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程居然死在了无量山附近……
全冠清真想仰天长笑,说一句:天助我也!
幸亏忍住了,否则的话非被当成杀人凶手不可。
要不怎么说,有的人死了,比活着的时候作用还大。
全冠清正愁该怎么去寻找逍遥派武学秘籍,这不就是现成的借口嘛。
“徐副舵主的顾虑颇有道理。咱们丐帮立足天南,自有使命,确实不宜和本地的帮会闹起纷争。”
见全冠清居然同意自己的想法,徐华道颇为意外。
当得知总舵另派人来担任舵主的时候,徐华道是很生气的。他在大理分舵任劳任怨多年,也是实打实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了,大理分舵素来不受重视。张子程死了,由他接任舵主之位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这摆明了是总舵对他不信任啊!
现在见全冠清很好说话,他的怨气多少消散了一些。
谁知全冠清话头一转,却问道:“不知可向大理段氏求助过?”
徐华道赶紧摇头,顺带解释了起来。
“张舵主在时,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得罪段氏。因此兄弟们牢记在心,便没有惊动段氏。”
全冠清早就知道这么回事,故意装作很不满意的样子。
“天南武林,段氏为尊。不和段氏来往,咱们分舵如何破局?”
徐华道眉头紧皱,隐晦地提醒道:“舵主,咱们兄弟来到大理,自有任务在身,确实不好同段氏攀扯。这……可是张舵主亲自交待过的。”
这话能吓住老子?
要说如何混江湖,老子确实差点意思。但要说如何经营一个部门,全冠清不是自吹自擂,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只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吃灰。
全冠清神情严肃,摆出舵主的威严。
“张舵主有张舵主的章法,本舵主有本舵主的考量,各位兄弟听命就是。从今以后,咱们也要换個活法。”
徐华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全冠清当然明白。
大理分舵其实负有监视大理国之责,就如同西夏分舵一样。
对此,大理段氏也是门清。
只是碍于大宋强势、武林情面,才没有揭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对于大理分舵,也甭指望大理段氏能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可以说背地里少不了掣肘之举。
丐帮众人也知道个中内情,便不和大理段氏来往。双方明明居于一城当中,又都是武林同道,表面上却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在全冠清看来,张子程的做法太过于下乘了。
情报工作也不是这么搞的。
不是说和大理段氏有了交情,就不能做情报工作了。
相反丐帮要在此地活动,没有大理段氏照拂,反而寸步难行。这也是为什么大理分舵始终没有起色,得不到帮中重视的一大原因。
这不,张子程遇害一案,全冠清等人到来之前,本地分舵忙忙碌碌许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要论手眼通天,谁能跟坐地虎大理段氏相比?
“本舵主今日就启程赶往大理,由宁世春相陪,检视分舵状况,顺便去镇南王府拜会一番。烦请徐副舵主和其他兄弟,从即日起,在无量山东侧一带细心搜索。不拘办法,只求线索。无论结果如何,一个月后,咱们大家伙就在大理城会合。”
见全冠清武断直行,徐华道喟然一叹,也不敢当面顶撞,只好和众人应承了下来。
众人吃饱喝足,就此分道扬镳。
全冠清五人由宁世春领着,先去了大理城。
之所以选定宁世春,只因先前喝酒吃肉的时候,已由张全祥摸清了底细。
对于张子程的死,宁世春是最渴望查出凶手的。
因为他是张子程的亲信,对张子程言听计从,反而和徐华道有些不对付。
既然不是徐华道的人,在全冠清看来,那就是自己人。
再以查找线索的名义,将徐华道一干人支到无量山附近忙活,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理清大理分舵的状况,争取早日将这股势力拿捏在手中。
玩办公室政治,徐华道肯定不是他全冠清的对手。
大理如今是保定帝段正明在位,镇南王段正淳辅政,段氏兄弟贤明仁慈,施政宽容,大理日渐繁荣。
待走到大理城时就可以看到,街面行人摩肩擦踵,如织不绝。人人面色安详喜乐,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单凭这一点,就可知段氏兄弟在大理的统治稳如泰山。
看起来段氏兄弟着实执政有方,恶贯满盈段延庆苦心孤诣想要夺回皇位,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宁兄弟,分舵在何处?”
这一路行来,算是宁世春这辈子最舒坦的时候了。
他本来还想着忙前忙后,借着人地两熟的便利,给全冠清等人讨些饭食,免得怠慢了兄弟。
孰料一路走过,全冠清从来都是银子开路,好吃好喝的从不曾断过。
除了有时赶路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荒郊野外对付之外,竟然全都住在了客栈当中。
如今已经远离总舵,山高皇帝远,全冠清也就没有了顾忌,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讨饭吃,也从不觉得这样的丐帮有什么好的。
宁世春舒坦是舒坦了,却觉着哪里不对。但他嘴笨,也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被问起,忙前面引路。
“咱们分舵就在城外的土地庙,那座庙已经荒废数十年了,无人修缮,便由张舵主带着大家伙赶走了泼皮无赖,当成了咱们的分舵。”
听说分舵居然在破庙里,全冠清脑门子一紧,本能感觉到不妙。
“那平素大家伙都在何处歇宿?”
宁世春习以为常地道:“咱们是叫花子嘛,回得来就睡在分舵里。回不来随便找个屋檐下、门洞子、稻草堆,都能对付一下。只是早上得警醒一些,免得被人泼了洗脚水,那可真是晦气。”
他却没有注意到,全冠清神情越来越严肃。
虽然来到大理之后,知道这边条件会很差。却没有想到,居然差到这种程度。
不一会儿,土地庙到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土地庙的前院已经完全塌了,屋顶上的砖瓦也多有缺失。但凡下雨,里面肯定会受淋受潮,没有多少干爽的地方。
最让全冠清难忍的是,土地庙外面靠着墙根的地方,那一坨坨的……
赫然散发着芳香的气息。
更令他侧目的就是,竟然有好几个乞丐就怡然自得地瘫在那一坨坨中间的空隙里晒太阳。
看书的时候,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有武功盖世的帮主,有威名赫赫的长老,江湖上人人敬服,着实威风的紧。
可真正的涉身期间才能感同身受,发现许多书中不曾言明的细节。
乞丐,真的就只是乞丐。
就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宁世春已经喊开了。
“各位兄弟,快快过来,拜见咱们的新舵主。”
这一嗓子下去,所有的乞丐都活过来了。从各个角落钻出来,眨眼之间就围住了全冠清等人。
“拜见舵主!”
“舵主来了就好啦,咱们总算是有主心骨啦。”
全冠清收起心思,堆起笑脸、耐着性子寒暄过去,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众乞丐见新来的舵主面皮白净,身上的衣服干净利落,都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情不自禁地退开了一些。
同时眼神有些胆怯,觉着新舵主似乎不好相与。
人群中的一些人看到此情此景,神情里着实开心不已。至于是什么心思,不可为外人道也。
全冠清留心观察,虽然发现了,但并不在乎。
人心,是可以扭转而改变的。到时候这大理分舵上上下下听谁的,还得看他的手段。
哼,你们只觉着本舵主不够和群众打成一片,今后无法驾驭分舵。
本舵主日后就让你们好好看看,究竟该如何让众弟子和本舵主打成一片。
“各位兄弟,帮主和各位长老听闻张舵主遇害一事,悲愤难名,也知各位兄弟在这天南之地受了很多苦。兄弟前来之时,曾得帮主吩咐,务必要重振我大理分舵。不但不能让江湖同道小瞧了,也要让各位兄弟过上好日子。”
一群乞丐听着全冠清演讲,人人振奋,又有些不明所以。
“舵主,咱们都是臭叫花子,有口吃的就行了,啥叫好日子啊?”
“就是,只要舵主能让咱们吃上几口饱饭,俺就知足啦。”
全冠清自信满满,等众人议论够了,他才缓缓开口。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既然大家伙都担忧吃不饱饭,那本舵主就优先解决此事。请给兄弟一些时间,到时要是做不到,兄弟我负罪请辞。”
“好!”
“舵主硬是要得,这话听着就提气。”
乞丐们都很简单,心思单纯的很。听到全冠清拍了胸脯,当即认定了他。
最起码以往的领导可没有谁敢说这种话,也对大家伙饿肚子的事无能为力。
全冠清一来,不讲丐帮如何如何威风,也不讲江湖该怎么混,更只是提了一嘴张子程一案该怎么查办。主要都集中在如何解决民生上,立刻赢得了众乞丐的短暂拥护。
这份拥护目前还不牢靠。
如果全冠清给出的许诺做不到,那么他会立刻失去支持;可如果他当真做到了,那么全舵上下必然如臂使指,奉他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