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大会开始之前,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会是如今的局面。
满以为山东武林精锐尽出,即便会输,也应当和丐帮打的难解难分,最终憾负才对。
结果呢?
丐帮仅仅出战了两个小年轻,就打的山东武林落花流水。
全冠清也就算了,毕竟打的是武功最差的初阳子,而且还是惨胜。
可乔峰却是一路通关,几乎将山东武林所有数得上名号的高手都赢了一遍。
现在只剩下了东阳道人最后一个了。
如果他要是再输了……
山东武林众人已经不敢想象到时的场面。
“东阳掌门,还请保住我山东武林的颜面。”
“东阳掌门剑法乃山东第一,定然能够赢的。”
众人纷纷打气,但也有将东阳道人架到火上烤的意味。
天下事就是如此。
一旦东阳道人也输了,恐怕前面惨败的那些人并不会被人记得,反而是他这個泰山派掌门要被挂在耻辱柱上一辈子。
谁叫他是最后登场的呢?
谁叫他名望最高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既然想要代表山东武林,又想要做山东武林的领头羊,相应的风险自然也不可避免。
东阳道人老于江湖,哪里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了。
带着满腔的悲愤,他手腕一振,长剑出鞘。而剑鞘则被震的远远飞出,不偏不倚,重新落在了他的位子上。
这个距离足足有十几步。
不难看出,东阳道人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乔峰也凝重了许多,摆出打狗棒法的起手式,小心翼翼地戒备起来。
东阳道人知道乔峰作为后生晚辈是绝对不会先出手的,他也不再耽搁,抬步向前,剑取中宫,带着澎湃之气。
昔年宋真宗封禅泰山,东灵道长作为主持,获得册封,因此而创泰山派。
虽然宋真宗封禅之举贻笑天下,但泰山派却对这位皇帝感恩戴德,就连这剑法的起手式,也以宋真宗而名,唤作天帝相合。
天是上天,帝是皇帝。
只这一招,充分表达了泰山为天下群山之首的傲气。
但很可惜,招式名字霸气,不代表招式霸气。
这么简单的一招,乔峰自然不放在眼中,回了一招恶狗挡路,将东阳道人的剑挡在了外围。
东阳道人也没指望一个起手式就能秒掉乔峰,这个年轻人的武功有多厉害,他可是看了全过程的。
五大夫剑依次使出,一招五剑,快慢结合却又带着仓然古意,令人观之如孔夫子讲学,心旷神怡。
与之相比,乔峰的打狗棒法虽然名字粗俗,可是棒法却精妙绝伦。缠、绊、劈、挑、戳,虽然威力不大,但招式连绵不绝,舒缓飘逸,丝毫不带烟火气。
剑招和棒法都以轻灵为主,因此对在一处,反而不如之前那般惨烈狂暴,更像是真正的比武对练。
一时间场中血腥气散去,各种精妙的招数层出不穷,让旁观者过足了瘾。
泰山派的剑法固然令人惊叹连连,但是平素邋遢不堪的丐帮居然有如此美妙的绝学,也是让人想不到的。
不过打着打着,丐帮这边人人都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又无人能够说得出来。
全冠清现在的武学造诣在帮中仅次于乔峰,甚至比在场的绝大多数都要高的多,也是第一个发现缘由的。
还是出在打狗棒法上。
这门武学好不好呢?
当然好。
毕竟是和降龙十八掌齐名的顶级绝学,甚至比降龙十八掌还要严格,只有帮主才能学。
可通过场上的比试,全冠清总算知道了乔峰为何从不使用打狗棒法的原因。
打狗棒法是一门精巧细致的功夫,讲究招式变化,通过各种手段将对手困住、困死,最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可这样的功夫到了乔峰手中,那就跟张飞绣花似的,使不上力啊。
之前乔峰打齐眉棍、破戒刀的时候,势如猛虎下山,威势无人可当。但是现在拘泥于棒法的变化,劈山断石的劲力无处施展,那还是乔峰吗?
全冠清就觉着,这么打下去,估计乔峰得疯掉。
在他思量时,场上东阳道人已经取得了上风。
没办法,一个数十年浸淫剑法,尽展所长;一个却要用不合适的打狗棒法,威力大减。
此消彼长之下,乔峰处于劣势也就不奇怪了。
场上的两人对此感受最为明显。
东阳道人精神大振,剑法愈发凌厉,步步紧逼之下,导致乔峰只能不停地格挡,进攻的招式很难再递出去了。
山东武林从头郁闷到现在,见到东阳道人取得了优势,全都热泪盈眶,纷纷鼓噪起来,恨不得东阳道人立时就能赢了。
汪剑通等人发觉的早,各个面色凝重起来,想要看看乔峰究竟该如何破局。
全冠清倒是不担心。
毕竟原著中说了乔峰赢了的,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掺合而出现意外。相反有了自己的帮助,乔峰还节省了一些力气,应该更容易一些。
可似乎跟他开玩笑一般,就在他安心看戏的时候,场中剑网里光影一闪,随即乔峰就是一声闷哼。
众人急急看去,才发现乔峰的左臂被剑锋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左臂受伤,乔峰的招式运用不免又慢了几分。
东阳道人则是一扫郁气,趁机专攻乔峰的左侧。
这就是老江湖的经验,趁你病要你命,绝不给你喘息之机。
乔峰没有办法,只能勉力周旋,但脸色越来越狰狞,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过不了五十招,他又是一声闷哼,同时空中闪过一抹血线。
原来东阳道人这个阴险的老家伙,一直猛攻乔峰的左侧,实则为了调动。等到乔峰左侧的防守而拼尽全力时,他突然一个变招,剑尖在乔峰的右肋来了一记。
要不是乔峰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关键时刻避让了一点,他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又一次得逞,东阳道人内心狂喜,再次加快了攻速。
乔峰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左、右两边都受了伤,隐隐作痛之下,动作愈发滞涩。但是他的脸色却渐渐凶戾起来,目光中杀气四溢。
全冠清完全看在眼里,不由加起了小心。这么打下去,说不定会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来。
东阳道人已经热血冲头,并没有预感到什么,有心要为山东武林扳回一城,剑法也凶狠起来。
三十招后,乔峰再次中剑。
这一次是被东阳道人挑到了前胸,斜着划了一道。伤势并不重,却将乔峰衣服的扣子给割断了。
鲜血迸溅时,恰好落入了乔峰的嘴里。血腥气直冲肺腑,久被隐藏的本性彻底爆发。
东阳道人正欲再加一把力,猛地乔峰仰天咆哮,同时双臂大张。
这啸声好似在天地之间起了一场沙尘暴,又好似群虎穿林,所有的生灵都为之丧胆。
东阳道人首当其冲,瞬间眼前一黑,呼吸也延续不上。幸亏他经验了得,连忙潜运内力,冲击这骇人的声波攻击。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攻势都为之一顿。
他的面前,乔峰双臂张开时,上身的衣服好似气球极速膨胀,随即“嘭”地一声巨响,散如满天蝴蝶。
这气浪是如此霸道,竟然将东阳道人顶的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众人最为惊愕的,还不是这个。
乔峰上身赤裸,更显雄壮。遍布全身的古铜色肌肉在阳光下好像铠甲一样熠熠生辉,又好像魔神降世。
而那胸前狰狞凶恶的狼头纹身,也完全不同于宋人花样繁复的华丽图案,代表着最原始的兽性。
可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乔峰的狂暴。
他的啸声还未停止,就已经将打狗棒扔了出去。明明只是一根两指粗细的棒子,此时从他的手中掷出,简直跟撞城锤一样,直奔东阳道人而去。
东阳道人才将将从地上站起来,听闻呼啸声到了眼前,来不及多想,赶忙低头躲避。可虽然躲开了打狗棒,眼前突然多了一双大脚。
乔峰来的好快!
这是他的感觉,在旁观众人看来,场面更加恐怖。
乔峰几乎化作一道黑影,然后就到了东阳道人的面前,根本不像是人能有的速度。
东阳道人来不及多想,连忙挥剑削向乔峰的双足,但乔峰只是伸足一踢,就点中了他手腕的阳池穴。
这个位置被点中,东阳道人手上一麻,长剑掉落。紧接着后心灵台穴一紧,全身都酸麻无力。
原来乔峰伸足踢他手腕和俯身抓他背心一同进行的。
明明是非常不协调的两个动作,换成别人也许就得摔倒。可是在大家的眼中,乔峰就是同时做到了。
其实乔峰也是有先后顺序的,只是实在太快了,所以竟似同时完成。
灵台穴被制,东阳道人如同破麻袋一样,被乔峰一只手就举了起来。如果他愿意,只需要轻轻一捏,东阳道人当场就得殒命。
泰山派的门人弟子全都亡魂大冒,纷纷要抢上去救人。
可乔峰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转了一转,猛地将东阳道人掷了出去。
看那去向,竟是不远处的巨石。人的血肉之躯撞上,哪里还有活路?
说那时、那时快,一道淡烟突然出现在东阳道人的去路上。
左掌拨、右掌斜,同时腰腹发力横扭,原本去势如炮弹一般的东阳道人愣生生在空中拐了个弯,最终随着那个身影一起摔在了地上。
虽然无比狼狈,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众人这才看清,救了东阳道人的,居然是全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