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翼的骑兵,压过去,截住他们!”
“传令给后阵的野沙厉和魁当奴,配合两翼……啊啊啊!”
传令的号角声里,他语速飞快间,周围林立的火把照耀出的后方密密麻麻的骑兵,正从后阵那边朝大纛这里推进而来,中阵的两个万骑长已经发出迎敌的呐喊:“注意后面的燕军!”
斜驭兜转战马,焦急的发下命令,他视野之中,两股骑兵犹如海潮般席卷而来。
旗语舞动、号角的吹响,西戎中阵变化阵列的同时,苏辰那边听到这几声意义不同的号角,也极快的做出反应,“定是冠军侯和温侯他们率兵从后面杀过去了,立即给前面厮杀的两军传令,放开杀——”
苏辰偏过头看向十几步外,正坐在铁锤上,双手撑着下巴郁闷不已的李玄霸。
“玄霸,穿戴铁甲!”
听到这声,原本呆呆看着前面的李玄霸,眼睛瞬间一亮,急吼吼的叫来几个甲士,“快快快,帮我穿戴甲胄……不然,蛮夷要被他们杀完了!”
盾戟士周围,阿奴虎领着两千生奴兵,以及李典的五千郡兵已经做好了准备,艾尔莎、巴里十几個红发蛮夷加入阵列,李典、雷铜促马上前偏头看向苏辰。
苏辰神色严肃,抬起手:“全线进攻,趁夜色,彻底打乱他们,西戎人的兵马没有太多军中的纪律!”
燕军中的号角顿时吹响起来。
李典、雷铜、阿奴虎领着最后的七千人冲向战场,李玄霸一把推开刚系好他腰带的甲士,捡起地上的双锤,在手里砸出火星。
“西戎矮子!我来了!”
脚下一蹬,魁梧威猛的身躯唰的冲出去。
“玄霸,你走错了!”
苏辰急忙叫住他,指向秦琼那边:“去支援唐军!”
“好——”
李玄霸连忙点头调转方向,再次碰撞铁锤,大吼一声,发足狂奔起来,犹如一颗炮弹般连奔数里,直接杀入唐军所在的阵列,秦琼刚将一个似乎是一支部落的首领打死,便看到李玄霸已经杀进前方锋线。
双锤狂暴的在人群挥砸,一锤扫开便有数人像猴子一样被砸飞出去。
黑暗里,他犹如魔神般一个人在数千人潮中,挥舞双锤,恐怖的重量加上他的力道,一旦被扫中基本直接砸的血肉、骨骼碎裂的下场。
周围西戎人被他满身碎肉,凶煞狰狞的模样吓到了,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握住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李玄霸连续挥空了几锤,发现四周都没人了,看到西戎兵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不由大叫:
“你们怕什么,来啊!我还没过瘾!”
这一吼,本就吓到的西戎人,“啊!”的一声,转身拔腿就跑,骑马的骑马,徒步的徒步,不要命的黑夜里的方向发足狂奔,有人甚至直接就吓哭出来,边跑边哭,大叫草原神灵的名字。
“别跑!”
李玄霸挥舞大锤,追着这么大一群人在后面边跑边杀。
“玄霸!”
秦琼纵马过来朝背影喊了一声,大唐一统后,他已经很少统兵打仗了,如今再临战场,他热血沸腾,见李玄霸已经追着那群溃兵跑远,他举起手中战刀,朝向后方的阵列:“整队,然后随我杀向锋线!”
督政骑在人群中跟着呐喊、鼓舞,将校匆忙整队,被鼓舞的唐军士卒,此时还能战的有两千五百多人,手盾、长矛一片片的举起来,鼓舞士气般大吼:“——杀!”
下一秒,呈锋矢阵型朝那边锋线增援,南北连横二十多里的阵线上,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幽燕军已经接到苏辰的指令,开始加大了冲阵,精良的甲胄和兵器,根本不是草原上牧民身上那件常年不洗而发硬的皮袄能抵挡。
陡然一发力,锋线上的西戎人这才感觉对面刚才不温不火的燕军,好似吃了药一样凶猛无比,渐渐阵线开始往后收缩起来。
李典推着铁枪撕开一道缺口,他后方更多的幽燕士卒朝着缺口涌了进去。
“啊啊啊!”渐渐有西戎士兵胆怯,然后丢下兵器,绷紧的神经断开,惊恐的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转身挤去后方的族人。
阵线撼摇,不断朝西戎这边凹陷,某一刻,轰然崩碎开来。
坚守前阵的是一个叫忽赞的大都统,不停催促部落勇士杀过去,然而,不等他下一个命令发出,身后阴影响起马蹄声、厮杀声,正穿透夜色,朝这边传来。
中阵距离这边还很远,这都能听到厮杀……
他心里顿时泛起一股寒意。
可汗那边……
而前方黑暗里汹涌扑进的人潮,明明没有那么多人,明明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也会死的,可为何给他一种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压力。
然后,整个阵线崩塌了,中阵直接被一支骑兵硬生生的凿杀崩溃,溃逃的西戎勇士骑着马逃向前阵这边,而更多是往周围跑去。
他身边亲卫此时也催促他赶紧离开,溃败的来的太过突然,中阵怎么被杀穿的,忽赞根本想不明白,只能跟着亲卫在前方溃败下来的人潮里往西北面奔逃。
夜色中,到处都是人的、马的身影,轻骑奔逃、步卒推进过来,掩杀溃败的西戎溃兵。
中阵方向,数名狼骑奔涌,射杀过往的溃兵,不远,披裲裆甲,骑枣红马的少年将军跃马而来,挥剑砍在大纛的旗杆,‘噼啪’断裂声里,大纛轰然倾倒下来。
“吕将军,传令,两支骑军留下一半的人,将战马交给剩下的袍泽”
殷红的盔缨风里飘荡,霍去病一勒缰绳,持剑看向正从远处杀穿刚刚集结的一队西戎骑兵,随手往下一抓,将一个无马奔逃的西戎人提到鞍上,剑柄一敲将其打晕。
“叫上赵将军一道,快!”
只有两支骑兵能听懂的号角节奏声里,原本追杀的草原上,散落四处的狼骑、白马义从纷纷调转马头,循着号角的声音奔行过去。
“冠军侯,这是要做什么?”赵云策马飞奔而来,白袍银甲上全是鲜血。
吕布提着画戟促马也来到旁边看着对面意气风发,炯炯有神的霍去病,吕布捏紧戟杆,回头大吼:“受伤、体力疲乏者下马,其余一人双马!”
霍去病咧嘴一笑,终于有人明白他意图了,手中汉剑归鞘,策马飞奔起来,殷红的披风在身后飘荡,他声音高亢:“跟上!”
“走!”吕布、赵云相视而笑,一夹马腹带着四千五名狼骑、白马混合骑军,一人双马,跟在霍去病后面奔行起来。
……
天色蒙蒙发亮,苏辰坐在马背上紧盯战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整个草原全是人和马的身体延伸开来。
殷红的颜色,几乎这片草场全部渗红,许多士兵正在尸体间搜寻活着的同袍,或给未死的敌人补上一刀。
远远近近,斥候、幽燕步卒、生奴兵成群结队的从远方押送一批俘虏回来。
“一个俘虏都不要,立即处决。”苏辰一拨战马,放下命令的同时,也在询问从远处回来的斥候。
“可看到吕将军他们?”
“回大王,没有!”
“再探!”
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贾诩此时努力睁开眼睛,“大王,他们可能跟着霍骠骑截杀西戎可汗去了。”
苏辰皱起眉头。
“击溃十二万西戎骑兵……他们这是还能战?”
以免万一,苏辰还是不放心的令骑传出尽快将俘虏斩首,召集各军将士整队,留下一批人照顾伤员,他们继续追杀逃走的斜驭可汗。
苏辰这边几乎也是人人带伤,加上奋战一夜,累得不轻,可眼下命令下来,许多人还是拼着意志力追杀上去。
而逃遁的西戎这边,还有三万骑跟随斜驭,不过他早已年迈,骑马奔逃到天亮,体力已是不支,一直跟随的骆敬宾同样如此,几乎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连支撑脑袋都费力。
就这样,苏辰追,斜驭逃,追追停停,两边相距数十里,几乎都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追不上了,途中也没发现温侯他们身影。”
苏辰坐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太阳,接过典韦递来的水袋,灌了一口,“这斜驭真他娘的属兔子的。”
发现对方踪迹后,苏辰第一时间就带士兵紧跟上去,可对方的斥候看到这边追上来,赶忙调头通知斜驭。
然后,来不及休息急忙上马奔行而去,终于在逃出战场的第三天,身后的追兵终于没有再出现了。
“燕国的夏王这么想要我的脑袋?哈哈哈……真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不过他还是太年轻了,如此精锐的士兵就这么浪费了不少,等我回去重新抽调部落勇士再杀回来,他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西面的方向,有斥候飞马而来。
正朝部落将领大笑说话的斜驭举起羊皮酒袋,敬向蔚蓝天空:“苍天保佑,西戎人永远不会战败!”
话语刚落,飞马奔行过来的斥候,跳下马背。
“可汗,出大事了!”
骆敬宾抬起疲倦的脸庞,周围部落都统、都尉们也都望过去,被打断雅兴的斜驭目光凝实:“什么事?”
那斥候吞了吞口水,结巴起来:“我远远看到,斜驭可汗的大部落……升起无数黑烟,我连忙跑回来……”
砰!
老人手中的羊皮袋掉陡然滑落,摔在地上,愣神的片刻,他哪里还顾得上疲惫,急忙上马,招呼周围骑兵,就朝草原西北靠近中部草原的位置疯狂奔行起来。
将近一天的赶路,三万骑兵与他这才赶回王帐部落,然而看到的是一片焦土,密密麻麻的人头带着惊恐的面容堆积成一座小山。
还不止一座。
巨大的营地被烧的一干二净,恍如这片青绿草原上,一块硕大的疤痕。
“我的家呢?!”老人瞪大眼睛,在马背上嚅着嘴唇:“我的王帐……我的子民……我的部落呢?!”
曾经繁荣,拥有许多人口的东部王庭,变成了一片废墟,驻足原地的一支支马队同样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的景象,试图在那些京观里找到亲人的面容。
斜驭翻身下马,呯的一下跪在地上,他捏紧拳头,仰起头朝着天空大吼:“不!!”
下一秒,地面传来了震动。
这边所有人都在这瞬间汗毛倒竖,一道道目光带着惊恐的望向西南的方向。
一拨骑兵奔上草丘,在上面排开阵列。
斜驭可汗垂下头,一脸憔悴、茫然的神色望过去,那草丘上,一骑红戎服、裲裆甲的身影,端正的骑在马背上,说了句:“等你们很久了。”
话语之中,又有吕布、赵云促马来到他左右并列。
“随我……”
霍去病拔出腰间腰间的汉剑,跃马而下,披风扬开的一瞬。
他声音拔高。
“…….踩死这帮草原蛮夷。”
——封狼居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