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之内,众儒商议修缮雒阳皇宫之事,定下了取材之地,且划分好了壮丁选取。
屯民之中有不少男丁,在张韩造出“龙骨水车”、“溪井”等物,在兖州、徐州大为风行,所以即便不算各地的百姓。
就只算屯民之间,也已经省出了很多人力。
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与精力来做修缮工作,但要寻到懂得宫殿造物设建的匠人,来指导这些征夫搭建各处。
这样的人才,需要境内征召,或者是天子直接指派。
当然,都还只是预想而已,到最后还是要看天子诏令能否下来,终究还是需要努力。
“诸位先生,那就多谢了,雒阳四周关隘城池所需屯兵量大,不到十万不可稳固。”曹操不由得感慨了起来,脸色略有忧虑之色。
几人也都左右相顾,暗暗猜测曹操之意,恐怕不光仅仅只是担心此节。
洛阳想要治理繁荣,非一人之力即可,其中城内治安、商农、士人任用,牵扯实在太多,而且需要的人手、兵马也会更多,光是四部尉就需要任用多少下官吏、从属。
人一多,自然也就会杂乱,当势力错综复杂时,就必然会导致内乱再生,现在主公的领地之内没有多少内患,那是因为派系已被拔除得差不多了。
任用的重要官吏,几乎都是自己人,掌权者为心腹,掌兵者为宗族,同时因为大家都起于创业初时,所以能凝聚到一起,当雒阳建成,天子东归之后,所到来之人可就不仅仅只是现在境内的家族争斗,暗中使绊了。
郭嘉跟随曹操的时日虽还不多,但却深知他的心意。
此刻立马明白他不愿在雒阳定都,让天子再回到雒阳皇宫之中,当即拱手道:“主公,嘉认为,先暂且修缮雒阳皇宫,若是实在耗资巨大,则可再寻别处。”
曹操眼睛一亮,十分满意的看了郭嘉一眼,眼光扫过众人道:“诸位觉得,还有何处适合天子居住?除却雒阳之外,我们的确也应当以腹地来迎奉天子,方可得护卫安宁。”
在场的,多是颍川出身的谋士,程昱虽说出自兖州东阿,但却也知晓各地的风土人情,见识广博,应也有些想法,但却还是郭嘉站了出来,拱手道:“在下认为,既然为腹地,则不能以家族林立之地设为迎奉之地。”
“腹地,则需要地势平缓,四方通达,而且要易于屯军屯粮,这个地方,我认为唯有许县最为合适。”
郭嘉是当地人,年轻时游走境内诸多地方,知晓何处易于扩张起城,只是没有人去扩建,也不够那么多百姓来撑起繁华,但若是天子东归,定然引来无数百姓相聚,只为在天子脚下寻求安宁。
这样,人丁和财力肯定就不必担忧,而既然是扩建,满足述诸多条件的最佳之地,就是许县。
也就是许昌。
这话说完,曹操和程昱同时都愣了一下。
郭嘉错愕的看着他们:“怎么了?主公为何有些迷惑?”
“没事。”曹操很快平静了下来,淡然的摆了摆手,道:“为我找到许县的地图,或是,找时机实地去看看,以等天子诏令。”
“唯。”
……
许县。
此时还是田土众多,青草没马蹄时,张韩骑着绝影,行在城外的山道,已经从城内出来,向郊外的农田、河边而去。
跟随一同来的是曹昂、典韦。
以及高顺所领的八百宿卫骑兵。
这八百人,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派来保护张韩还是曹昂的了。
最初是选自高顺家族的家底,现在屡立功勋后,每个人都已经从兵升为吏,去别的营中也都是能领队的头子。
自什长到佰长不等,能力均衡、骑术弓马皆是娴熟。
他们一起共事久了,虽有死伤但增增补补,始终保持八百骑数,已成为了张韩的标配。
翻身下马后,张韩摸了摸绝影的脑袋,牵着他在路缓缓而行。
典韦跟在旁边有点心虚的问道:“先生,这次咱们又擅离职守,恐怕又要被扣俸禄了。”
“放屁,我是有气运加身的人,怎么会被扣俸禄?”
“再说你担心什么?”张韩转头看向他,“扣是扣我的俸禄,而我会如数发放给你。”
“再说了,子脩和我一起的,难道还不算护身符吗?”
曹昂在旁边笑而不语。
我觉得并不算,我也被扣了半年了……曹昂心道。
跟伯常兄长混,被扣俸禄感觉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话说,”曹昂忽然温和的开口道:“伯常为何选定许县落家,还带宿卫一起来?”
张韩回头看了一眼高顺身后的众骑,行路轻松,都在交头接耳。
这次并非是行军,等同于张韩找了向导,带他们一起来许县买房子和地产,置办家业。
又或者有的人没有成家立业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来吃喝玩乐。
所以,行走时比较随性,倒是也不怕危险。
张韩笑着回答道:“日后大家住得近,方便喝酒多好。”
“咱们迎奉了天子东归,这里地价房价一定会涨起来,如果没有成功迎回天子,那就当是提前置办了。”
“嗯,有理。”
曹昂买了三处宅邸。
典韦买了一处。
张韩买了不知多少田、土地和房屋,甚至还有山契,别人都是随便置办一些,当做不虚此行,同时历经生死,把钱财花出去替死去的兄弟享受享受。
但张韩就不同,他像是个土财主,大肆挥霍钱财、珠宝,购买了无数田土,所买下的一片地界,足够居住一族的人。
甚至还是临河成列,一旦真的发展成了族地,连河都占了,极其适宜生活。
张韩其实本来也不是非要买得这么狠。
主要是这么多家族给的军资用来扫荡贼寇,但贼寇望风而降了,你说这钱怎么办?
犒赏兵马呗!大家一路走来都不容易,当然要均分才行。
是以他们几人占小头均分,下面兵马占大头均分。
张辽也开心、高顺也开心。
至于他们得了钱财是全部给将士,还是给一部分,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但张韩他们分的虽然是小头,数目却也不小,粮食、布匹、金银且不提。
一路来也有直接破城、劫掠一族的时候,那才叫富有。
走在林间至河边的小路,马蹄声稀稀落落响起,张韩和曹昂聊起了迎奉汉帝之事。
曹昂很有见识,他也断定,朝堂诸公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肯依靠曹氏。
他们最心念的勤王之师,其实应当是袁绍。
奈何袁绍、袁术皆不肯回应,只勤于扩张、巩固自己的领土,各有理由。
“袁术更狠,直接扣下了长安使节,用他们的符节来招兵买马。”
曹昂说到此,摇头感慨,二袁绝非是愿意扶汉之人,甚至势力坐大之后,隐隐有要自立的意思。
“此世,有汉志者无能,有能者无汉志,”曹昂背着手,看向远处,感慨道:“天下有能有志者,为我父一人耳。”
“岳父厉害。”张韩也适当的舔了一波。
“是以,我可料定接下来天子东归或可成行,而真正的混乱将接踵而至,伱我都可能成为潮流中的漩涡。”
曹昂目光深远,情绪平稳沉凝,他能够感受到,这条路并不好走。
在外面对诸侯,在内要防诸公,恐怕是一把双刃剑。
但天子在手的诸多好处,围炉夜话的时候不知说过了多少次。
自当是益损参半的,无法预测。
自伏击刺杀之后,曹昂当夜于重围之中也杀了十余人,受伤两处。
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行事比起之前要沉稳了许多,而且会暗地里思索潜在的敌人。
张韩倒依旧是轻松写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请务必答应我,千万不要再泄露我会武功了。”
“对外就宣称我力气大就行了!”
张韩阳光的笑着。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设,在不久的将来还可以再用!
曹昂:“……”
你扫荡贼寇,令颍川治安转好,消除奴籍引为军士,功绩斐然
获得“武力1”
武力:93
“诶?”张韩拍打的时候,莫名收到了系统义父的奖励。
感觉身体的根骨、气力,又在缓缓变化,而且现在眼神之中的视线似乎更加敏锐精准。
到了90以,真的是一点一个新世界,若是再加以日夜训练,能力将会巨量提升。
很好。
又能多苟一点了。
可是为什么还不能加智力,给气运也行啊。
张韩毫不怀疑的猜测,气运若是能到一百,被人围了都能天降陨石帮他砸开一条道来。
就算做不成妖孽逆天的谋士,当个位面之子也行,反正总比粗鄙的武,夫好。
张韩捏了捏拳,一边感受体内狂霸的气力翻涌,一边吐槽。
“伯常,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
“说。”
“你认识董昭?”曹昂记得张韩非常推崇此人,而且一直斩钉截铁的认定,天子东归这件事,董昭定能立下大功。
“他是个怎样的人?”
曹昂柔声问道。
他是个善于在鱼塘里养很多鱼的老海王……张韩心说,但脸展露自信的笑容,道:“外交大才,善于联合拉拢,八面玲珑,他自举孝廉时我就听过名号,所以才力主推举。”
“嗯,原来如此。”
曹昂点了点头,心想着能有多八面玲珑,才可被称之为外交大才。
……
长安。
内城之中一处宅邸,骑都尉董昭居住于此,他本脱离袁绍到长安谋事,途径河内时被张杨留下。
于是归属于张杨,一同在河内一侧保护汉帝。
雒阳在河内南侧,故而现在曹操占据颍川之后,消息递来得勤了一些,让长安城内的诸公,都略有不安。
他们大多对曹操保持一种很纠结的心情:既担忧,又想亲近。
但是,曹操因为一直实力弱小,当初在朝中也没有多少势力,导致了现在骤然起势之后……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结交、亲和,现在再去,事倍而功半,所以都兴致缺缺。
又害怕不亲和、交好,迟早为曹操所恨。
说白了就是包括李傕郭汜在内的长安诸人,最近才感觉到这些年好像舔错人了。
要是早在曹操还是个东郡太守,存亡挣扎的时候就一波舔去,关系不至于这么尴尬。
而这个态势,心思通明的董昭只是第一次到达长安领骑都尉时,拜访诸公后,立马了然于心。
所以,董昭决定为诸多文武,以及在外的曹公做点什么,来立下一桩天大的功绩。
他打算通过写信的方式,来帮曹操先行建立与诸将的关系往来。
第一封信写给李傕,“将军于危难之中逆来,集众而卫长安左右,护卫天子于宫闱,居功至伟、国之砥柱也,操同为领兵之人,对将军甚是敬佩,今特以此信通达,以交将军之好,若大汉匡正,操携兖、徐为将军驱策,还望开关以迎,操偶得密铸神铁,特打战甲一副,赠予将军……唯盼君回应,莫与左右。”
很久后,董昭写完了第一封信,在思索片刻后,开始写第二封信。
这是给郭汜的,“操,闻郭公之能,不在皇甫、朱公之下,堪称国柱,领兵自护左右,殚精竭虑,权衡朝堂,兖、徐物产丰富,多有瑰宝,今有白玉雕铸小像一尊,价值连城,望赠予郭公以结交,日后内有公镇朝堂,操征南北,可保大汉安宁……唯盼君回复,莫与之他人。”
第三封信,又写给驻军在弘农的镇东将军张济,“操久闻将军大名,与徐荣、牛辅均列当年西凉大将,操为荣所败,心生敬仰,料将军不弱于徐荣、吕布之列,愿与将军结交,徐、兖家族林立,均为我驱策,得钱粮囤积,日后愿为将军赠粮,以助将军立功……操只以将军为雄,其他皆是鼠目寸光之辈,此信莫与之他人。”
这封信写完,董承又深深思索起来,李傕好神兵利器,喜武器宝甲郭汜喜金玉,且性自满张济素来缺少粮食,苦于郭、李发粮不多……
韩暹属白波旧部,好大喜功,为人自傲,目光较为短浅,缺的是乘凉大树,以许诺诱之。
杨奉同属白波,为李傕所引,率众部防范郭汜,为人反复无常,唯利是图,以金银许诺之……
于是第四封信、第五封信,也精准的写下了两人所缺。
接着又是第六、第七,写给了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儒公卿,内容和这些西凉将派系就全然不同了。
写给公卿的多是以歌功颂德,或者追忆大汉为主。
书信送达之人,不乏廷尉正钟繇、侍中杨琦、黄门侍郎丁冲、尚书左丞鲁充、尚书郎韩斌……
这一整夜,董昭就像是一个海王在鱼塘里喂鱼一样,力求每一条鱼都能得到他充满爱意的投喂。
是以情真意切的写下了不知多少封书信。
写给公卿的书信是最烦的,为了以大义打动,董昭乃是动容而言,甚至激动非常,往往写完一封后自己都感动落泪。
然后再写一篇俗套送钱的给西凉将,两相交替,令情感相互抵消。
写完,董昭揉了揉眼睛,咂了咂干涩的嘴巴,伸了个懒腰。
后又将这些书信都收藏起来,然后打算在一个月内,逐步送出去。
看看是否能有人来与他暗中回应这些书信,再做判断,是否该深入结交。
“如此暗中通信,想必曹公以后也不会怪罪,虽许诺众多,但大事若可成,都算功绩也。”
董昭看着这些亲手写下,又风格、内容各自不同的书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哼,不愧是我。”
凌晨还更一章,但可能很晚,等不到老宝子先睡,我码完就来陪你们睡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