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曹军骑兵正在追逐散去的杨奉、韩暹残部,收得数千降兵,辎重无数。
徐晃被绑缚押送到曹操面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典韦和张韩,是以脸露出了惨淡的笑容:“两位穿插于战场之,其势如火,令人敬佩,晃当日敬佩二位胆气、大志,今日不得不敬佩二位勇猛,败于你们之手,不冤。”
张韩和典韦对他报以微笑,而曹操则是左右相顾而大笑起来,“那是自然,张韩典韦都是我军中翘楚!”
“不过,将军败却不是败在不及他二人勇猛、而是指挥不如也,你的兵马虽然严整、素养极高,而且士气高昂,但是,宛如明珠蒙尘一般,跟错了人。”
曹操嘿然一笑,指了指那些已是降卒,灰头土脸的杨奉兵马,毫不客气的道:“杨奉之兵,大多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唯有将军所部,奋力抵挡,方才能支持半日。你军中没有逃兵,信念坚韧,可否愿意归降汉室,为我大汉雄兵?”
徐晃闻言忽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紧盯着曹操的眼眸,“曹公所言,当真?”
曹操的这番话,虽然是为了招揽,但是却也说到了徐晃的心里。
他一直认为杨奉带兵不严,且没有以身作则的气魄,骄奢淫逸,迟早会行下效。
所以日常领兵训兵时,他愈想杨奉之行,就会愈发注意自己的言行,逐渐养成了严于律己、整肃军纪的习惯。
征战四方多年,他心中更为轻慢其余兵营,但是忠心依旧不变,不会因此而背叛旧主。
曹操的话说得不错,他内心一直恨生逢乱世但却未逢明主,这是何等悲哀。
“曹公,在下虽不喜杨奉、韩暹,但终究是其麾下将领,若是败则降,日后如何面对营中兄弟,恐也会遭人轻视不耻。”
“哈哈……好啊,”曹操伸出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又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悍将,我最是欣赏有风骨的人,伱不喜杨奉,却还能忠诚侍之,临战不逃,奋勇拼杀,这是一名名将该有的素养。”
“不急,”曹操豪迈挥手,让人给徐晃解开绳索,同时笑道:“杨奉我已击溃驱逐,你跟随军中而走,慢慢考虑。”
“至于你军中的亲兵将士,暂为战俘还不能放行,以防内生乱事,他们只有你镇得住,你何时决议归附,他们何时就可编制成军。”
曹操的大气之中,还包含了些许霸道在,让徐晃在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暗生敬意,不敢随意对待,只能抱拳躬身道:“曹公既然这么说,末将不敢不从。”
“一为曹公恩情,二为追随于我多年的数千将士。”
“在下愿归降曹公,为曹公躯策,立功赎罪。”
“呵呵呵,”曹操拉住了他的手,满脸欣喜之色,朝张韩道:“将我的坐骑,赠予公明。”
“唯,”张韩拱手得令,看向典韦道:“去将主公的坐骑,赠予公明。”
典韦:“???”
他去牵了一匹高壮的黑马过来,也是身形矫健,神俊非常,让徐晃面色动容,连忙单膝下跪而拜:“主公,此礼太重,晃寸功未立,恐惹人非议啊……”
“呵呵,”曹操满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在我营之中,受恩宠之士比比皆是,但人人都知晓我曹操的胸怀,如是心觉受之有愧,那就日后加倍立功!大丈夫授受坦然,何须扭捏!”
“曹公……”徐晃神情一震,他没想到这位兖州豪雄竟然如此有英雄气。
好一句大丈夫授受坦然,无须扭捏。
“好!”徐晃站起来抚摸着这匹黑马,越看越是喜欢。
四蹄周围还有白雪一般的毛发,是黑亮鬃毛的点缀。
曹操笑道:“此马名为乌雪,为西凉汗血马,可日行八百里,奔跃皆属乘,对一将来说,如此战马堪称无价之宝。”
他说完一指张韩,道:“我一匹坐骑,名为绝影!比此马更胜一筹,奔若疾风,其影难追,被这小子偷偷喂食了几次,了一次战场,然后就再也不还了。”
“哈哈哈……”徐晃诧异的看着张韩,没想到这位先生竟是这般随性洒脱,敢和主君这般讨价还价。
但,也唯有得宠之人才能这般任性妄为、有恃无恐。
徐晃心里惊奇,不免对张韩和曹操都充满了好奇,不过无妨,既已归降,日后还可逐步了解。
典韦此刻嘟囔道:“俺立了这么大功,也没一匹汗血宝马。”
曹操和张韩对视之后,同时选择了沉默。
你那马术,了战马武力反而要降一些,束手束脚不能施展……张韩心里暗暗吐槽,不过却也记下了这件事,以后给典韦嫖一匹最适合他的战马。
……
曹操率领兵马回来护卫,领天子仪仗向东再行,不到半日进入了颍川领土。
一进颍川,曹洪领三万兵马来迎,真正让公卿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担忧。
因为他们的确来到了曹操的地盘,他除却兖州、徐州布防的兵马之外,竟然还能分出三万兵马来迎奉陛下。
何等的底蕴。
这足以说明曹操无论是人丁还是粮草,都十分充沛。
到达许县。
此地还是一处未曾扩建的县城,但早在一日之前,荀彧已经带着先行的百官,以及颍川的世族先行到来迎接。
将天子迎到了内城最大的宅院里,先行安置下来,同时自兖州、徐州调拨屯民、钱粮等巨量物资,招募数千名匠人,加速赶工扩建城池,在原定的基础打造皇宫。
当世建筑效率虽不高,但若是人手充足,取材快速,日夜赶工的话,速度也不会太慢。
宫闱预计在两个半月就可全数完成,而宫人、嫔妃全部住进去则在一月之内便可。
如此真诚对待,耗资耗材而且兴师动众,让刘协无话可说,甚至愧疚于劳民伤财之事,担心百姓怨言。
不过,曹操进言这些屯民知晓天子归于许县,都愿意聚于此地拥戴,日后更是肯屯于许下。
这些话,让刘协稍稍安心。
到达许县后,诏书便下,改许县为许昌,亦作许都,定为都城。
同时再向天下诸侯发诏书,封赏拜官无数,命其奉诏后立刻朝贡,进献钱粮以资助国库。
而后对护卫天子到达雒阳、许都的文武功臣,都进行了封赏。
曹操履行了他此前的诺言,在各校尉和四方尉,甚至是执金吾这些重要近卫的官职,根本没有任何干涉。
至于天子要封他什么官职,更是直言“臣一心向汉,无意以忠义换赏钱”的清高之语,扇了那些还在明争暗夺各种位置的衮衮诸公。
说完曹操甚至还轻蔑的扫视他们,眼神仿佛在看一群竖子争才一般。
但是在几大校尉的官位选择之中,刘协大多都听太尉杨彪、国舅董承、辅国将军伏完的话,甚至对杨奉、韩暹等人都不予追究,
唯独在一个位置,十分坚定。
屯骑校尉。
刘协定要任命张韩来做,还要封他侯爵之位。
这件事,商量了好几次都没有商议下来,最终还是问到了曹操的头,看他的反应如何。
“伯常?”
临时搭建的大殿之,曹操在听到了刘协的话之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关键是,他真的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之前护送途中这位陛下对伯常露出的依赖的确明显,可却不至于要封侯拜将。
屯骑校尉,何等重要的官位,这可是掌骑的高官。
掌骑士,秩比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兵七百人。
初为武帝所设八校尉之一。
曹操当年走到这个位置,耗费了举家资产,半生飘零。
虽然现在官位无用……曹操心里暗道,他并不在意官职,甚至若非是黄门来请时,说此次商议和张韩有关,他甚至都不想掺和。
公卿大臣们或许还没有收到详尽的情报,现在兖州、徐州兵马共计可号称二十六万。
精锐之师则是八万余数。
而且兵甲、兵刃都足备,精良的军备更是万,军阵里有战车、刀盾、弓弩和虎豹骑。
骑兵六千余数,而且还在增长。
拥有这些一手攻略而得的兵马在手,和他们争官位没意思,公卿大臣们每日面红耳赤的安插提拔人手,其实曹操仿佛是在岸看池塘的鱼一样。
“陛下,伯常救驾有功,屯骑与封侯之事,微臣都无异议。”
曹操直截了当的说道。
而此时,在场的公卿也都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毕竟曹操的态度,较为平缓,似乎没有因为自己麾下主簿被陛下青睐而有所情绪异动。
再者说,他真的舍得让如此心腹,官职转为汉籍吗?
“既然,爱卿也觉得合适,那也算曹爱卿举荐,便定下屯骑校尉为张韩,校尉司马为典韦。”
屯骑校尉是银印青绶,副职的司马则是铜印黑绶。
曹操拱手代为称谢,明日便会当殿下发此事。
而下午时,宫人先行到达张韩所在的宅邸,发觉比目前暂住的皇宫庭院要大……
将诏书告知了张韩,张韩不受,转请天子收回成命。
几番拉扯后,由同行之人劝诫受下,然后送给传令的侍中一箱银,一小盒金,请其分于诸人。
之后把酒言欢!
……
与此同时。
曹洪受命督许都扩建之事,涉及到了许多土地、山地甚至是宅院的事宜。
说有油水,也难捞油水。
毕竟许县是完好无损的归顺得来,并不是破城攻入,曹操三令五申不允许欺压百姓,应当予以赔偿迁徙。
而且,当初张韩教他的那些治世族的办法也不适用。
这些年荀彧推荐的人才大多出自颍水,而他回到颍水之后,更是以盛名拉拢了百当地豪族支持,以资曹操兵马。
同时,曹操也做到了允诺,将天子迎到了许昌,定都于此。
如此看来这就是皆大欢喜的光景,不好再去强逼拆迁搬走,土地也必须要与各族协商。
于是,曹洪好言相劝的去相商一番,又以天子名义,让他们自愿献出,仍旧受到了不少阻力。
久谈不下,曹洪就不舒服了,这要是按照商议出来的赔付法,估计自己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天子落于许都,所有与价值有关的基本都在坐地起价。
所以,曹洪毅然决然打算干老本行,强逼一部分人,先震慑下来,等朝廷来调停、或者主公责备的时候再说。
这一动,麾下兵马顿时化身虎狼,凶神恶煞的开始到各个宅院林立之地进行驱赶。
进度极快,不到半日就有世族的人来求见曹洪,之前的商议也松动了许多,但都不肯直接自愿献出。
曹洪觉得这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若是没有他们,现在颍川依旧还在贼寇作乱之中。
若没有他们曹军,恐怕现在天子也不可能到许都来。
未来可能会有的利益、钱财、繁华都还没到来,他们就已经忘记了是谁促成的这一切了。
所以,他选择在面见一些人后,加大力度!
数日过去,某个夜晚。
在城外督建军营和将士喝酒的主帐忽然被人掀开。
曹洪抬眼看是副将杨楗,当即立起身来,眼神关切的道:“情况如何,北二十里那的宅院可驱逐出去了?”
“没有,”杨楗抹了把汗,他脸皮薄,清瘦得骨骼轮廓贴着面皮,嘴有点地包天,眼睛较小,皮肤粗糙且黯黑,凑近曹洪道:“那地方不行,驱不走。”
“为什么!?”曹洪猛拍案牍,因喝酒而微红的脸更加凶狠,眼睛都有些发红,“平日里让你们阵杀敌也从未怕过,怎么现在还怕了!?那是哪家世族的地方,你直接说!”
不行我亲自去!
不就是一些看不曹氏的士人吗,我曹子廉不怕。
杨楗愣了愣,低声说道:“是……张韩的宅邸。”
“那一片地,包括山都是他的,若不是之前被人告发了私易田地,现在更大。”
“往北二十里,是以后的玄武大街,从颍水、淮水来的货物,最近入城就走这里,”杨楗是懂的。
曹洪低下头想了想,那的确是没办法弄,甚至商议都不好商议。
我欠着张韩人情呢……
“那,东十里那条个村亭附近如何?”
杨楗的嘴巴咂了咂,有点无奈的快速道:“有一半地产田产,也都是他的。”
曹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