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君侯,我只教一次,看好了!
听完张韩当即就感慨了起来。
“不愧是我岳父,略施小计,便可让陛下大发雷霆,压力整个朝臣,而他却可以隐于幕后,深藏功与名。”
“妙极啊,这,这简直是……令我目眩神迷!!”
他惊喜的回头来看向典韦:“老典!我就说我岳父绝不可能对我坐视不理!他必然暗中为我负重前行!!”
“岳父真是,当世少有的雄主,万般计策皆藏于心,运筹帷幄临事不慌,坐于堂中便可搅动许都风云,这是何等的智慧!”
典韦满脸嫌弃,甚至还有点目光呆滞,喃喃道:“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那一番鞭辟入里、惊醒众人的分析呢?不是说得天花乱坠的么,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贾诩还因此说了一些赞许认同的话,我们甚至都一起跟着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哦,现在改口快着呢。
这君侯得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这时,门外有马车停下的嘶鸣声,众人回头看去,曹操已在门口下了马车,径直走进大院里来。
“张伯常,你又在骂我是吧?”曹操春风满面,大步流星而来,嘴角的笑意是压都压不住。
“没有!”张韩一拍手,连忙奔着过去,一脸正气,挺胸道:“小婿人在南临山,听见消息的时候就明白岳父定会稳握局势,绝不会让小婿受委屈。”
“果然,方才不久便得到了消息,陛下为我再加五百户,我一点都没慌,这结果,才符合岳父的才智。”
“哼哼,”曹操受用的抬起下巴,斜着眼睛盯着张韩,对他的话那自然是介乎于信与不信之间。
“你小子会有这么沉稳?”曹操虚着眼狐疑道:“我怎么听说,伱在背地里已经骂了我几次了,说我在丞相府一坐一整天,要拿你杀鸡儆猴?”
“哪个——”张韩眼睛要等我,正要开骂,典韦直接一把站到前面来,笑着抱拳道:“唉!丞相真是料事如神,竟这般了解我家君侯!一猜就能猜到?!”
“不过君侯的确没骂,他只是担心会这样而已。”
张韩:“???”
典韦说完,回头来和张韩对视,这个瞬间两人均没有开口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韩心里一下就麻了,典韦如果不站出来说话,那么我必会先指桑骂槐一番,但他这么一说,竟然把我的话活生生憋回去了。
不对劲,典韦现在成长得有点精了,可恶,以前那个诚恳老实、鲁莽忠厚的典兄去了哪里。
“哈哈哈!!”曹操愣神片刻后,盯着典韦开怀大笑,乐个不停,好个典韦如今也变成了这般会说油话的人。
“不错不错,伯常和典韦跟我进来,”曹操招呼了一声,先行走进了宽敞的屋内。
两人也没犹豫,随行其后而来,到屋内曹操开门见山的将最近校事府所得的情报均告知了张韩。
也将一份名录送到了他的面前,沉声道:“我在丞相府默不作声,看似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理,实际上,暗中查探了不少许都有可能与冀州结成党羽之人。”
“我料定,这些人虽现下沉寂,但仍然还会寻机会再结盟祸乱,投向袁绍。”
“伯常可记得当年兖州内外勾结之事乎?”
“自然记得,”张韩目光凝重的点点头,曹老板的“多疑”的确有些神来之笔的感觉。
现在就连张韩都已觉得高枕无忧了,但曹老板显然更老道,根本没有半点放松。
当初的兖州之乱虽然遏制住,但并不是谁料敌先机、神机妙算,反之乃是所有人都没有算到此节,只有张韩知道答案,致力于查陈宫、张邈两人。
这两人和曹老板是什么关系呢?陈宫乃是力主迎曹操为兖州刺史,刚投诚到曹氏麾下,没有会怀疑他。
而张邈的身份和曹操更加亲密,甚至曹操真的和曹昂、丁夫人等说过,若是他出战不利,可投归张邈,他能够照顾曹氏的一家老小。
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两人的关系之亲密,可见曹操对张邈的信任,这样的两个人忽然反叛,可不是背后的致命一击吗?
而现在的许都,虽说已经没有了陈宫、张邈,但这样的人却比比皆是。
“譬如司马公,”曹操凑近了张韩,双眸极其认真,两人离得极近,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是有一种非比寻常的郑重:“他当初举荐我为官,可谓恩高义厚,若非是他我未必能有今日,未必能设立五色棍大打朝堂宦党之朋,在士人之中建立一些独特的声望。”
“可以说,我入仕之始就是仰赖这位司马公,那时候家中走动这条人脉,也花费了不少精力、物力,再加上历来士人的规矩,我不可去跨越,举主之恩更胜于天子。”
“全许都的人都认为他不会反我,也认为我不会慢待了他们司马氏,看起来非常的和睦。”
曹操咧嘴一笑,嘿然道:“哈,但我心中非常清楚,他们绝非是能容我之人,乃至于司马氏亦是如此,现在风平浪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的祥和,仿佛,这些人与我上下一心,要一致攻取冀州之地,光复我大汉当年鼎盛之景。”
“可实际上呢?”曹操眨了眨眼睛,与张韩直勾勾的对视着。
张韩未曾作答。
曹操笑道:“实际上,他们随时会捅我一刀,这些人,我信不过。”
“这倒不是因我多疑,而是这些人并非是可信之人,他们和我不是一条船上的行者。”
“咱们,去不了同一个河岸,对吧?”
“对,”张韩都想竖大拇指了,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曹老板,心计就是深远,早早就已经开始在算计了。
而且,形势看得如此清晰,至少近几年之内可不必担心曹氏宗亲变成骄兵了。
刚才这个例子举得好,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却不是去同一个地方的人,那谁能掌舵,谁就能到达想去的河岸。
其余人,唯有臣服,或者灭亡。
现实,就是这般血淋淋的霸道,它永远不会关切的问你愿不愿选择,选择就已经贴到了脸前。
我可自封为大副,我需要做的,就是防止老曹掌舵的时候,划船不用浆。
张韩想道。
“故,伯常认为,当下之计该当如何,是否该暗中将这些人拿下?”
“奉孝、志才两位兄长怎么说?”
“他们意见不一,奉孝进言让我大度容人,不去理会,只以恩威并施,让他们身心俱服。”
“而志才进言则是让我按照所探得的名录抓捕官吏,治通敌之罪,震慑朝野,此二法,均有利有弊。”
曹操倾向于戏志才的说法,杀伐果断,重典震慑,方才能杜绝,而数年之后,他们也就不会再有心思暗痛冀州了。
“现在,听听你的想法,不准折中取之。”
曹操脸色一板,当即说道。
先断了张韩搅浑水的可能,若是不说这句话,他必然是折中说一个,随意敷衍。
张韩嬉皮笑脸起来,“这还能不让折中……万一这中间的办法刚好就是最佳的呢?”
“只要主公心思笃定,其实怎么选都是对的,”张韩道:“要不,听听文和先生怎么说吧?”
曹操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把他请进来。”
他自然知道贾诩的能力,当初在长安看天下大势,在宛城待价而沽,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固。
此人的心胸及眼光都颇为不凡。
张韩让典韦出去请,不多时面容瘦削的贾诩从外进来,将广袖垂下,拱手执礼。
“在下贾文和,参见丞相。”
曹操将方才对张韩说的话,又详细的说了一遍,不过却没有提及郭嘉和戏志才的想法。
贾诩只是略微思索,很快说道:“若是不知如何抉择,可以既不抓捕,也不放任,挑几个人请进丞相府,由丞相来找法子,让这些官吏,先归顺于您,再敞开让他们回信给冀州。”
“至于回信的内容,那就是您想让袁绍知道的内容,或许可断绝一些冀州文臣谋士的关注,这是好事。”
曹操和张韩同时一乐,这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顺遂此道,不妨让冀州的耳目更加通明。
“诶,文和先生所言极是,”曹操登时对贾诩另眼相看,而后心思一动,又深看了几眼。
等待了些许之后,笑道:“先生,不如到我丞相府来?”
“啊?啊……”贾诩连续说了两声短促的“啊”,然后冷不丁的看向了张韩。
张韩笑道:“你看我做什么?丞相问你话呢。”
曹操摆了摆手,道:“不比顾虑伯常,先生若是肯来,自是尊先生之心意,日后也绝不会亏待,而且你们仍旧可以居住临近。”
“关系也并不会受影响,而且你的儿子本来就在他麾下为谋臣,交情颇深。”
“我想,让你到御史台,担一任御史中丞如何?”
贾诩轻笑了两声,道:“多谢丞相厚爱,不过君侯这里,有诸多繁务都交托于老夫,不可贸然交接,况且也找不到人交接。”
“更何况,老夫之子贾玑,不算任职,只是在跟随君侯,效言学行罢了,他帮不了君侯半分。”
这就算是拒绝了。
曹操很少被人拒绝,更何况他心里认为贾诩实际是喜欢权势之人,御史中丞现在虽然被陛下嫌隙,属闲职,但是他能够上朝,进出丞相府,为曹操出谋划策,日后功绩斐然,地位尊崇,谁人不喜。
却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难道当初跟随张绣不是为了奔一个不错的前程吗?
“呵呵,”曹操淡笑了两声,冷不丁的道:“先生似乎,很喜欢与年轻人作伴,且当年我记得你在董卓军中,便是任其女婿牛辅之参军。”
这句话,耐人寻味。
贾诩眼珠子左右晃动了几下,些许冷汗从背后冒出,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丞相在暗示我不该与子嗣辈厮混于一起,否则有挑动之嫌。
“丞相,”贾诩郑重鞠躬,面色板正道:“君侯当年救下老朽之命,否则早死于宛城疆场了,此乃是恩情,怎能不还?”
“而且,老朽对君侯深信不疑,他既能救下老朽性命,又怎会轻慢对待?”
“哈哈哈,”曹操不怒不喜的笑起来,眼神散发出锐利的锋芒,“先生这是在提醒我,伯常曾在宛城救我,故而绝对忠心,不会受蛊惑是吧?”
“不不不,”贾诩满脸惊恐,连忙匍匐在地,求饶道:“老朽并无此意,只想表达对君侯的感恩之心。”
张韩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两人说话里居然这么多道道。
果然是两个老银币,而且贾诩现在看着恐惧,立马匍匐还瑟瑟发抖,其实他稳如泰山,应当根本没有惧怕之意。
贾老和曹老板身上,好像都有很多该学的地方,我也不能只懂茶艺……张韩摸了摸下巴,暗暗思考学艺。
“嗯,”曹操沉默了许久,摇头叹道:“罢了。”
“文和先生才学甚高,日后随军伯常记得常带于身旁。”
张韩凑近道:“子脩尊奉他为师,文和更是常悉心教导,已有有师生之情。”
“哦?”
这倒是让曹操颇为惊喜,转瞬间就乐呵了,“先生为何不早说?”
“伯常为何不早说?!哈哈,胡闹!!”
“先生觉得子脩如何?”曹操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贾诩身前将他扶起,还弯腰下去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贾诩抬头来神色动容,道:“大公子仁厚,却又聪慧大度,乃是少见的明德之君,假以时日,当可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
“好,那就有劳先生悉心教导了。”
“不敢说教,公子之见解,实则已与老朽无二,只敢稍加提点而已,至于请教,实是公子尊老朽年岁,乐意求问。”贾诩谦和的笑着,双眸却透出真诚。
而后还偷看了张韩一眼。
这叫奉承,君侯能学学就好了,以后就能避免当着人家面胡吹了。
“哈哈,”曹操仰天而笑,看了张韩几眼,又继续开怀,“先生这嘴,也该让人尊奉为师啊,有的人就是学不会这般奉承!”
张韩:“???”
曹操走后,张韩三人回到了堂内,许久没说话的典韦忽然道:“君侯,要不要为表惩处,让文和先生去操练一晚上。”
贾诩肩膀一惊,面皮猛然抽动。
张韩咋舌道:“文和先生待我如友如徒,这般心意我怎肯慢待他,我还要向他学习如何奉承呢。”
贾诩忙摇头:“不不不,很多方面君侯您是我之师。”
“好好休息几日,”张韩躺在了主位上,“典韦,叫庖厨准备宴席,为我加爵而庆,去山上搬几坛好酒,去林间打一只鹿。”
“先欢庆几日,之后要真正工造军备了。”
……
当天夜里,曹操回到许都之后,立即派遣校事请来了诸多官吏。
在和郭、戏两人知会了贾诩之计后,两人一番商议之下,觉得最应该加入这份名单的人,还得是那位……杨侍郎。
于是,半夜时,忙碌到腰酸背痛的杨德祖刚刚下任出中郎将衙署,就在门口满脸呆滞的状况下,被校事架上了车。
然后火速送往了丞相府,整个过程快速且手阴,混乱挣扎时杨修甚至觉得自己脚面被人狠狠滴砸了几下,脚到了丞相府还在麻。
“大半夜的这是干什么……我最近很规矩啊!”
杨修心里不安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