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但打扫战场却持续到天亮。
刘桐禀报道,“民团死伤一百八十人,余一百八十二人,剿灭玉儿山山贼六百七十三人,俘虏四百三十人。
缴获粮食三千石,钱三万金,布匹货物若干,幽州马匹一百。”
“等等!”刘备止住刘桐,“哪儿来的马?”
刘桐忍着没笑出声,“团使,张彪劫掠了中山郡的马商苏双,连人带马一起弄到了山上,不过这会儿马可就是咱们的了。”
苏双这人,刘备听的有些耳熟却忘了在哪儿听过,把疑问抛之脑后大笑起来,那可是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战争工具,公孙瓒有一队百人骑兵就敢闯鲜卑腹地,但你让他走路试试。
一百匹幽州宝马栓在临时马棚里,匹匹高七尺长九尺,眼睛被黑布遮住,安静的站在那里。
如此训练有素,刘备就算再不懂马也知道这肯定是好马,忍不住摸了又摸,实在是太喜欢了,后世那些个什么跑车在战马面前完全就是弟弟。
“团使,咱们这回可发财了。”
张飞也忍不住抚摸起来,他的风屯本就是骑兵,奈何训练一年了连马毛都没摸到一根,如今宝马天赐,只要刘备同意给他,张飞有信心明年就训练出一百合格的骑兵出来。
刘备何尝不想民团拥有骑兵,当初招人的时候选中张飞为骑兵屯将就是因为张飞祖上三代都是帮人养马的,虽然如今张飞连马都没摸过,但看家的手艺是一点都没落下。
“唉,刘桐,你刚才说那苏双也在寨子里?”
刘桐不解道,“对啊,牢房里关着呢。”
刘备摇摇头,阴沉沉的说道,“可惜了,这张彪怎么没把他宰了呢。”
听到这话,张飞眼中冒出异样的神采,贼拉拉的说道,“团使,依我看那苏双已经被张彪杀了,不对,我们就不知道谁叫苏双。”
刘桐也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马商,只有一百匹无主的战马。”
刘备惊奇着看向浓眉大眼的张三爷,他居然为了战马开窍了,可惜,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这么干。
再次叹气道,“已经晚了,苏双还活着的事情又不是只有咱们三人知道,走吧,咱们去见见这位马商。”
三人朝着牢房去,张飞还不死心,“团使,您要是担心泄露消息大可不必,兄弟们没有多嘴的人。”
刘备翻了个白眼,“玉儿山四百多土匪可都是知道的,他们又不是咱们的人,总不能全部杀了吧。”
张飞眼神发狠,为了战马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刘备见他眼神阴翳,踹了他一脚,“少打歪主意,这些人我留着有用的。”
这一路剿匪过来,刘备对土匪这个行当有些眼热了,随随便便一个山寨的收获就能顶得上刘氏半年年的收成,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有了养寇自重的想法,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涿县。
进入牢房,先看到的是张彪和他那几个兄弟,无视了他们的哀求,三人进入到牢房最深处。
这间牢房最是阴暗,但里面却干干净净,住在里面的八人也没有被虐待的痕迹。
打开牢门,刘备走进去拱手道,“某家涿县团练使刘备,哪位是苏双?”
中间那人站起来说道,“原来是刘团使,鄙人就是苏双。”
刘备看去,苏双是个面白微胖的中年人,倒是符合商人的气质。
“苏贾受苦了,我等奉命清剿匪患,听闻你们被囚禁于此特来解救,随我出去吧。”
苏双连忙行礼道谢,“双一介卑鄙之人得团使相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张飞还心念着战马,自以为小声的嘟囔道,“无以为报就把战马送给我们呗。”
牢房一静,刘备踢了他一脚说道,“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苏贾切勿见怪。”
那苏双倒是看不出什么,笑道,“劳团使营救,区区百匹战马而已,就送与团使了吧。”
好大的口气,这一百匹战马不得值一万金才怪,说送就送?但是刘备不准备要。
“苏贾不必多言,涿县民团不是土匪强盗,你们在涿县出了事,营救你们也是应该的,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外面谈。”
张飞急了,想要劝说刘备就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千言万语也只能作罢。
几人回到山寨大厅落座,苏双说道,“若是团练使不嫌弃,可以唤我表字定方,不知团使有何要问?”
刘备心想你老小子脸真大,居然叫苏定方,笑着说道,“定方兄唤我刘备即可,我知这张彪一伙向来劫财不劫人,定方兄也不是第一次走涿县过,不知道这次为何会被劫上山。”
苏双苦笑道,“这次却是飞来横祸,不知道团使知不知道张彪的另一个身份?”
“你是说太平众?”
苏双点头,“看来团使是知道了,他张彪这次不要我的过路钱却把我扣留,是因为他想要的是和我们商行合作,大量购买马匹我没答应,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刘备知道太平道会在四年后起义,而且也在防备着,但涿县并不明显所以他还不知道太平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连苏双都知道太平之祸,难道太平道的造反之心已经很明显了吗?
“我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太平道的事,不知道定方兄能否细说。”
苏双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太平道在张角三兄弟的发展下已经遍布整个大汉,据我所知整个幽州就有不下三万信众,其余几州尤其是豫州更是信众十余万,成员不只是大汉底层,连那些读书人中都有许多是他们的信众。”
刘备拧眉,豫州可不是简单的地方,那里文人辈出,又有四世三公的袁氏制霸,张角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定方兄先前说恐有大祸,不知从而来。”
苏双笑道,“团使当真不知?整个大汉加起来数十万的太平众,如今又秘密购买战马等物,恐怕不久就要起事了。”
刘备想想问道,“这件事如此明显?你们没有找过郡守县令吗?”
苏双苦笑道,“怎么没有,我与好友张世平找过张太守,人家根本没当回事,说不定,他们是有别的打算呢。”
说到最后一句,苏双明显的有些嘲讽,刘备不禁联想到那句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底层人的命在那些豪门世家眼里算的了什么?
刘备叹口气说道,“当真是乱世出妖孽。”
苏双悄悄打量着刘备,十九岁的少年就已经是团练使,当真不凡。他记得涿县的县令是公孙瓒,是涿郡太守侯方平的女婿,那刘备作为涿县的二号人物,他会是简单的人吗?
涿县刘氏,应该是中山王之后,苏双自己就是中山郡的人,中山国除号之前的王室他见过,若要说有没有能比得上刘备的,肯定有,但这里可不是中山郡,他哪儿来的底蕴?
商人的第六感催促着他必须有所动作。
苏双不动声色的说道,“团使准备怎么办?张彪等人可是太平道的人。”
刘备笑道,“太平道我可惹不起,而且我就三百人怎么能攻打的下玉儿山呢?你说是吧,定方兄。”
两人相视一笑,像两只成了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