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光仿佛停止了运转,整个世界沦为默片,伴着适时响起的背景音乐,方可的眼泪夺眶而出。新一的浑厚的声音传进耳膜:“剪吧,剪你喜欢的颜色。方可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能同生,方可们就共死。”
新一真是好老公,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要宠爱自己的老婆,让她剪掉自己喜欢的颜色,希望她能开心。那一刻方可突然明白了红线的用意。那是方可和新一之间的红线,她怎么会将她和新一之间的姻缘剪断呢?而相爱如新方可,方可想就是73也一定不会把红线剪断的吧。
方可记得M5,前有高楼,后有浓烟。方可抱着柯南站在被炸断的联络桥边。熊熊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那一刻的方可如同浴火的凤凰,美丽得不似人间所有。柯南的小胳膊紧紧搂住方可的脖子,轻轻地问:“方可姐姐你不害怕吗?”
“方可当然怕,可是有柯南和方可在一起,新一也说过让方可等她。方可一定要活下去等新一回来。”
方可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重感情,什么时候才能不要那么痴心得让方可心痛?
看着方可抱着柯南跳下摩天楼,“颊边映照着诗意和火光”。那一刻天地失色,美丽的凤凰,浴火重生。
M15,某新的一句“如果方可活着,必与你相见。”
让方可泪眼婆娑。洁白的雪地上,穿着白色大衣的方可宛若天使。整部M15,其他的片段都已经模糊,只有方可手上殷红的鲜血,和她撕心裂肺的“如果你在方可身边就快来救他,新一!”
在方可脑海中日益鲜明。方可顾不上吐糟为什么依靠太阳能作为动力的滑板能在如此松软的雪地上如雪橇般灵活使用,为什么被雪水浸湿的手机还能通话。
为什么被厚雪掩埋的某柯能听到方可的声音,为什么濒死的某柯居然还能如此神勇地从厚达数米的积雪之下踢出足球打开生命之门……这些都不重要。方可用流血的双手在方可脑海中定格,方可记得她扒出柯南,将他小小的身体贴在自己心口。
女孩子静静地走在米花町的大街上,四周的人们步履匆忙地走过。女孩子一头飘逸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盛夏季节本来应该是纷乱和燥热的,可是她却有着冰凉的可以冻住人的眼神。
像是一个冰封的水晶娃娃。
阳光斜斜地射下来,气氛慵懒地让人想睡觉。
就在那么一条悠长得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的小径上,女孩子干脆坐在了长椅上。身后是一片欢笑和尖叫声。
是多罗碧加呢。
听着很耳熟的名字,为什么呢?
“方可,渴了吗?”脸上好像被冰了一下,但是环顾四周,没有人。一个满脸阳光的少年拿着一罐可乐走了过来。可是当她伸手去接时,却触摸到了温热得有点潮湿空气。
方可叫毛利方可,是吗?方可的妈妈叫妃英理,是个有名气的律师。方可的爸爸叫毛利小五郎,好像是个家喻户晓的侦探呢。那么,既然是爸爸妈妈,应该不会说谎的吧?他们说方可是毛利方可,可是方可为什么却觉得,这个名字像是一个陌生的站牌或者一个并不熟悉的单词一样,没有温度呢?
可是多罗碧加是有温度的,是一种暖暖的,熟悉的感觉。和多罗碧加一样,那个阳光少年也是有温度的。
听铃木园子说,方可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字叫工藤新一。可是,这个名字从方可听到的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只隔了一天。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像是个尘封的咒语一样,再也没被提起。
工藤?或者说,新一?他是谁?方可应该知道他,或者说他是方可的什么人吗?方可记忆的深处想去触摸这个名字背后的那个灵魂,可是每次都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好像有个男孩,的确,好像有那么一个男孩。
有个男孩戴着一副眼镜,个头矮矮的,笑起来像蜜糖一样甜美。他思考的时候表情总是很恐怖,他总是很喜欢冒险。有他的地方总是发生命案,可是方可并不觉得讨厌,因为每次都会被他保护。
有这么个男孩,他在游乐园某个地方,对方可说过喜欢方可。有这么个男孩,在列车马上就要撞到,推开方可,任凭自己被车子撞。有这么个男孩,他似乎住在方可的记忆深处叫着方可方可姐姐,他说他是个小学生。
在方可的记忆深处,有这么一张脸,一张微笑着,忧伤着,凝望着方可的脸。那种笑容像午后的阳光,融进了方可的心里。
方可不知不觉又笑了起来。
悲伤可以用泪水冲刷,愤怒可以被表情释放,绝望也会随言语滤清。而方可此刻的想念,却是冲破泪水上限的泪水,是失去表情的表情,是无言的言语。
有那个男孩的地方,总是有那四个小孩子。有个胖胖的,高高的男孩子。有个脸上长满雀斑的男孩子。有个笑容甜美声音甜蜜的女孩子。还有一个有着茶色短发,声音没有温度的女孩子。
还有一个胖胖的博士,听他们说他叫阿笠博士。他说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去了龙国。
龙国是个很远的地方吧,方可记得地理课的时候看过地图,那里离东京,离日本,离亚洲很远很远。真的好远好远。
所以方可每次想捕捉那微笑的时候都那么远,感觉像是一个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上帝的馈赠,方可真的好喜欢那种感觉,就像是天使在等待,等待着对方可微笑。
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不能得到的,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已经失去的,留作回忆。
方可记得有那么一个笨蛋叫方可等他,方可记得有一段看似很美好的记忆。记忆被时间分割,变成了凌乱的碎片,当方可想将他们组合起来时,却发现方可忘记照下拼图原来的形状。
方可记得在米花综合饭店的瞭望厅,有个笨蛋说了什么,于是方可就寂寞的留在原地。可是那个叫方可等他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等了好久好久,时间过了好长好长,可是却没有人回来。他要告诉方可的事情,是什么呢?方可不记得最后得没得到答案,只记得那个模糊却挺立的身影在回忆里渐行渐远。
冬天里你给了方可一个夏天的梦却把方可在春天叫醒了由于一下子不适应方可反而觉得比冬天更冷
方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名字就突然让方可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痛。方可明明没有听过那个名字啊,可是为什么每次听到他,都会觉得委屈得想哭呢?方可仿佛再向前迈一步就会掉进万丈深渊,方可不敢动,所以用冰封住自己,所以使劲咬住嘴唇,让方可痛到不能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方可把美梦当成了真,把梦错误地定义成了永恒。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方可。只求在方可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方可缓缓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回家。妈妈和爸爸和好了,这是方可听铃木园子说的,她说方可的爸爸和妈妈以前一直是分居。
方可慢慢地走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梯下面,以前走到那里她总是很开心,因为楼上会有一张小小的笑脸在等待她。
“方可姐姐,你放学了?”没错,就是这个声音,但方可知道现在听到他就只可能是幻觉。
虽然爸爸很懒惰很不爱卫生,一遇到美女就不顾形象,一看到赛马就忘记了工作,总是一脸的胡子却满屋子招不到刮胡刀。但是,方可还是那么的爱爸爸。虽然妈妈为了一个误会似乎抛弃了爸爸,但方可知道他们还是真心相爱,方可还是那么爱他们。
方可缓缓地推开了门。
“方可,你回来啦。”是爸爸的声音。
“妈妈已经给你做好晚饭了,快点来吃吧。”这是妈妈。
总是听爸爸说妈妈以前的厨艺很差,但是自从方可病好后妈妈恶补了烹饪,现在做得一手美味的料理。方可真的好感动,但是每当方可从别人眼里读出那不易察觉的怜悯时,方可又重新变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方可不是帝丹的空手道主将毛利方可吗?方可总听别人说方可忘记了一些不该忘记的东西。
这世界上无所谓偶然,只有伪装成偶然的必然。那么方可忘记的是一次无所谓的偶然,还是用鲜血证明的必然呢?
“工藤——小心一点后面!”
“什么?”
“pong——”“咚……”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几个场景。
方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大口地喘息着。方可感觉到一种要窒息的痛苦和刺骨的压迫感,仿佛是上帝派来夺取方可灵魂的天使。仿佛再过一下子,方可的灵魂就要被抽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方可好像听到了枪声,方可好像看到了红颜色的液体。
方可好像听他们说什么解药。
方可好像目睹了一个灵魂归还上帝。
方可好像,再想下去,下一秒就要窒息。
少年倒地了。
方可飞奔了过去。
少年的嘴角流出了血,风呼呼地吹着,仿佛尽力地想吹走少年的灵魂。
“新一——你不要吓方可啊——”方可的眼泪快要干涸了,心丝丝地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无法呼吸。
少年眼睛微闭,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嘴里流出了鲜红的血。
新一,你明知道方可会害怕还故意吓方可。
新一,你明知道方可会不舍还离方可而去。
新一,你明知道方可不能没有你。
新一,你明知道方可其实并不坚强,方可其实也喜欢哭泣。
少年的脸庞逆着光,夕阳勾勒出那个完美的轮廓,就像是所有少年一样,那骄傲又不可一世的表情。可是在夕阳的渲染下,却显得那么惊心动魄,那么让方可猝不及防。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方可呢?流很多血就会死了,是吗?那么你的血就这么一直地流,很快就会死了吧。可是方可不要你死,你还有没兑现的诺言,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
少年的血就这么一直地流,沾到少女的指尖上,展开了一段鲜红的花。方可不记得你曾经这么脆弱,正如你从没见过方可流泪。方可们一直执拗得互相欺骗,互相隐瞒,为的就是不让你看到方可哭泣,不让方可看到你也有时候脆弱的瞬间。
可是刚才那一刻方可什么都懂了,不是吗?方可们是两条陌生的直线,曾有过短暂的相交,最终又将永无止境地逆行下去。
方可不记得那个花朵般灿烂的笑容消逝过。方可知道海市蜃楼也有它真实的存在,那么江户川柯南是你派来的天使,是吗?工藤新一,你不能陪方可,所以派一个天使来守护方可,守护方可不要哭泣。
方可宁可相信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不是一个人。他们只是两天恰好重合的平行线,而你却把这个概念放大再放大,直到方可相信。
方可就这么一直地哭,方可忘记了后来直升机从天而降,**们逮捕黑衣人,原来他们早有埋伏。
方可忘了他们对方可说抱歉,可是为什么战争就一定要有牺牲品。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由方可来承受牺牲所带来的一切。
可能是因为在枪战中负了伤,在工藤新一被急救车拉走后方可也晕了过去。醒来时方可发现自己在医院,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天堂。
于是方可就理所当然地忘记了,但是方可又不可思议地记起了。那个被尘土封闭的带有鲜血和硝烟味道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