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方可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为难他。
轻轻扣击着那已经上了年月的门,心跳似乎都慢了一拍。
屋门打开了,那张熟悉的绝色面容又一次展现在方可眼前。
女人的眼中泛起点点泪光。
方可轻轻地开口,”娘……“
“新儿……”女人抱住他抽泣着。
泷泽宸崎在一旁冷眼相看。他知道,纵使再怎么相像,方可的母亲也不是自己的母亲。
没有了永葆青春的能力,女人的一头金发中已有几缕白发。
那女人便是工藤有希子,方可的生母。曾经在天界名声远扬才女,却为了一个她深爱的人甘愿背弃一切。
宸崎不屑地转身欲离去,却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宸崎,你还是要多着我和你娘吗?”
“她不是我娘!”宸崎怒吼着。“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已经死了,因为深切地思念着你最后郁郁而终。”
他那时候就决定,一生都不原谅工藤优作。
……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命运太坎坷,牵扯出纷杂的情丝,又都付渚流水。
女子抚琴,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在琴弦上游走,悦耳的琴音回荡在九重天之上。
这里没有生老病死,亦无七情六欲。活在这个凡人渴求的华美牢笼中,天使们都在不知不觉中冷了一颗心,无情无欲,端的是一副冷漠模样。
一曲罢了,女子幽幽叹息。
眼前又浮现出他的样貌,她轻轻扬起唇角,却又迅速变得落寞。
情丝绵绵,却也牵扯出许多忧愁。终究是想爱而不能爱的。
她明白,她是天界百年来才能出一个的奇才,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仙术也是鲜有人能与之匹敌。她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然而这样的骄傲,在那个男子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年少气盛的她与他大战一番竟落败,他一席白衣飞扬的背影就这样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此便深陷红尘不能自拔。
正在兀自心伤时,一只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谁?!”她豁然转身。
工藤优作一脸风轻云淡的浅笑。
有希子的脸泛起点点红晕,煞是迷人。
“工藤君,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他详装愠怒,“工藤君这个名字不好听,叫我优作就行了。”
“诶?”这样亲昵的称呼……
“啊,不是……工藤君……”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他依旧是浅笑着。
有希子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烫,转身落荒而逃。
工藤优作没有去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慌乱的步伐。
他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明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终于走近你了有希子,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会不再上演无法回头的悲剧?——BY有希子
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掌心中传来的温度让彼此心安。
就算是天崩地裂,都无所畏惧。
“害怕吗?”
“怎么会。”
她与他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面对天帝的怒颜毫无畏惧。
“你……你们……你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天帝怒不可遏地指着堂下的二人,手指都因愤怒而颤抖着。
“我们很清楚自己的做法。”
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望着对方的眼眸中尽是无限的柔情。
这份含情脉脉的样子令周围嘈杂的批判声更大了。
更多的人惋惜这对奇才,将天下才华集一身,日后必定是大有成就。可是这两个人竟放弃了这份荣誉,只羡鸳鸯不羡仙。
然而他们无悔,当彼此深爱时,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哎……”天帝深深地叹气。
“工藤优作,你怎么能如此执迷不悟。以你的能力,以后的天帝之位必定属于你。到那时,藤峰有希子便为你的帝后。你为何不能以大局为重?”
工藤优作抬头对上天帝充满威严的脸,施施然道:
“未来的事情有谁说的准呢?臣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困在这个华丽的囚笼里,臣和拙荆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臣只愿与拙荆携手终生,仅此而已。”
那一声“拙荆”,是永生的承诺。
天帝摇头叹息,说服工藤优作看来是无半点可能了。他把目标转而投到有希子身上。
身为天帝竟无法左右自己的子民,这叫他情何以堪?女人,多多少少都没有男人刚强。
“藤峰有希子,你可知罪?”
“试问臣何罪之有?”她只一句话便令天帝愕然。
“臣愿放弃天使之身甘愿沦为凡人,这有何不可?”
女子亦有气节,亦有傲骨!
天帝大怒,但毕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天使若甘愿放弃仙身,无人有权干涉。
“好好好,没想到我天堂竟养出两个忘恩负义的人来!你们要追求自由便去好了,别以为生死轮回比长生不老更好!看着心爱的人日薄西山,驾鹤西去之时,你们就知道今天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两人均是脸色一白,天帝高傲地笑着。
拿捏住两人的软肋对他这个老奸巨滑的人说是有多么简单。
“那又怎样!”
“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只厮守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们真的不后悔?”
“永不后悔!”
爱情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也从来都不是糖衣炮弹。
爱情是温暖的,美而高尚。也是温馨的,深且厚重。
只是曾经深爱了一场,算是没有辜负这段花季。
若深爱过一次,纵使有再多的磨难,在这份情的面前,都不值一提。——有希子
他们紧握对方的手,掌心中满是细密的汗珠,终于能与子成说,又怎能不兴奋?
背对着众天使一步一步坚定地踏上诛仙台,望着看似安静的云海,他们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诛仙台,顾名思义便是诛神仙的修行。诛仙台下厚千尺的云海中暗藏着的戾气会散尽天使一生的修为,从此沦为凡人。
二人缓步走到诛仙台的边缘,有希子的脸色蓦地苍白,险些摔倒在地。
工藤优作急忙扶住她,面色满是担忧。
“怎么了?”
她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轻轻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他轻握住她的手腕,用神识小心地探查她的身体状况。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似震惊,似惊喜。
“有希子,听我的话,回去。”
“什么?”她只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不能跳,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有希子愣在原地,美眸中泛起母性的光辉,却又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泪水。
“它来的不是时候……”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他转身欲离去。
掌心的温度蓦然消散,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眼泪终于顺着绝美的面颊滑下。
“不要,不要丢下我。没有你的世界,我不要!”
那一句“不要丢下我”令他的心都碎了。
抱歉,我只能,辜负这深情。
“听话,回去,你有了孩子,跳下去必定会……”
我怎能看着你香消玉陨。
他抱住她柔声说道,任她那不住流淌的泪水打湿他的肩膀。
“我走了。”
他松开她,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这一别,还会有机会再见吗?
“就算我想要留下,也注定不能在你身边了。相爱还有回头的余地,可是若有了孩子,我便已经犯了天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唯有两条路可走,相比之下,我愿跳下这诛仙台。”
她早已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唯有泪千行。
他转身向前走去,又一次被她拉住。
慢慢地回头,瞬间几欲为千年。
良久的沉默,她攥地更紧。
不愿让你离去,亦不能接受你的离去。
他拥她入怀,只愿时间就此不再流逝。就让我留给你最美的回忆,来弥补这一生都无法填满的深情。
“我走了……”
他说不出“再见”,只因不可能再见。再也不见,永别。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如一只飞鸟飞离她。
他在拥抱她的时候便已封住了她的仙气,两个时辰之内她的定身法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
他一袭白衣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天地间再无其他,她亦再不在乎其他。
终究只能这样别离,终究只能书写这段悲剧,终究只能,情深,缘浅。
茶香氤氲,腾腾的雾气令人看不真切有希子的脸色。
她轻抿一口香茗,不知是否是因为茶水太烫,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
这段往事,纵使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叙述起来依旧是那样心痛。
“小新,现在的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方可淡淡点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从前的方可怨过,也恨过。他不明白为何娘亲当年要舍下嗷嗷待哺的他。
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明了。他也爱到刻骨铭心,也爱到放弃。
父母现在是幸福的,可他的未来……
工藤优作跳下诛仙台后,有希子便整日呆望着遥远的天际,千重眼泪却无法跨越万重云海遥寄相思。
往日笑靥如花的美人变得如同行尸走肉般魂不守舍。被幽禁的寂寥也敌不过穿心之痛。
再后来,有希子用天地灵气将他送她的耳坠化为人形,与自己别无二致。只愿以此陪伴他。
“从今以后,你便名为思卿。”
思卿按照有希子的指示寻到了工藤优作,他见到思卿的那一眼,令思卿永生难忘。
淡蓝的眼眸中露出宠溺的温柔,自此她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有希子……”
“不,我名为思卿。”
一句思卿令他心碎,不能相伴,便送影以慰相思。
思卿亦有七情六欲,纵使深爱他,但他只装作不知。她明白,他思念的始终都是那个思念着他的人。
有希子生产那日他心乱如麻,站在外面任寒风肆虐,不求同甘苦,只愿共患难。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工藤优作与有希子之间是她永远无法介入的。
心心相印也不过如此,他知晓她是否安好,她亦知晓。而她不过是局外人。
方可出生那日,双凤齐飞,紫光冲天。就此证明了他注定不凡的一生。
天帝大喜之下赦免了有希子。
为了天规威严而委屈天界的希望,这怎样看来都不划算。
有希子自由后一直忍辱负重,再没有表现出对工藤优作的眷恋,天帝也渐渐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谁曾想,有希子竟舍下自己的亲骨肉从诛仙台一跃而下。
她明白自己很自私,回眸遥望苍穹,泪光淹没在重重云海……
那一天世界皆是白皑皑一片,漫天的大雪飞舞,落在她的双肩上。
他逆风而望,眼角噙泪,颤抖着启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缓步向前,他不愿奔跑,他只想享受着一点点靠近她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回到了他身边。
抬手拂去她衣上雪花,她凝望着他,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眼前他的面容昏了又清,清了又昏,旧泪一重,新泪又一重。
想要开怀地笑,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索性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任泪水肆虐。
他紧紧用抱着她,呢喃道:“傻瓜……”
“我说过,死生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