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鸿和妹妹们嘱咐了两句,就把弟弟交给如娇带,和阿责开车到市区。她边开着车边问,阿责,你想吃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阿责看着如鸿笑笑说,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要吃什么?你选择一家你爱吃的,就可以了。
爱吃的,苏如鸿当然直接想到她和许建冬经常一起去的那家酸菜鱼。正好在等红绿灯,在过一个路口拐进去就是【好家酸菜鱼】。反正也不知道吃什么,那就去【好家酸菜鱼】。
从很小的时候,苏如鸿胃口就不好,感觉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常常是吃了一次,就不想吃第二次了。但酸菜鱼爱吃,是因为有许建冬。但也不能吃得太频繁,吃多了,她也会反胃。
开始他们是一个星期去一次,中间变成一个月去一次,到最后是半年去一次。值得庆幸的是,酸菜鱼开了很多年了,依然开着,周边的店都开了又倒,倒了又换其他新的店面,只有他家还在,不过服务员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八分钟过后,苏如鸿就把车停在田安路的榕树下,他们在服务员的迎接声中,走进【好家酸菜鱼】找了第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坐下。这会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人还是比较多的。
苏如鸿已经对这家店很熟悉了,看服务员们都很忙,她自己走到收银台旁边的鱼缸和厨师说,挑一条两斤左右的黑鱼,味道要酸汤中辣。
回到座位等菜中,苏如鸿直接从黑色小包包里拿出一万块说,阿责,这是给你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多少为我们家花了不少钱。不要不拿,这是该还你的。这段日子多亏有你,不然好多事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阿责哈哈一笑说,你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干了件功德无量的事。这些都是我能做的事,没有什么,你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开销大,你就自己留着吧。
苏如鸿一边用开水烫了烫俩人的餐具,一边已经猜到阿责会这么说,再给他,也是不拿的话,索性等他回到岗位后,再直接拿给他母亲。
说着说着,一锅酸菜鱼让服务员端了上来,阿责拿起筷子先为如鸿夹鱼片到碗里,夹了满满一碗,还盛了一碗汤。
可苏如鸿看着碗里的一片片鱼,瞬间它们却全化成了许建冬的脸,此刻她脑海里全是许建冬曾经给她夹鱼片吃的画面,不知不觉眼眶就滚滚发烫落下泪来。
阿责不知道如鸿为什么哭了就关切问,如鸿,你怎么哭了?
苏如鸿抬手擦去泪水说,这是许建冬经常带我来吃的地方,他每次都会给我夹满鱼片吃。
这一讲阿责就停下给如鸿夹鱼片吃,阿责明白了,如鸿这辈子心中除了许建冬不会有别人了。也就是说,虽然他们分手了,但他们的心始终是在一块的。
于是藏在阿责心中的真话都被拦住了,他心中的真话,也都在那碗鱼片里。
但苏如鸿在阿责眼里有如她家的沉香一样,有着人世间最珍贵的品行。他愿意守护着如鸿生命中的一切,默默以邻居关系相处着,帮着她,令她开心,就够了。
他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对如鸿表白,恐怖日后她都会离自己远远的,还是不说,最好。
没吃到一半的酸菜鱼,两人就付钱,打包离开了,因为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
到家门口阿责就说,如鸿明天早上我就走了,后面有啥事就打电话给我,我虽然在海上回不来,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苏如鸿笑着说,谢谢你,阿责哥。你阿妈这边我也会经常去看她的,你自己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话完,俩人就散了。
可苏如鸿一进门,就见如娇慌里慌张抱着弟弟还在量体温,一看见她回来就说,大姐,弟弟又发烧了,我给弟弟熬了不少草药喝,就是没有降下来。体温计都量了好几次,一直都是三十九度高烧退不下去。
来不及多说什么,苏如鸿和如娇又立马带弟弟到附近的卫生院去打针,拿药吃。一个晚上照顾下来,天亮时苏如鸿摸摸弟弟的头,又量量体温,还是在三十八度五左右,她们又抱着弟弟去打针。
打针完,回到家休息了一下,苏如鸿正准备给弟弟洗澡,就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声音在喊,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苏如鸿就让如娇接着给弟弟洗澡,她走到门口一看,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妻。是邻居家的远房亲戚。
几句话聊下来,苏如鸿才知道夫妻二人没有孩子,想领养她们的弟弟。
他们愿意花五万买下弟弟,还在苏如鸿面前保证,一定要比对亲儿子还要疼弟弟,绝对不让弟弟受一点委屈。
苏如鸿听后直接拒绝了,虽然弟弟很不好带,但他是自己的弟弟,是她母亲千辛万苦生下的,不能去给别人家当孩子。她发誓一定要靠自己把弟弟养大。
可弟弟这样三天两头感冒发烧,还是把她难住了。她很担心这样长期下去,会不会把脑子烧坏。有不少小孩就是小时候发高烧,没有治好,就成了智障儿童。
这天夜里,苏如鸿突然梦见两个鬼,小鬼和大鬼。小鬼只穿一只鞋,看起来才六七岁左右,跑来和弟弟耍玩。
梦里苏如鸿赶紧抱走弟弟,赶跑小鬼,又见一个独眼大鬼走来,一下抢走弟弟不放,要扔到嘴里吃了。
苏如鸿对着大鬼说,别惹我啊,我和很多神明都是朋友。
大鬼没有被吓到反而说,你弟弟是上界武曲之星转世,我是久久不愿意离开的鬼,吃了你弟弟必化作人形。
天明从梦中醒来苏如鸿吓了一大跳,她下床到摇篮里抱起弟弟,思来想去,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就是说不出来。因为梦有时候就是代表生活中的事,但她又分析不出来这种背后看不见的东西。
传说把孩子放在厅堂旁边的东南角,对孩子的病有好处。于是苏如鸿又把弟弟的摇篮搬到厅堂旁边的东南角放着。
苏如鸿边摇着弟弟,边对着前厅的神明们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她又想到母亲的遗言,可以用沉香通感神明保佑弟弟。
于是她叫如娇出去买一对红烧猪脚,一只烤鸡,再买些糕点水果回来。又叫如颜如烟如秋把八仙桌搬到院子里。
等如娇买回来,就把猪脚,烤鸡,糕点,水果,两杯白酒和小香炉都摆好。
苏如鸿便拿出自己做的线香点好,她跪着将香举到胸前,香头平对天空祈求管健康的天水方神爷说,慈爱的天水方神爷啊,请帮帮我弱小的弟弟,让他不要再被生病困住了。如果我弟弟好了,我将一辈子坚信神明。
妹妹们都跟着跪在旁边帮着祈求弟弟快快好起来。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超现实的奇异景色。在许愿的过程中,恍惚中她们好像真的看见一个身披白袍,长须虬髯的神明,像朵白云飘将过来,走到厅堂旁边的东南角,摸了摸在摇篮里的弟弟。
约半个小时后,她们果然看到插在香炉的沉香形状从左到右,呈阶梯形增高,意思是有神灵保佑。
三天以后,弟弟果然蒙神明的保佑气色红润了很多,恢复了健康和活力。再后来弟弟就很少发烧感冒了,偶尔天气变冷了会有一次,也是过两天就没事了。
如颜说,怎么就这么神了。
如烟说,肯定是正好运气来了,加上弟弟一天一天在长,免疫力就跟上了,没有什么神不神的。
如娇说,不,我还是相信的。因为我们家用的是真沉香,但这还不够,最主要还是要有真诚的心。
如秋说,这样一来,这下我都有点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也不知道是用沉香的原因,还是经常精神错乱,总之苏如鸿经常梦见仙境和神明,也经常梦见鬼怪,有时就算不睡觉,眼睛一闭,脑海里也会出现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色,她经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苏如鸿把自家古厝前面那块地也种满了铁观音茶叶。厨房旁边柿子树下的地瓜也一天天长了出来,苏如鸿经常采摘新鲜的地瓜叶炒着吃。
一个星期二早上七点四十,如娇如颜如烟都上学去了,只有小妹如秋还穿着睡衣不换,愣是蹲在桂花树下,捡了很多树叶,一正一反并列排着,整乱,又继续排好,一直重复着这样不正常的过程。
如秋嘴里不停在说,桂花仙子,求求你了,请治愈好我的烦扰!
这颗老桂花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也不知道在这片土地多久了,总之,苏如鸿小时候看见,它就是跟神一样存在,一年四季都开着桂花,很有灵性。
眼看快迟到了,苏如鸿直接从衣柜找出一套衣服,风衣外套,白色秋衣,牛仔裤都放在床上,然后边抱着弟弟边牵着如秋回房里,叫她把衣服换了。
如秋低头咬着手指,皱着眉头低声说,大姐,我很不想去上学,我一走到学校就痛苦,就想逃课。
苏如鸿问,你怎么不想上学了,说给大姐听听。
如秋换着衣服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一副要很受委屈的样子。
苏如鸿说,小妹,你心里有难受就说出来。是不是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不来?还是哪里不舒服,你总要说出来,大姐才知道怎么帮你。
如秋还是闷着不开腔,穿好衣服就背起书包说,还是不说了,我上学去了。
苏如鸿也没有多说什么,想着放学回家再和如秋好好说。接着她就去洗衣服,一家子的衣服太多了,每次都没有足够的杆子晾晒。她就背着弟弟去后山找来几根竹竿子,用粗绳子把竹竿子系在屋檐下。
阿责母亲送来两筐白萝卜,吃不完,她就全部洗干净,切成细条,放在院子里晒起来。
门口鞋柜妹妹们的鞋子也该洗了,她把弟弟喂饱以后,哄着睡着,就收了十五双鞋子在自家旁边的小溪洗起来。
院子树叶落了满地,她就继续背着醒来的弟弟清扫起来。
别看都是一些小事,一忙下来,妹妹们又放学了。
可如秋一进门就把书包扔到书桌上,又踹一脚书桌,也不写作业,就转身去弹着变调的钢琴。
整得如颜如烟没法好好学习,冲进她房间骂起来,小妹,别糟蹋你的钢琴了,马上停下来。再弹些乱七八糟的,把你钢琴都砸了。
苏如鸿赶紧走过来说,是谁欺负我们家小妹了,一回家就这样不开心。和大姐说说好不好?
如秋翘起个小嘴巴,怎么都不理睬人,就是弹着变调的钢琴发泄自己的不快。
如娇也看得着急,就拉起如秋的双手不让她继续弹扰人心乱的琴声。
如秋这才把事情经过都和姐姐们一一讲出来。
因为如秋从市区一下转学到郊区很不适应,本来在原本的学校是文艺骨干,但转学后一下子什么都不是。而且前段日子在茶树里,叫如秋把漂亮裙子脱下的两个小女孩,黄晓红和李彩凤,居然和如秋都是一个班级。
开学以来,她们一直都在找小妹麻烦,最重要的是如秋的同桌男同学柯运杰使她无法理解。刚开始坐在一起时,还窃喜跟成绩优秀的他坐一张桌子,刚转来很多不懂也许可以问他。
可没过多几天,如秋发现柯运杰似乎对谁都很有礼貌,唯独面对她时总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在这样的班级里,如秋的性格越发敏感。
如秋哭着和姐姐们说,我确定我人生的最低谷来到了,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老师同学都不欢迎我,我又不能骂他们。只得自己找书看,但同学们还抢走我的书,嘲笑我是书呆子。
苏如鸿都听明白了,如秋正陷入校园暴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