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如烟海的武林当中,有这样一类人。
他们上蹿下跳,挑动风云,借势生非,无所不用其极。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爬向江湖的最高峰,武林的至尊位。
他们不甘于平庸,不愿意屈居人下。
他们以利用别人为乐,以居高临下为志。一朝不得志便郁郁寡欢,激愤难忍,总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身的价值。
很不幸,全冠清就是这样的人。
幸运的是,他被穿越的灵魂夺舍了,拥有了全新的记忆。
更不幸的是,前身也是这样的人……
得亏看过原著,知道结局,所以全冠清收敛起了锋芒,按捺住了躁动,打算重新寻找上位之路。
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回湟州的一路上,他都在思考。
而这样的思考,配上他的智谋和见识,并非毫无所得。
最起码,结合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对江湖、对丐帮都有了不一样的解析。
在他看来,丐帮表面上是天下第一帮,靠行侠仗义扬名于江湖。
可是在本质上,丐帮其实和后世的企业、公司没有什么区别。
有董事长(帮主),有总经理(副帮主),有董事(长老),自然也有部门经理(舵主),下面还有地位各自不同的员工(众多丐帮弟子)。
这些人从上到下,构建了一个严密的组织框架。聚合到一起,既为了共同的利益,也为了团结谋生。
要知道,江湖之血腥残酷,犹在商场之上。
既然如此相像,那么一些在职场上能用的做法,在丐帮里应该也可以。
毕竟再是高来高去、无法无天的大侠,总得吃喝拉撒,总得过日子。
要想维持丐帮这么大的基业,需要的钱财那就更加庞大了。
全冠清已是七袋弟子,渐渐接触丐帮核心,对于丐帮的运作也稍有涉猎,更加清楚其中的门道。
丐帮数万弟子,要想维持这么大一坨人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如何获取钱财,始终都是帮中高层头疼的问题。
嘴里可以都是主义,但心里和手上必然全是生意。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会搞钱,能给丐帮带来巨大的收益,出人头地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么做可比他在原著中挑拨是非、栽赃陷害要安全的多,也不会有什么后患。更不用担心最后阴谋败露,被乱刀砍死。
“朝廷向西北运粮,山高水长,路途险恶。即便再如何精打细算,运到之后十成当中能够剩下三成,已是幸事。正因如此,朝廷多年用兵于西北,却始终不能平灭西夏、消除边患。可此事朝廷难做,未必我丐帮不能做。”
大堂之中,全冠清朗朗开口,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听到全冠清要打朝廷粮草的主意,众人纷纷侧目,惊叹于他的谋略之大。
马大元有一些不解。
“全兄弟的意思,是让咱们丐帮接过此事?”
宋清溪立刻否决。
“不成不成,朝廷运粮耗费靡巨,咱们丐帮又怎能例外?咱们本来就是叫花子,穷的叮当响,可填不起这個无底洞。”
全冠清耐心等几人说完,这才道明了自己的策略。
“宋长老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属下这边有些粗浅想法,或许可以另辟蹊径。”
他见众人全神贯注,也不耽搁,娓娓道来。
“倘若咱们丐帮光是承接了向西北运粮之事,自然无能为力,还耽搁了军国大事。可假如咱们和朝廷商定,通过运粮换取盐引,然后贩盐行销天下,则坏事应当可以变成好事。”
“咦……”
“这……”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脸色大变,看向全冠清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
丐帮的底层或许都是真乞丐,可高层于算计、经营均是个中好手。
马大元日常处理帮中杂务,钱财账目之道得心应手,几乎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巨大好处。
“按照此法办理,朝廷不再背负向西北运粮的负担,极大节约了耗费。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些盐引。而我丐帮虽然于运粮一事上需仔细筹划,但只要能够换得盐引,多少耗费都能弥补回来。”
岂止是弥补回来呀!
在座的众人又不是傻子。
在封建社会,盐铁意味着什么,人人都非常清楚。
这可都是由朝廷专卖的,牢牢把控于手中,不容他人染指的行当,蕴含着惊人的利益。
盐铁经营,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人不可能不吃盐。
如果丐帮能够插手盐业,要不了多久,必然财源滚滚、富可敌国。
至于全冠清所说的办法,众人细细思量,发觉朝廷恐怕还真有可能答应。
毕竟大宋朝廷已经被西北的战事拖累的筋疲力竭,无可奈何。只要能够节约成本和开支,当权者巴不得从中脱身。
“各位,此策如何?”
汪剑通虽然话语平静,但全冠清还是注意到,他抚摸胡须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任你武林至尊、江湖豪侠,在这样的巨利面前,看来也难以平心静气。
马大元最为积极。
“帮主,我丐帮万世基业尽在其中。此事需妥善处置,绝不容有失。”
宋清溪跟着附和。
“只要做成此事,我丐帮定然更加兴旺。”
丐帮已经是天下第一大帮了,要是能再上一层楼,那意味着什么,在座众人全都不禁怦然心动。
其他几位长老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纷纷点头,就没有一个反对的。
全冠清提出的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明朝时期实行的开中制。
大明朝廷鼓励商人向九边输送粮草,然后给这些商人颁发盐引。让他们到指定的盐场,凭借盐引提取食盐,又在指定的范围内进行销售。
可以说,这个办法对于朝廷绝对是大好事。
而对于商人来说……
两淮盐商的富甲天下,那可是举世闻名的。
见所有人都为之意动,汪剑通定定的看向面色平静的全冠清,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一直以来,全兄弟之谋略都为人所称道。屡屡建言建策,有功劳于本帮。但老夫着实没有想到,全兄弟竟然有治国秉政之才。”
这个夸赞可是太大了,全冠清连忙谦虚。
“属下能有今日,全赖帮主和各位长老栽培。能够为本帮稍尽绵薄之力,是属下应有之义。”
见他不居功、不自傲,众位丐帮高层对他更加欣赏。
殊不知,这事只要做成了,他的功劳根本就跑不掉。
事情说到这里,便定了下来。
汪剑通和马大元又详细商量了一番,决定马上去找杨怀玉,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此事。
全冠清该做的也都做完了,剩下的事也轮不到他一个七袋弟子出头。
至于他的建策之功,肯定要等事情尘埃落定才能商议。后续各种操作,还有他大展身手的机会。
全冠清从堂内出来,就看到外间忙碌不堪。
一个大夫正在给乔峰治伤。
只见那个大夫将一根起码百年之上的人参小心切下一根须子,又细细碾碎了。再拿出一块龙诞香,同样也碾碎了。
最后拿出来的,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瓷瓶。从中倒出一些上好的金创药,和人参、龙诞香混在一起,仔细敷在了乔峰的伤处。
再用干净的白布稳妥包扎,手艺十分精到。
全冠清看了看,事不关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乔峰点头致意,又去了外面。
院子里同样在治伤。
李春来和胡万生摊在草席之上,同样有一个大夫,手里捧着黑乎乎的东西要往他们的伤口上敷。
“等等,这是何物?”
“全兄弟怎会不知,这是草木灰啊,用来止血治伤颇为不错。”
说话的人,是大义分舵舵主蒋臣和。
全冠清对他有印象。
此人乃是乔峰的铁杆,杏子林中张全祥遵从全冠清的指使,将他和吕章、白世镜一起囚禁在了太湖中的船上。
至于此人后来如何,书中并无记载。
可听到他的话,全冠清略显怒意。
“他们二人伤势如此之重,怎能潦草应付?速速换上等好药来。”
那个大夫一听,嘴角不由咧开。
“上等好药,那可贵着呢。”
全冠清不明所以。
“给兄弟们治伤,又何需在乎药材贵贱与否?”
蒋臣和不由得在一旁咳嗽出声,提醒道:“全兄弟怎地忘了?帮中一切度支开销,按照各人品级资历,皆有规章。倘若胡来,岂不彻底乱了?”
全冠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原来是小弟疏忽了。”
见他诚恳认错,蒋臣和点点头,不为己甚。
可是看着李春来和胡万生可怜的模样,全冠清十分不忍,想了想尝试开口。
“蒋舵主,帮规不好违反。可假如小弟自掏银子,给这两位兄弟治伤,却不知是否妥当?”
蒋臣和颇为惊奇。
“全兄弟有银子?”
全冠清赧然一笑。
“蒋舵主也知道,小弟我平素不好饮酒玩乐。得了一些银子没处花销,便存了下来。”
蒋臣和知道全冠清为人谨慎,洁身自好。能够存下银子,倒也正常。
“你自愿花钱给他们治伤,帮中当然管不着。”
这样就好了。
全冠清长出了一口气,随手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那个大夫。
“换成上好的金创药。”
有人花钱,大夫自然无所谓,立刻给更换了好药。
看着李春来和胡万生的可怜模样,全冠清心底阴霾横生。
呵呵,嘴上说着大家都是兄弟。
可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而有的人只是骡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