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要是这么打,这一路到达东郡还不知要有多少埋伏,”许攸、沮授等,在这一战之中自然也都看出了端倪。
曹操肯定是打算放的,这一带所得的城池和关隘,都不会紧守,而是尽数撤防,将防备之地又还给袁绍。
但是,在还给他之前,这一大片领地里的人口可都没了。
记录在册的,恐怕有十几万百姓,从一路看到的几波逃亡的商贾子民,以及些许尸骨来看,大部分都被曹操掳掠走了。
这损失,才是真正巨大。
恐怕沮授如此暴怒的原由也在此,到这乱世,人丁何其重要,在场文武自然心中明了。
整个大汉如今在册的人丁,恐怕也就千万余人了。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就这么点人,那些不在册的,就是张韩一直调侃的“牲口”,围炉时张韩老爱调侃“咱大汉一千万人口,两千万牲口”,说得一同喝酒的哭笑不得。
这俏皮讽刺的话,也就在张韩这张嘴里能听见,天下独一份。
袁绍背手站在高处,整个人处于一种沉静的思绪之内,同时也能感受到他心中有怒火在汇聚。
显然这接连而来的不顺,已经快要将他的耐心全部消磨殆尽。
“诸位都知晓此战重要,我与曹阿瞒必有一人会一败涂地,不管耗损多少兵力,我的兵马都必须在十日之内,夺回白马、延津,打进东郡。”
“曹操、张韩之流,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管放开手脚去打,打到他们对峙不起,把我们的家底全都拿出来打!”
“谨喏!”
……
三日后,袁绍突破了三道关口,接连高歌猛进,让曹军几次后退,虽然折损八千余兵力,但好在士气已有所回升。
到第四日,袁绍大军十万人进入黎阳境内,解除了夏侯惇对黎阳城的威胁,将文丑从城中释放出来,又一路推进到了官渡,逼进东郡之内。
曹军故技重施,火烧延津、毁掉十几条桥梁,阻挡袁军道路,相隔在了官渡。
至此,两军落营以拒四十里,袁绍已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占据,查探地形一日后,立马整兵扎营,在高处建造箭塔,催后方给养,把军备聚集在高坡上,发放箭矢弓弩。
他要以接连不断的强攻,再次逼退曹军回到濮阳城,而后,就可长驱直入,围困此城,夺取东郡之外的全部渡口。
这一战,定能全数扳回来。
……
曹营。
这几日下了点小雨,道路颇为泥泞,典韦从外回到帐中来,将宽大的外袍脱下扔在一旁武器架上,对张韩道:“君侯,那袁军一来就跑坡上去建木架子,这是要搭台是吧?”
“那是箭塔,”张韩抬了抬眼皮,抬起一张轻飘飘的粗制纸张,满意的道:“来,看看我最新练就的书法。”
“俺不看,”典韦很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径直坐到张韩眼前的案牍上,一脸兴奋,“这箭塔,有何用?!难不成袁绍要龟缩在这里?”
“箭塔越多,越能远望,俺们营地的状况他就看得越清楚,这岂不是俺每天饮酒都能被他们看见?要不咱们纵兵饮酒,夜夜高歌吧?以迷惑袁绍。”
典韦说得语气情况,整个人都透露着欢欣雀跃的气息,被张韩狠狠地白了一眼。
你长得丑想得倒是美,张韩心说你一个堂堂校尉,一天不思考怎么打胜仗,倒想起怎么撺掇喝酒来了。
“你那是奔着的迷惑敌军去的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张韩嫌弃的又看了一眼,忽然间想起什么,忙凝神看来,“嘶……这箭塔,恐怕不是防备所用。”
“你要说监视对敌营状况,那建瞭望塔不就行了。”
张韩说着起身,拉着典韦往外走,边走边道:“我亲眼去看看。”
“这有什么看的呀,”典韦大步在后跟随,满是不耐,一直咋舌,这君侯怎么还神神叨叨的。
早知道不告诉他了。
“趁着路上,俺跟你说点情况,”典韦追上来,幸灾乐祸的:“俺这几日,去关云长那营闲逛了,还真认识几个老乡。”
“有个伍长是己吾人,俺和他聊了几句,吃饭的时候,听闻营地里别的人,都说最近关云长颇有怒火,似乎对君侯有些恼火。”
“怎么恼火?”张韩好奇的转过头来。
“就是,计策呗,”典韦理所当然的道,“这几次火烧,毁去桥梁的计策,让袁绍又折损了近万人,损兵折将才回到对峙,无形之中挫了锐气,这便是功绩。”
“整个曹营,都在说你的才智、勇武,但丞相偏偏就一直在独夸一个外来的将军,连功劳名声都还没有,但是能得如此厚恩,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不出你所料啊,这次你又献策立功,估计把他气坏了。”
“也憋坏了,后面肯定要跟着抢,除了他之外,其余宗亲肯定也要抢,好多人都说你不地道。”
“放屁!”张韩没好气的转过头来,一脸愤恨,“我什么时候地道过,他们难道是第一天和我张韩共事么?”
“怎么个不地道法?”
“你功劳都抵消了,但是打得有声有色,声威是最大的,风头全给俺们黑袍军了。”
“俺那老乡说了,”典韦神神秘秘的凑到眼前来,“俺听了,乐得不行,还得是和君侯一起有功立,不光是立功那么简单,顺带连风头也一起抢了。”
“整个曹营,谁不羡慕我们黑袍骑,但是呢……”典韦话锋一转,眼轱辘转了几下,“现在可都憋着劲在准备抢功绩呢。”
“君侯如果后面拿不到了,那就得稍稍收敛些,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贾文和说的。”
贾老儿又开始了,张韩心说道,但是这话也还留有余地,如果不能立功就收敛一点,意思是让我别惹事。
那能立功不就行了。
宗亲和来前线的外姓将军都憋着要抢功绩,在声威上超过我,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谁都想像我一样逍遥,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条件。
义父。
我的义父,在他们之上。
再说了,谁说的我没有功绩,现在这不是在去看了吗?
张韩心念动了一下,可观系统义父的面板,看到自己目前的各种能力。
【体】
【武力:98】
【智力:75】
【内政:86】
【魅力:95】
……
【心】
【气运:30】
【小运加身】
……
【技】
【五步十三枪(登峰造极)】、【横练(出神入化)】、【寸劲(登峰造极)】、【强化记忆力】、【急智】……
至于弓术、马术、枪术都已经暂时到达了登峰造极的水准,想要提升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了。
张韩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研究下来,其实有点不带对劲,因为能力上涨之后,需要的对百姓的功绩也是大幅度上涨,而张韩的能力并不能一次性全部增长个遍。
那是一点一点来的。
要了某样能力,其余的估计就需要舍弃了,毕竟又不能一直算功绩,奇怪的是,怎么这次收治了这么多流民,可功绩却很少?
一直到现在,张韩忽然明白了个中缘由,功德,还是功德的事。
收治的流民、难民,就是功绩,但自己亲自打杀,让人流离失所,这些就不算在内了。
所以收治了这么多人,带走了几十万无籍之奴,在册的百姓、商贾以及当地黔首,最后可能就那些难民算在内,其余的并不算功德。
连个武力都涨不了。
“现在涨一点武力,是不是要的功德太多了……”
还得接着立功才行,而且我张某人不能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让百姓蒙难而后再去拯救,这种不算功绩……
他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
是时候找个人背那些涉嫌伤天害理的锅了,张韩想。
我需立志做当世清流,一身仁爱,悲天悯人。
呸,也不能说伤天害理,那些都是乱世之罪也。
不多时,到了军营外战场,远远隔着一条河,张韩可探到对岸的箭塔筑造,并排而上,数丈高,其上走廊连通,可左右而行,在后有木板做仓,应可储藏。
每三步可站五六人,颇为紧密,这一看张韩就明白了,“果然,箭塔不是用来防备敌袭,反而是用以攒射,要逼我们退后,来抢夺此河的两岸渡口。”
“袁绍要用密如雨下的箭矢,铺射过来,他只需要等一个顺风天,可铺陈几十万支箭矢,到时整个营地都会被射穿。”
“两军相距之地,一河之隔,袁绍大军又在高坡,我军不得进,而他则可以用此望楼随时强攻。”
“若是拼军备底蕴,眼下岂能比得过袁绍大军?”
张韩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拍手道:“走吧,回去先见主公再说。”
……
刚到军营主帐。
曹操帐中已聚了数位文武,郭嘉、关羽也都在此,夏侯惇在门前和张韩打了个招呼,扬长而去。
张韩进来,曹操眉头紧缩正在看附近地图,白马在东北方向、延津在西北方向。
现在若是要退,自然是完全退去官渡,把这一带全数让给袁绍,可若是硬仗都不打,让袁绍就这样推进,日后凝聚力量再抵抗,就会困难许多。
要让将士们有充足的信心,而后在战略后撤,拖长袁军的运粮路线才行。
“这个袁绍,建如此多的望楼,恐怕不单单只是防备而已,是要进攻吧。”
曹操想到那些望楼、箭塔,很明白其威力,自高坡上可以大面积的飞射箭矢,乃至是火矢,让曹操寸步难行,压缩在小小的营地之内,便是心中一团乱麻。
箭矢,袁绍有太多箭矢,可以接连不断铺射,这一年所存何止是百万飞箭。
现在只希望,袁绍是虚设此招,只为防备威慑,不会日夜来攻。
要想点法子,能掌控主动才行,这段时日,袁绍的箭塔阵势还没成气候,可以突袭去阻挠,可是这一段路,正面并没有桥梁,渡河的时候速度缓慢,一旦被袁绍发觉,就会立刻出兵打压。
恐怕,这工事大张旗鼓的修建,就是为了在等曹操坐不住,出兵去突袭,好射杀骑军来斩获战果。
“进也不是,退又不舍,此地对峙是有些束手无策了……”曹操心中稍稍悲叹,但表面上却没有立刻表露出来。
沉吟许久后,他才抬头看到张韩,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笑得居然有点憨厚!?
“伯常,你去何处来?有什么事傻乐成这样?”
“嘿,”张韩抽得闲来眼神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快步到曹操跟前,“方才去看了袁绍的望楼箭塔工事,当真浩大。”
“若是再给他半年精心打造,怕是要将周围高坡都连成一片几里长的箭廊楼阁,恨不得直接横一座关口在这河对岸。”
“但在下看来,这好似并非是防备所用,更像是建成之后,要以飞矢、投石、火油等猛砸我营,逼我们退走,若是前去阻挠突袭,只怕是去多少都要折损多少,光过河都很难。”
众人皆是点头,郭嘉轻笑道:“伯常所言极是,方才我与主公已经分析出此理。”
啧,意思是让我别废话赶紧说呗,张韩心里吐槽了一句。
曹操问道:“那你高兴什么?”
他的工事若是建好,日后这条河的掌控就要失去了,便还得退。
将这几条河的平地都等同于奉送给袁绍,这样他的大军就更好汇聚于此,一同强攻了。
如此局势,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袁绍大军虽多,但交战时的战场却有讲究,若是战场容不下这么多人,来再多的兵马都只能在更远处待命,也就是呈梯队一波接着一波。
刚开始袁绍就是怕大军不能一齐赴此地交战,但若是曹操一直退让,地盘越发的宽敞,就可以不断建立连营。
“伯常有计策?”
曹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般这小子这么笑,或许就是有了鬼点子。
张韩忙看向左右,颇为疑惑的道:“诸位难道不觉得,这些工事费时费力,耗费了不知多少人丁之力,袁绍打公孙伯圭的时候便喜掘地,因而破易京而得胜,现在到东郡开战,又建造大量木楼工事,他适合去做土建。”
“但是,土建易成却也易毁,土根不稳,掘坡则可毁去一片,投石亦可砸毁无数。”
“在下,身为黑袍骑军师,苦思冥想之中,欲设一计,主公可试听之。”
张韩拱手而下,礼仪备至,神情是悠然自得,他去前线看完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袁绍建成望楼箭塔这些浩大工事之后虽然看起来豪气慑人。
可是,毁起来那也是流水推沙般的畅快,他为了方便弓矢送达,这些木楼箭塔之间,甚至有些是相连的,一倒塌那可就是二三楼接连坍圮。
定然,挺解压的。
曹操面色一松,平静的挥了挥手,道:“各去其职,不必在此等待,公达、奉孝、伯常留下即可。”
“唯,”其余将军暗暗对视了几眼,又烦躁的白了张韩背影、侧脸几下。
烦死了!又有计策,他居然还笑得轻松自得,如同要商量入山围猎似的。
你多鸡毛啊。
气抖冷,我也想这么装,奈何肚子里没水,晃不起来,还是他伯常君侯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