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祭酒,今日怎么没跟李太白喝酒逛青楼?”
苏辰领着典韦和哈欠连天的吴子勋快步走进檐下,说笑声里,他将身上罩的披风解下递给上前的差役,笑呵呵的坐到首位。
那边,郭嘉、贾诩拱手见礼,随后坐下。
前者本就狂放不羁的性子,哈哈笑起来:“嘉与太白兄,这段时日早已把燕京青楼逛遍,相约下回一起去南都鹿阳看看。”
南都?
苏辰嘴角微微抽搐,心里不自觉想要吐槽,这些军中谋士都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刚刚进来,孤远远就瞧见祭酒和中书令交头接耳,这是商议什么?”
那边,郭嘉与贾诩相视一笑,后者拱手道:“当然是为大王谋划。”
“果然,魏文帝让孤来找中书令,看来是找对了。”
这倒是省了我开口。
苏辰本来就是寻贾诩问这事的,对方既然已经在做,当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呵呵,大王愁粮秣辎重,诩记得太后姜氏乃燕国大族,人丁兴盛。”
姜姓确实是北地燕国大族,不然北宫野也不会娶姜婉为后,这是皇室的常态,一般皇后的身后都有其家族势力的影子。
之前听姜婉说起过,族中有年轻之辈也在军中为将,比如前龙骧军统领姜骅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在长川县外战死。
后面陆续也有几个姜家年轻一辈在玉山原与苏辰的军队相抗,跟随老帅郭信战死沙场,到得潘玉、柳长风主导的那次宫乱,又被董卓杀掉了一批。
如今朝堂上,几乎已经没有姜氏一族的人了。
此时回过神来,苏辰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呃……中书令,咱们说粮秣的事。”
“诩就是在说粮秣,大族,人丁兴盛。”
苏辰看着他阴沉沉的表情,皱起眉头:“恐怕不好吧,这是程昱的活。”
说起这人,杀人充军粮,这事就只有曹操另一個谋士做过,做得还非常淡定、娴熟,一度让看过三国的苏辰怀疑,那家伙恐怕不止做过一次。
哈哈!
郭嘉在旁边坐位笑起来,摆手道:“大王想岔了,中书令说得可不是拿人做粮秣,而是要……”
他眼睛眯起来,原本轻佻的神色,眸子闪烁杀意,手放到颈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王现在还是大燕夏王,姜氏还能与大王相安无事,毕竟太后和皇帝都还在,但大王将来想要登基,他们必然就成了绊脚石,嘉与中书令刚才商议,与其让他们等跳出来,不如先下手,抄没家产,大王就有钱粮,其家中奴仆也可冲入军中!”
贾诩没有开口,老神在在的坐一侧,抚须阖目。
不用苏辰猜,也明白就如魏文帝所说那般,贾诩这头老狐狸是早已想好了法子,拉郭嘉过来,不过是借对方的口来说。
“一石二鸟,剪除孤将来登基途中的绊脚石,也拿到扩军备战西戎的粮秣和兵源!”苏辰念着这个计策,确实让他心动不少。
“大王,应该是一石三鸟。”
贾诩睁开眼,竖起一根手指:“震慑其余士族,让他们心里明白,大王是在做登基大宝的准备,最好老实一点。”
阳光照着院里文吏来往,厅里这边静悄悄了一阵。
苏辰沉吟了片刻。
“孤也说一件事,太后有身孕了。”
噗!
郭嘉、贾诩捧着茶杯,齐齐喷出一口茶水。
“大王……”郭嘉放下茶杯,学着从苏辰那学来的动作,竖起拇指:“深得魏王精髓,嘉自愧不如。”
贾诩抚须摇头,随即道:“太后有身孕,其实也好事,姜氏可以不用全灭,杀一批留一批。先动手,再让太后出面,与大王一唱一和,中途让能说会道之人前去游说,姜氏大族必然妥协。”
老狐狸的意思很明显,太后有夏王的种,姜氏往后也可依附夏王,世家大族本就冷血,反而会在苏辰这边下注。
“那如何对姜氏动手?”苏辰点点头,继续问道。
贾诩停下抚须的动作,偏脸看向苏辰,笑吟吟的一字一顿:“诩已经动手了。私藏甲胄、弓弩、蓄养私奴,意图谋反。”
一旁,郭嘉轻笑附和:“这上面三个,随便一个理由就够了,他若反抗,哈哈,水到渠成!”
一般来讲,士族势力庞大,并不是明面上与朝廷真刀真枪的对抗,而是私底下各种使绊子,又无法拿捏他们,但真正被拿捏到了证据,不管是栽赃还是嫁祸,一旦证据确凿,面对刀兵的,终究是血肉之躯。
不然当年黄巢一路碾压世家门阀,杀得尸横遍野,成了锅中熟肉,也没见有人挥兵奋起反击,将黄巢之势掐住。
苏辰眼睛眯起来。
“那就依祭酒和中书令的法子去办。正好,孤这里也有一位能说会道的魏国老臣。”
他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脑海里的功勋条扣除七千的刹那,隔壁的偏厅陡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呻吟。
“……村……夫……”
“魏臣?”
贾诩和郭嘉心里泛起好奇,旋即,起身去往侧厅,郭嘉认识对方,贾诩也是认识的,两人不由乐了起来。
只见一个皂袍戴冠,须髯皆白老人,身形清瘦,正躺在地上昏昏中醒转过来。
“司徒?”
“快……快快扶我起来!”老人低喃伸手朝贾诩抓握,勾着对方手时,缓缓坐起,似乎还未察觉周遭,闭着眼睛愤愤而言。
“……诸葛村夫……敢骂老夫乃狺狺狂吠之犬……出口粗鄙,实乃泼妇骂街之举,有辱……咦?”
老者睁开眼睛,口中话语陡然转为一声疑惑,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贾诩、郭嘉,然后,转身看了下四周。
“我……不是随大都督曹真与那诸葛村夫对骂来着,怎的在这儿……”
待看清面前的贾诩,老人顿时欣喜起来,连忙托袖拱手:“司徒王朗拜见太尉,太尉来的正好,速与我一起和诸葛……”
“王司徒,你已经死了。”郭嘉逗他一句。
“祭酒,你说哪里,我不是……等等,郭祭酒?郭嘉?!”
名叫王朗的老人看着贾诩身旁的郭嘉,瞬间瞪大了眼眶,指着对方,手都颤抖起来,两眼一翻,砰的向后一倒。
顿时把贾诩和郭嘉两人惊了一下,连忙上前。
“快快,掐人中!”“扇耳光。”
“别刚来,又吓死了。”
苏辰也急急忙忙进来偏厅,要是刚来就被弄回去,那可是招各代文武以来,头一次闹出笑话。
三人一通忙活,地上的王朗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大都督……刚才老夫见到故去的郭祭酒……”
“王司徒,嘉还在这儿。”
见到笑眯眯的郭嘉,王朗两眼还想一翻,苏辰赶紧把他眼皮掰到最大,“先别昏,让贾诩跟你说话。”
说完,拉着郭嘉就往走,担心这七十多岁的老头再被郭嘉惊一下,就彻底去了。
两人在正厅喝茶坐了一会儿,便听到传出王朗一声:“老夫被骂死了?”
“岂有此理!”
王朗甩着袖口大步走出偏厅,见到首位的苏辰还是有些不信,可看到坐在那的郭嘉,心里没来由的发憷。
他回头朝贾诩小声问道:“我真死过一次?”
见贾诩笑着点头,王朗脸上顿时显出怒容,一抖袍袖卷在手心捏着,大步走到门口:“诸葛村夫,欺人太甚,老夫不过年岁过高,又头顶烈日,才气淤心头亡故,若他在此,定……”
“诸葛丞相也来了。”苏辰打断他,插上一句。
王朗愣了愣,咂咂嘴。
“他……他来了正好,老夫要好生与其探讨一番学问。”
“王司徒!”
苏辰看着这老头,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不过还是上前拱起手,邀他坐下,吩咐差役上了茶水,便将此间事,好生与他说一说。
到得这里,想请他到时候,帮忙说服燕国姜氏,王朗抚须点头:“既然先帝魏武、魏文皇帝都在此间,那我便为大王走上一遭,定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归降。”
“那就有劳司徒!”
说完,苏辰起身朝对方拱手,随即又跟贾诩、郭嘉,算上这位王司徒,一起商议了一番,便离开丞相府去往皇城后苑太宁宫。
步入内宫,闻着太宁宫水榭凉亭间传出的琴音,苏辰来到挂有纱帘的水榭,坐在抚琴的姜太后背后,示意宫女春瓶莫要出声。
等到一曲作罢,姜婉才察觉身后有人,回头见是苏辰,她连忙起身行礼,被苏辰拉住手,牵到身边坐下。
苏辰抬手朝春瓶挥了挥,打发走了附近的宫女宦官,没有任何委婉的话语,直接开口说起了正事。
“孤要对你娘家动手了,放心,你只需要配合孤演好一出戏,你直属的亲人,不会有事。”
姜婉俏脸顿时一白。
加入宫中多年,见过宫中尔虞我诈,也见过丈夫北宫野登基前后扫除了不少绊脚石,自然明白苏辰今日与她说这番话的意义。
“太后要明白一个道理,姜家变得太有势力,就不能姓姜了,不过太后无须担心,孤会保全一些。”
太后姜婉抿着嘴唇,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只得缓缓点头。
……
这天下午,燕京皇城,绣衣司、缉事厂悉数涌出皇城,蔓延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