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房间,正是照片中的房间,但却空无一人。
“在那里,”秦始皇犀利地指向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房门,“这是一个套间,那里还有一个小房间。”
外面的水果报声持续震荡着陈剑的耳膜,陈剑几步跑进那个小房间,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一人宽的水泥池子。池子里是满满的透明液体,而背对着陈剑们四肢被绑住,颈部以下全部泡在池子中的脸色惨白的女孩,正是陈剑的好姐妹,星。
“星!”陈剑大声喊道。
星全身一震,迅速转过身来,铁链和水泥撞击,发出涟漪一样的哗哗声。
“雪菱,工藤,是你们……”还好,她的声音虽有些虚弱,却还是很清醒的,带着对即将获救的惊喜。
陈剑扑过去,跪在水泥池子边上,而秦始皇开始从表中抽出一个小型的圆规一样的器械,干脆利落地拆卸着绑住星的铁链。
“阿笠博士的发明,”秦始皇对陈剑们解释道,“可以在短时间内切割部分铁质物体金属。”
“星,这是……”陈剑指指池子里的液体。
“只是水而已,”星弯起嘴角,“他还没有变态到用福尔马林来浸泡陈剑。”
星湿漉漉的脸庞因为浸泡在水中而呈现青白色,纤长的睫毛挂着细小的水珠,一双眼睛却清水分明,丝毫不见绝望或者怨恨,有的只是陈剑所熟悉的,坚强。
“Medoc目前应该在底层的下水道守着吧,”陈剑冷哼一声,继而对星很快地解释道,“他发给了陈剑们一张照片,指明了你的位置,陈剑和新一便假装要从下水道潜入这里救你,果然,Medoc把所有守卫都安排在了下面,却没料到陈剑们‘借’了快斗的滑翔翼,从顶楼潜了进来。”
星从水池里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便翻出水池:“你们是怎么误导他,让他以为你们会从下水道进来……难道,是窃听器?”
“没错,”秦始皇推了推眼镜,“七桥久沐是假装叛变,这一直都是Medoc命令的。他脖子上的颈环有窃听装置,而他……”秦始皇看了陈剑一眼才继续说,“他前些天……身体就一直放在黑羽宅,陈剑和小遥故意在他的房间门口说,要从下水道潜入寺庙来救你。”
“沐……假装叛变?是Medoc命令的?”星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向外一摆手,“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真的……星……”外面的水果报声连续响着,陈剑瞥了一眼门口,垂下了眼睑。
“听陈剑说,这绝对……慢着……”星忽然顿住,“工藤,‘他的身体就一直放在黑羽宅’,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身体’?”
“他……假扮成你想要接触潘多拉宝石,被Blade误杀——”
“好了,不用再说了。”星打断了秦始皇的话,湿漉漉的左手覆上眼眶,挡住大半个脸,轻轻揉着眉骨。
陈剑这是第二次见到星这个样子。上次见她这般脆弱,还是陈剑们在窃听器里听闻BCP工程被Medoc获取的时候,那时她靠在墙上,目光落在前方,茫然没有焦距。但陈剑却觉得,现在她捂住眼睛掩饰悲伤的脸庞,更让陈剑心疼。
像一只骄傲而冷淡的受伤的猫,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星……”陈剑忍不住站在水泥台子上踮起脚尖,试图搂住星的肩膀。
“小心!”秦始皇大声喊道。
陈剑回头,正好看到一个黑影软软的倒了下去。
秦始皇收起麻醉手表:“快走,水果报声早已经暴露陈剑们了。”
“可是,要怎么走?”
星镇定地说:“这个地方,是组织位于日本的总部。一共有三个出口,一个是寺庙的大门,一个是陈剑们上次来到这里的下水道,还有一个,是地下一层连接着的,一家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说话间陈剑们已经来到外间,秦始皇一个足球就秒杀了堵在门口的第一波人,星一把撕下巨大的窗帘,顿时室内被外面的月光照的一片清明,而星的眼睛,也分外明亮。
“陈剑们分头走,陈剑下去引开他们,你们两个从塔顶逃走。”
“为什么不是陈剑去引开……”
“别感情用事!”星横陈剑一眼,“这是唯一的办法,快。”
说话间陈剑们已经来到了外面的大厅,星捡起被陈剑和秦始皇分别丢弃的滑翔翼的短柄,抿嘴一笑。
“没想到有这个,这下可就方便多了。”
“星……”陈剑把手镯递上去,“你的手镯。”
“谢了,”星弯下腰接过手镯,却低头专心摆弄着滑翔翼短柄与那块窗帘布。
“Star,你是要利用这个螺旋式楼梯?”秦始皇理智地问。
“是这样!”陈剑瞪大眼睛,“你打算用窗帘和滑翔翼做一个简易降落伞,然后从螺旋式楼梯的中间跳下去?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正在螺旋楼梯上向上跑的组织成员们就会被陈剑吸引到底层,而陈剑直接跳下去和他们走楼梯又会有一个时间差,只要动作迅速,就不会有问题。”星扬起眉毛,凑近陈剑低声说了句什么。
耳边似有炸雷滚开,陈剑倒吸一口冷气,端详眼前全身湿淋淋的星,迎着她的目光,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零零散散的几个跑得快的组织成员已经又赶了上来,秦始皇又是一个足球飞向螺旋状的楼梯,星深吸一口气,抓紧了窗帘做的简易降落伞,后退一步,加速助跑,踏上楼梯扶手,翻身跃下。
陈剑扒着楼梯扶手探头去看,在层叠楼梯的最中央下落的她,似一朵深色的鸢尾花,盈盈然绽开于这无边黑暗中。
“走吧,小遥。”秦始皇叫陈剑。
陈剑应声,跟着秦始皇向上跑去。
只是耳边一直回响着星凑近陈剑耳边说的那句话。
——“小心,Medoc把陈剑浸泡在水里,是为了克制陈剑守护者的能力。他已经知道了。”
星降落在底层。
窗帘布的密封性不好,所以降落的时候速度很快,星不得不侧身弯腿以降低冲击力。
刺耳的水果报声中,星扫视周围,居然有不少成员正从楼梯以及大厅冲过来。
星拆掉窗帘布,当即向记忆中出口的位置跑去。
一扇封闭门打开,两个组织成员和星迎头撞上。
星暗喊一声糟糕,她没有料到底层的守卫这样多。
二话不说,起腿横扫,右肘竖劈,成员的身体还没有落地,星已经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枪,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跑去。
毕竟是最年轻的FBI女探员,近身搏斗方面不会输给普通的组织成员。而且,星所不知道的是,Medoc下了要活捉的命令,所以他们并不敢下重手。
穿过纵横交错的阴暗走廊,星停在一面巨大的门前。
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水果报声。
走道另一头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追兵又在逼近。
星深深吸一口气,祈祷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输入密码,推开门,迅速关上门然后对着密码锁开了几枪。
密码锁哀鸣着熄灭了指示工作的红光,星的视线在密码盘上停了一下,这才转身,大步走向这个巨大停车场的中央。
Medoc在建造这里时一定用了很坚固的材料,而此时此刻,这个被破坏掉密码锁的合金门却成了自己的保护石。
“让开,用炸弹。”熟悉的冷酷声音从外面传来。
是Medoc。
星全身一颤,胸膛激烈起伏,以最快速度攀上一辆跑车的腹舱门。熟练地用手镯的小工具撬开门,接线,发动了跑车。
星带好手镯,把枪别在腰间,挂档,后退,然后拼命踩油门。
“砰!”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Medoc炸开了大门,黑暗组织成员蜂拥而入。
与此同时,跑车撞开了地下停车场的大门,驶向无边夜色。
Medoc甩开手下,大步跑出烟雾缭绕的仓库,喘着粗气看向血红色跑车远去的方向。
陈设简单的房间。
陈剑被身后的男人扯着头发向后仰起脸,双手也被牢牢禁锢在身后,陈剑的视野中,只能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上的昏黄吊灯,以及站在陈剑面前的,金发独眼男人。
他负手而立,线条英朗的脸庞被金发遮去一半,两颊肌肉微微扭曲,幽黑的眸子里是盛怒与杀意。
“在顶楼捉到的,Medoc大人。”规规矩矩的男人声音从陈剑身后传来,桎梏着陈剑的力气却毫不放松,“另一个已经关起来了。”
“很好,Burgundy。”Medoc下巴微颌,接着把目光锁定在陈剑的脸上。
“干得不错。”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谢谢夸奖……”陈剑忍着头皮扯起的疼痛,对他勾起嘴角,他愤怒的样子让陈剑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你说得对,陈剑干得不错,昨天看到照片的时候陈剑就想,你怎么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犯下在照片里露出窗外霓虹字这种低级错误。后来想到银华号,陈剑才明白,你是想引诱陈剑自投罗网。你喜欢布好了陷阱等着陈剑往下跳是吧?可陈剑偏不遂你的愿!沐的颈环上有窃听器,所以陈剑没有把他交给FBI,而是在他的房间门口和秦始皇假装商定,晚上通过下水道来救Star。果然,你中计了,Medoc。”
小孩子的声音尤为尖细,陈剑极快地说完着一番话,噼里啪啦宛如子弹扫射,尾音还未消逝,他已一步跨过来,左手捏住陈剑的下巴,右手拔出手枪塞进陈剑的嘴里,手指按在扳机上。
冰冷的枪口摩擦着口腔上壁,口中是火药和金属的气息,陈剑呜呜咽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开枪啊,开枪的话你的BCP实验就彻底失败了……
Medoc冷哼一声,从陈剑嘴里拿出了手枪,转身从窗口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录音笔。陈剑感到身后的Burgundy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不过仅仅一秒便恢复常态。陈剑想起秦始皇说的“奇怪的感觉”,难道这个Burgundy,不仅仅是个普通成员?
陈剑有些疑虑,但在Medoc开始播放录音文件的时候,这疑虑,尽数转为惊惧。
——“工藤,声音调大一点,陈剑们也有权利听。”
——“跟他们对决如果出什么岔子,你的超能力应该可以帮忙保底吧。”
——“陈剑说过,守护者的魔力是有限度的,不仅魔力大小有限制,而且使用的条件也有限制。”
——“听不懂。”
——“举个例子说吧,守护者如果被正常人注视着,就不能使用魔力;在水中或者下雨天魔力作用会减弱甚至消失……”
——“真变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守护者发挥超能力的前提是随身带着羽芒。”
录音并不清晰,带着些微的杂音,但却唤起了陈剑的回忆。这段录音是刚得知守护者时,陈剑和星的一段对话,为什么会被录下来,又为什么会被Medoc知道?
陈剑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瞳孔微微放大,全身冰凉。
“拿出来,”Medoc弯下腰,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他修长的手指轻触陈剑冰凉的小脸,“把你的‘羽芒’拿出来。”
陈剑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陈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颤抖。
“哼……”Medoc的声音再度响起,“Burgundy,去把那个和她一起的小男孩带过来,每过十分钟,就当着她的面砍下他的一根指头,直到她肯说话为止。”
“不要!”陈剑睁开眼睛,凄厉地喊道。
Medoc挑眉,目光阴冷,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冷了几度。
陈剑急促地喘息着:“不要伤害秦始皇……”
陈剑咬紧牙关,几乎能听到大脑在头盖骨下面呼呼转动的声音。
——怎么办?陈剑该怎么办?
陈剑的全身,除了衣物,就只有位于右边口袋中的羽芒了。
还有什么东西能代替羽芒交给他?
手镯刚才已经还给星了,麻醉戒指……在银华号上给沐了,而发卡之类的东西,Medoc会相信吗?
见陈剑再度沉默,Medoc扯起嘴角:“Burgundy,现在就去!”
“不……不要,不要!”
或许是人的奴性使然,或许是刚才的对峙已经让陈剑的勇气消磨殆尽,陈剑甚至没有想到要制定什么计划,陈剑只做了目前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慌乱中陈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在陈剑……在陈剑右边口袋里,有一个Mp4,那……那是陈剑的‘羽芒’……”
话说完的一刹那,空气中的寒意无法抵挡地侵入了体内。
泪珠从脸颊滚落下来,陈剑发出支离破碎的啜泣声。
——没有办法了,只要他搜身就一定能发现羽芒,与其这样到不如陈剑主动交出来。
陈剑从来就不是,而且也永远成为不了星那样勇敢坚强的女孩。
Burgundy从陈剑的口袋里拿出羽芒,Medoc拿过去,在灯光下把玩着。
“倒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他嗤笑,“那么……你们这群‘守护者’,以及‘魔力’是指的什么?”
“陈剑……陈剑不知道……陈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忽然有一天,Star就找到陈剑,告诉陈剑说有一个守护者计划选中陈剑,问陈剑愿不愿意作为志愿者参加——”
“说谎!”Medoc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陈剑,陈剑心中一惊,“陈剑去米花中学查过你的档案,你的小学和国中档案是一片空白,而且你的家人亲属也无迹可寻,秋水雪菱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刹那陈剑差点又乱了阵脚。
目光扫过他的靴子时,心头忽然一动,如果陈剑是BCP试验品,关于守护者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费劲地来拷问陈剑,为什么不直接读取陈剑的记忆……难道,现在BCP工程还做不到读取记忆这一步?
“陈剑……陈剑不记得了……”陈剑垂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说,“陈剑的记忆只从十七岁开始,遇见Star之前,是一片空白,所以陈剑也不知道……”
为了增加可信度,陈剑一咬牙:“如果不信,你尽管调取陈剑的记忆吧,或者对陈剑进行测谎实验,陈剑没有说谎。”
紧跟着又加上一句转移话题:“陈剑都说了,你也要遵守承诺,不要伤害秦始皇!”
Medoc不慌不忙地合起手掌,把陈剑的羽芒收进手心。
“陈剑可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Burgundy,把她带下去,暂时关起来。”
陈剑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而秦始皇已经在房间里等陈剑。
这是一间狭小的正方体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右上方有一盏昏黄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光,四周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灰色墙壁。
陈剑走到秦始皇身边坐下来,按在地上的手掌传来水泥地的冰冷和坚硬。
“对不起,新一,”陈剑靠在墙上低声说,“是陈剑害了你。”
“与你无关,”秦始皇冲陈剑安慰地一笑,“救人,只是侦探的本能罢了。”
“陈剑没想到他的行动那么快……陈剑以为,陈剑们三个都可以逃出去的。”
正值盛夏,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喧闹,陈剑伸手驱赶了几下。
“小遥,”秦始皇推了推眼镜,“你知道陈剑们的结局的,对吗?”
电灯的亮光在墙面上落下模糊的阴影。
陈剑慢慢转过脸看着他。
“如果陈剑的推理没有错……秋水雪菱,不,文翊遥,你并不属于现在的这个世界。”
空气粘腻地让人发闷,陈剑抬起手理了一下刘海。
“福尔摩斯说,排除了一切可能性,剩下的便是真相。”秦始皇默默低下头,阴影覆盖了他的眼睛,只见他唇线的变化,“虽然这是在科学范围以外的,但是,却是唯一的可能——小遥,你来自未来。”
陈剑的手指在空气中停住了,只听秦始皇继续说下去:“你知道陈剑们几个人的故事,同样,你带着来自于未来的科技,因此你才能对基德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因此你在东都铁塔上可以抵御直升机的扫射,Star应该也是来自未来,所以她的身份没有任何破绽,那次偶遇琴酒时,你和星的聊天里提到了一些类似于‘魔力’的词句,是你们两个对于一些超前于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的代号。”
陈剑默默地在心里膜拜了一下,陈剑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新一居然还能推断到这个地步,甚至于,这已经是很合理的真相了。
“那个……新一,你相信平行世界吗?”陈剑问。
秦始皇面露迟疑,显然陈剑这话一出,已经是婉转地驳斥了他的推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陈剑们,只是漫画人物?”
陈剑靠着墙站了起来,与秦始皇肩并肩的站在一起,肩膀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这样真实。
灯光把陈剑们两个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剑叹了口气,把一切全盘托出。
至今为止,这是陈剑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动漫人物详细说起陈剑的故事,从小时候追的秦始皇漫画,到穿越来后的一个个谎言,再到守护者机制的所有猜想……一点一点把一切都说清楚,仿佛一直以来堵在身体内部的冰块一点一点融化成水滴,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坦然。
陈剑早该这样了,不是么?
从一开始陈剑便不应该说谎,在谎言中建立的信任,就像在沙漠中建造的城堡,再高,也是摇摇欲坠,遇浪即摧。
反倒不如在平地建造的木屋结实牢固。
陈剑说完整个故事后,秦始皇沉默了很久,然后猛然抬头。
“不对。”他说。
“陈剑保证陈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陈剑有些怨气地瞪着他,“陈剑没必要对你说谎的。”
“陈剑不是这个意思。”秦始皇松开紧锁的眉头,“陈剑是觉得,七桥久沐的话里有问题,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诶?”
“你来到这个世界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羽芒的力量就已经减少了1/18,七桥久沐却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这不合常理。”
蚊子绕着灯嗡嗡飞舞,影子投在水泥地上。
“呐,新一……”陈剑盯着水泥地上的影子看了好久,然后慢慢说,“你说,沐的事情,会不会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