰拉德的凶狠和勇气同样值得他去尊重。

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关闭鹰眼，脑海在短暂间做了一个复盘，这一场决斗，也暴露出了自身的经验不足之处。

冲向武器架倒是没有问题，当时横移出去的冲击力不小，转身回首搏杀需要扭转惯性，那一点多余耗费的时间会让危险性倍增。

况且其余人不清楚，他自己却是很清楚，鹰眼开启之后的视野范围只留下了一个小角度的死角。这并不是问题，只需要略微侧些目光，身后的情况就一览无遗。

虽然将后背留了出去，但他其实一直都在观察着杰拉德的投掷动作，再加鹰眼的动态捕捉能力，有着充足的反应时间。

而杰拉德的投掷，只可能对他的上半身形成重伤乃至生命威胁。所以，当看到即将投掷的刹那，他便采取了瞬间侧倒的闪避动作。

至于双脚，凭着剑骨的天赋，即使被扔中了，也不至于报废，根本无伤大雅。

到时死的仍然会是杰拉德。

至于投掷出的斧头会不会恰好砸在他侧倒的身躯上，他从未考虑过，与其担心这种虚无缥缈的概率，还不如担心走出门会不会突然被雷劈死。

这种考虑显然是多余的，想的太多太过仔细，也就会失去继续前行的勇气。

有问题的是先前失去武器的那一幕：

如若是那些杀人无数的船长级突袭者，怕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并不是刺进心脏的手感，那样便不会将整柄剑刺入，而是瞬间收回。就不至于让长剑被卡，陷入之后如此被动的局面。

闭门造车显然不足以成为一名剑圣——

是时候成为正式突袭者，加入船队多出去砍砍人，丰富自身的战斗经验。

……

“赢了！”

注视着倒在血泊中的杰拉德，和站着的那个怪物，即便连杰坎姆也舒了一口气。

这一场一波好几折的生死决斗，看的他们这些同龄人，比亲自上去打一场还要疲惫。

“以前在训练场没觉得，现在才发现雷利真的太可怕了，训练场之外，这家伙出手就是要死人。”

“还真是！”

众人回想了一下，无论是血祭时的异教徒，还是上门惹事的二流子霍勃，又或是当下的杰拉德。每一次训练场之外的出手，雷利的手中必然染上人命。

残血战同袍，满血开杀戒。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这么多年之后，才发现了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

凯森的眸中则燃起灼灼的信念，作为强者，谁都有追逐大将之梦。以前或许只是空想，但眼下便不一样了，有一个可以追逐和对比的脚步，那就不再是梦。

至少有了方向，只要跟住场地中这个怪物的脚步。

……

外围的人们，看到决斗分出生死，没有像以往那样发出亢奋的喊叫声。

战死的杰拉德或许脾气性格都不好，但他的勇敢和无畏，无愧战士之名。

从身体内毅然拔出长剑，抱着必死的决然，向雷利发起最后冲锋的画面，值得所有战士尊敬。

奈何雷利，实在太过强大！

最后那一手长矛的反向回首突刺，同样展现了这个怪物强大的进攻能力，遑论刚开始时凭一把剑就彻底将杰拉德碾压的毫无反击之力。

最令人震惊的还是其赖以成名的防守，拿着剑鞘就招架住了杰拉德玩命级的进攻。随着剑鞘碎裂，之后更是神乎其神的躲过了迎着后背而来的致命之斧，格挡和闪避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同级别的天才来说，或许有所侧重。但对于其余同龄人，显然全能的不能再全能，没有任何弱点。

即使是巴纳德家族那位天赋绝顶的昔日武痴，在年轻时也不过如此了。

‘这个寡妇的命，还真是好啊！’

之前在街道上讲过小寡妇闲话的女人们，此时难免心中生起嫉妒的情绪。

原本还期待着哑巴少女根本没有吉纳特口中的那么厉害，结果还没等到哑巴少女出场，倒是训练场垫底的雷利，直接震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日子过得苦巴巴？

怕是用不了多少年，小寡妇家里就要堆满财宝了。

先前的嘲笑，如今仿佛都跟巴掌一样抽在她们脸庞上。

嫉妒之外，又多了几分羡慕。雷利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关键是样貌还如此的不凡，只能感慨众神对寡妇的命运安排实在是太过偏心。

不过又不得不佩服小寡妇的眼光，如果是她们自己，面对那么多条件不错的追求者，哪还有心思把精力放在那废物身上。能给他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察觉到他的非凡天赋。

等到一成年，怕是迫不及待的就把这个废物赶出家门，哪还容得下这混账东西整天不干活，还在家吃吃喝喝。而小寡妇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对她的那两个家人确实很好。

这些年小寡妇其实也并不容易，一年前还起早摸黑的做斗笠补贴家用来着。在集市中虽然买的都是大鱼大肉，但最初可都是老老实实的掏钱，到了现在，开口就是极为熟络的讲价还价。

从刚嫁到部族来时的不食烟火，如今也沾染上了市井凡俗气息，需要为财米油盐发愁。

确实不容易呢！

……

“真是出人意料啊。”

角落中的吉纳特感慨了一句，顿时觉得自己的眼光也是一般般。他察觉到了雷利的不简单，但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简单。

三年前他在那个燃烧着火焰的农场之中，认为小寡妇错过了一个无比优秀的男人。此时这个想法显然要重新斟酌，至少在硬天赋上，雷利比那位更强，未来的上限也必然更高。

唯一有悬念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长起来。

原本以为随着索尔魂归英灵殿，巴斯提恩家族将会衰落，想不到这才是崛起的开始。

城府和天赋全部深不可测的绝世凶人等在了他前方的道路，空前绝后的大恶人恐怖少女从阴影中现身，拦住了他后方的道路……

嘶！！！

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吉纳特倒抽一口凉气，感到这个家族，也太过可怕了些，不可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