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子龙,以后你就习惯了!
“我的侄儿,周不疑,此次在许都得到杨氏、蔡氏青睐,已留在许都求学。”
“此事,在下思来想去,还是要告知主公,未免遭小人构陷;在下也应当辞去别驾一职,否则恐与主公为难。”
刘先诚恳的拱手鞠躬,他知道刘表素有君子之风,这番话说出来,结果不可预知,有可能他会乘势同意,也可能会更为敬佩。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有危险,至少自己心中坦然,主公也就不会怀疑。
刘表深思许久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略有动容,变幻了多次,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始宗,难得你如此坦诚,我不会怪你。”
“我荆州有此高洁之士,实属难能可贵,”刘表赞许的不断点头,满脸均是笑意,似乎对刘先这般态度非常满意。
刘先此刻看到了刘表的反应也明白了,欺瞒与否其实意义不大,侄儿不疑留在许都的事情,迟早都会被主公知道。
或者说,主公其实一早已经知道了,他等待的是一个态度,自己坦然告知,并且陈情缘由,除却光明磊落免除通敌的怀疑之外,还可,以问询来请教主公是否可行。
反而会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被这些事隔阂于外。
“好,此事我大致已知晓,始宗回去歇息便是,此行辛苦,我着人送五百金,五百匹布,聊表心意。”
刘先愣住了,而后拱手道谢,连忙离去。
走回家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离奇不明,怎么会忽然给这么多封赏?
此去本来就是份内之事,而且以往出使回来,不过是酒宴接待罢了。
为何,我酒宴不少,犒赏却给了这么多,而主公又没有半点不悦,乃是真心赏赐。
刘先是个正人君子,治郡献计他可有奇思妙想,文学通史也博闻强记,才情甚高。
但这类人情世故的事,却不是那么通了解,他猜不明白刘表的心思。
一直到晚上宴席之后,再回到家中,见到了又得的五百金和五百匹布,还有许多奇珍异宝之后,刘先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他猛拍大腿,面含笑意,啧啧感慨,“主公不想我得他人恩惠太重,是以同样会用重金来犒赏,以安稳我心。”
“那位贾君所言不差,不愧是能深得张韩倚重的人,的确可称得上是通晓人心,他连这些也算到了。”
“难道,他真这般了解我家主公?!”
贾诩绝对没有见过刘表,只是凭借风评、传言,就可以如此判定一人的品行心胸,实在是厉害。
嗯……他要是判断错了怎么办?若是我家主公实则是一位外宽内忌之人,我这般说岂不是当场死?
此人之论断当真是胸有成竹,不简单呐。
……
许都,南临山军营。
典韦和贾诩操训回来,两人都是汗流浃背,贾诩脸上红扑扑的。
一路上,典韦好奇的问起了当时贾诩和张韩力排众议,教刘先说的那些话,而且他还是有不少不明之处。
“俺就是不清楚,为何君侯自己不这么干?而且,你们教刘先一回去就直接撂了,那不是找死吗?若是俺知道手底下兄弟有给外人找生意,并且还把侄儿交托给人的,肯定大发雷霆。”
“那不一样,”贾诩摇了摇头,道:“若是君侯,在下肯定不会这样劝说。”
“而且君侯确实用不着说什么,其一是他和主公、大公子关系匪浅,不必如此急切的表忠心,因为若是自家人就不会率先往背叛之处去思索,刘先就没有这种信任。”
“二是,刘先和我非亲非故,我给他出谋划策自然自信满满,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诩笑着,悠然自得背起了手,颇为淡然的看向了典韦。
但是却瞥见了典韦诧异、木然、呆愣的目光,于是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果然,典韦皱着眉头转过身来,靠近了贾诩一部,沉声道:“老贾,伱这话实在太过分了,他人性命难道就可不在意吗?再说了,那刘先是不疑的叔父,不疑现在就跟我们住在半城府。”
“典校尉,你听我说,老夫只是假设,其实如此说辞最好不过,那刘先是名士,刘表也是奉行仁德之人——”
“我不听!”典韦大手一挥,“我不管你真设加设,老贾你太过分了,走,跟我再去练膂力!”
“老夫,老夫不善奔跑,不去——”
“走!”典韦不由分说拉着贾诩,满脸兴致的又朝着校场走去。
贾诩欲哭无泪,脸上毫无表情,他现在只感觉典韦嘴里说的这些理由都不重要,就是单纯的想让他去再练几圈。
我一把年纪了,为何还要日夜苦练这些拳脚刀剑,用来干什么呀??!
苍天,我真是上辈子欠你典韦的。
……
十三日后。
荆州送来了消息,禀报了军马丢失一事,向刘协请求朝廷免除半年朝贡,刘协和曹操一番商议,回信允许。
此事就此揭过,以曹、张两人得了军马钱粮告终。
当然,擦屁股的还是刘协,确切的说是刘协的“天子身份”,让刘氏这宗亲也不敢明里与现在的汉廷对着干。
张韩上书朝廷大力发展工事,招募匠人,以兴土建、军械二事,同时加派人手,依靠颍川数条河流,达汝南、南阳,乃至是庐江。
这样的话,整个许都的繁荣,可以通达到扬州,而扬州的底蕴以及丰富的物产,都可能传输到许都来。
这条渠道,无论是否曲折,一旦打通便是带来整个境内无比繁华的境地。
而张韩,只是在这个庞大长远的提议之中,攫取了一瓢而已。
真正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君侯瓢得好!!”
南临山大营之内,文武听闻张韩的话后,均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
张韩要得了军资军粮调往南临山,可招纳五百名匠人,广招贤才,资金雄厚,功绩不菲,可谓无论是否有成果,南临山大营此后诸事都绝不需要花销太多,还能随意扩招。
而且,营中还多了七百五十匹战马,可以让张韩操训骑兵。
“子龙,训练新任黑袍甲骑的事,就教给你和高顺了。”
“文和先生则是督打造军备诸事,先行把所得全部用来打造黑袍军的甲胄、马具,不需担心用度过多。”
“那,工造之事……”贾诩有点不明白张韩的想法。
张韩微微一笑,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朝廷命我开设匠人营地,不过是想要在军备上有进展、成果而已,我心中有很多想法,可以省下来许多用度。”
“我们得调拨约万金的钱粮,这些钱财用于数千人的大营都已足够,以后只需在功表陈情上稍加改变就行。”
贾诩咋舌道:“若是如此,不经查啊,校事府盯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准哪日就彻查了。”
张韩低头想了想,道:“这查出来,惩处你觉得会如何?”
“按现在重刑罚之事,可能会以瞒报谎报之罪罢黜官位。”
“那行,就这么干吧,只要拿得出让人信服的成效,我岳父和天子都会理解的,多出来的钱就当是赏赐了,又怕什么?”
“什么意思?!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君侯你——”赵云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
你还直接问惩处是什么?!这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违反禁令,直接就奔着责罚去了。
这人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君侯考虑事情好像不是对与不对,是先看看罪责能不能承受,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会冒险不尊军令,从中谋利!
这不还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吗?
“诶,子龙子龙,不必担心,君侯肯定有他的道理,”典韦连忙拉住赵云,沉声说道:“这么多年,俺就是这样过来的,你看俺出事了吗?”
“典兄长,如此恐非君子所为,应当谨遵军令,或者与上通报,得允诺方可,否则我营中占据了太多军资,为人非议呀。”
“没有人会非议,”贾诩也转头来劝赵云,面色板正的道:“子龙乃是儒雅之将,心中尊奉正理自当是理所当然,不过打造非常之军,自要立非常之功,若是坐享其成则为罪,若是能者多得,则不为罪,子龙身为将军,应当将此当做鞭策,日夜操训,上战场后为大汉立功才是。”
“先生,此言确也有理。”赵云皱着眉头松了口气,思索着贾诩的话,不住的点头。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而且还觉得心底里有一股劲。
还真想以后立功来补君侯这个坑……如此隐患,也只有用功绩来弥补了,这样才能确保我们万无一失,不会有人遭到责难。
想到这,他偷偷看向了高顺。
而高顺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看到赵云的眼神后,目光挪向了别处,就好似是没眼看一般。
啧,他好像已经屈服了……
典韦在旁也偷看了赵云,却是在暗暗点头,因为他方才瞥见了赵云想要立功填坑的斗志。
这就对了,俺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不立功一点安全感没有。
现在俺……已经变了。
子龙,挖坑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贾诩面向张韩,颇为担忧的说道:“不过君侯,若是得了这么多朝廷的资助,恐怕一般的进展,不太能服众。”
“至少要如同当年溪井、改良龙骨水车那等器具,方才能让朝堂不敢有异议。”
贾诩担心张韩做不到,或者心中有所设计,但是却达不到要求,最终还是要被问责,虽然不会有事,但责罚是肯定少不了的。
“哼哼,”张韩轻松的一笑,“相信我,山人自有妙计。”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彼此相看数眼,将信将疑。
只有贾诩凑到近前来,轻声道:“您这家大业大的,就别自称山人了吧。”
“怎么了?这山是不是我的吧?”张韩抬起骄傲的下巴。
“是是是……”
……
四月。
朝廷调运钱粮后,张韩的南临山小筑,已经在大营之侧建好了。
院子里,多是匠人居住,除却内院是张韩等地位较高的人,前院侧院的几个庞大院子都是用于工造。
张韩在短短半月之内,已经打造了精良的马具和战甲三百副,乃是工匠精打细磨之选。
赵云则是日夜操训军士,训练战马骑术,马战枪术,从各营选出来的青年精锐,已快要整合为一体。
今日,刚好是曹昂来看。
到了营地后,又进了小筑庭院,到门前一观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站在门口喃喃道:“这,这么大……”
前来迎接曹昂的乃是典韦,曹昂从前几年来跟着张韩起,他就格外觉得典韦有安全感,像个老大哥一般。
并肩作战时,也更愿典韦在身旁而不是张韩,不过平日里三人的关系都是一般的好。
曹昂和典韦也自然明白张韩的性情,颇为放荡不羁,从不拘于小节。
但这次曹昂一看就麻了,心悬了起来,靠近典韦道:“伯常这是……把朝廷给下来的军资全都自行取用了吗?”
“我方才看军营里,又多了三百副骑铠、马具,异常精良!”
应当又是那百炼甲的锻造技艺,耗时耗力,而且耗费材料,却坚硬轻盈,比一般粗制的军士甲胄防护多出至少十倍。
但,这笔钱财可不是这样用的。
典韦在旁沉声道:“大公子莫急,君侯向来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只要功绩足够,辅以策略得当,能说服丞相极其朝堂众臣即可。”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次情况却不同,”曹昂背着手感慨了些许,“如今广积钱粮,筹措军资,且不能影响内政惠民,如此情势,父亲已经在朝堂上,以曹氏家风为例,发了官吏的清廉戒令。”
“而一发此令,不少官吏也将目光看向伯常,这倒不是官吏暗中迫害,而是真正要以他为准绳,若是伯常身为君侯、大理寺正,却太歪的话,其余官吏会如何想?”
“父亲,也会颇为头疼,到时均会愠怒不悦,其实又何至于此呢?”
“伯常此前的那些道理,都没有错,越是重金打造,越能立功,但此一时彼一时,还是该收敛一些,已不可这般光明正大了,需以令众信服,方才为上。”
典韦脸色微沉,他知道这话说得颇为沉重。
贾诩以前给他说过上行下效的道理,君侯无疑就是一道口子,他这里若是松了,接下来很多都会因此效仿。
而他们若是被责罚,只需把事情推到君侯身上便是。
“大公子先等等,俺去和君侯说一声,”典韦拍了拍他的手臂,先行进院子里去找张韩。
不多时后。
正在一阴暗屋中品尝酿酒原浆的张韩猛地转过身来,“什么?坏了,清廉令不是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