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王安石和那些朝中大佬已经发动，全冠清紧赶慢赶，仅仅只用了一个月就出了大宋疆界，从雁门关进入了辽国。

“大哥，这鬼画符的是啥啊？”

绝壁悬崖之畔，看着大石头上血淋淋的文字，宁世春等人全都摸不着头脑。

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萧远山留下来的血书。

这一次从雁门关出境，全冠清终于有余裕来此瞻仰。

“没什么，或许是哪个闲极无聊的契丹人发疯而为。”

全冠清没有解释。

雁门关的事，还不到揭开的时候。

“走吧，天寒地冻的，先去大同，找方家帮忙。”

既然汪剑通特意吩咐了要来方家一趟，全冠清自然从善如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

不过去方家之前，他还要好好布置一番。

“世春，此去方家，你为头领。”

全冠清不打算暴露自己。

他多苟的一個人啊，始终秉承小心无大错的原则。

来辽国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没人知道他会去方家。

要是他冒冒失失地去了方家，说不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宁世春也是个干才，得了这样的吩咐，并没有多疑。

“是。”

不过回过头来，这货神情纠结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哥，有些事需得告诉你。”

他凑到全冠清耳边嘀嘀咕咕半天，惹的全冠清笑容满面。

“此事你知我知，暂时埋在心里。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千万不要让人起了疑心。”

宁世春也知晓事关重大，一个弄不好，他们所有人都小命不保。

“大哥，小弟混江湖这么久，只有你把我当人看。跟着你，小弟才觉着人活于世，是值得的。”

全冠清驻足，瞭望着连绵不绝又被冰雪覆盖的燕山山脉。

“是啊，那些人总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将别人视作蝼蚁猪狗，驱使起来毫无顾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人的地位可以有尊卑之分，但人格永远是平等的。他们注定要为傲慢而付出代价！”

宁世春三人心潮澎湃，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憧憬。

跟随这样一位大哥，这江湖才混的痛快。

过了雁门关，不用走多久，就到了大同。

这里是辽国西京道府治所在，不但是军事重镇，也是政治、经济中心，因此异常繁华。几个汉人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惹眼。

全冠清略微装扮了一番，混在李春来和胡万生中间，让宁世春站出来装作他们一行人的头领。

没办法，他的样貌太帅了。

别说在乞丐们中间，就算是放到朝堂上，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样子。

只好把脸弄丑了，才不会惹人注意。

四人进了城，径自寻到了方家。

大同方家在本地赫赫有名，是无人不知的豪强。

方家的宅邸就在城北，占地非常辽阔。高大的门楣上“方府”两个字还用金粉装饰了，台阶上的两个大石狮子威武雄壮。

在辽国的地界上，一个汉人家族能这般奢遮，足见势力之大。

“劳烦通报，丐帮宁世春与众兄弟前来拜会铁掌镇山河方大侠。”

门子一听是丐帮的人，不敢怠慢，一边延请进去在门房安歇，一边火速向内通传。

全冠清四人没等多久，里面就脚步声纷踏，随即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迎了过来。

“哈哈，丐帮的英雄登门，方家何其有幸！”

这豪爽的做派感染了众人，宁世春忙抱拳施礼。

“丐帮七袋弟子宁世春，见过方大侠。我等奉命前来辽国办事，素闻方大侠慷慨豪爽，这才求助上门。”

“好说，好说。咱们都是武林同道，丐帮的英雄方某也是素来敬仰的。如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铁掌镇山河方烈，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大。特别因为方家在辽国境内，中原武林同道要来辽国办事，多有求助方家的。

而方家虽是辽民，但心系汉人，可谓是有求必应，因此江湖上人人称颂。

其实方家能够在大同立足，靠的也正是这个便利。

天下第一大帮的人登门，说出去方家也有面子。

方烈高兴至极，连连吩咐。

“来呀，马上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各位英雄。”

说着，引全冠清等人向内走去。

这方家的宅院从外面看已经很大，但进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但见屋舍相连，层层叠叠，竟一眼看不到尽头。虽不如中原豪宅之精美，但也别有粗犷之雄风。

而且这宅院里还开辟了许多宽敞的空地，尽是牛羊马匹。

众人路过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着皮裘的年轻人正在跟几个契丹人嘀嘀咕咕的，应该说的是契丹话。

见到方烈，那年轻人赶忙过来。

“父亲，今天这批畜牲都卖出去了，他们很满意。”

原来方家还跟契丹人做生意。

听闻生意达成，方烈更加高兴，向那几个契丹人吆喝了几句，契丹话说的比他儿子还要纯熟。

见宁世春等人好奇，他便解释了一嘴。

“方家久居此地，靠着和契丹人贸易为生。久而久之，这契丹话却是人人都会。”

全冠清等人了然，也不觉着意外。

来了江湖朋友，方烈极为高兴，大摆筵席。

辽国境内，牛羊肉要多少有多少。宴席虽不精致，但更合江湖人的口味。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宁世春才说起来意。

“方大侠，我等奉命来辽国办事，欲去极远之处，脚程不便，想要买些马匹，还请方大侠代为牵线。”

方烈的儿子方维舟脱口问道：“不知各位欲往何方？”

“咳咳……”

不等宁世春回复，方烈咳嗽两声，不满地瞪了方维舟一眼。

方维舟这才知晓冒失了，赶紧端起酒碗自顾自喝了起来。

全冠清在一旁看的连连点头。

果然这江湖上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方家能够在辽国这虎狼之地混出名堂，也是有其门道的。方烈这份眼力价，就是子孙后代该学的财富。

揭过了方维舟的莽撞，方烈拍起了胸脯。

“各位看得起方某，区区几匹马而已，又有什么买不买的？管家，去马厩里把最好的马给丐帮的几位朋友备上。”

全冠清等人着实吓了一跳。

一匹好马价值不菲，这方烈张嘴就送，家里有矿啊？

“万万不可。方大侠尽心款待，已是仁至义尽，我等岂可再让你破费？”

宁世春的客气让方烈十分不满。

“什么话？江湖朋友远道而来，就是给我方某人面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或者说，丐帮的英雄看不起方某？”

得，这话可就重了。

宁世春无奈，也不需请示全冠清，只好拱手致谢。

“如此……就承蒙方大侠厚礼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来来来，酒都满上，今日必须得喝个痛快。”

送出去几匹好马，方烈仿佛赚到了一般，愈发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是地头蛇，随便说点什么，都对全冠清等人有莫大的帮助。

“如今已是寒冬，野外轻易不能停留。各位要是远行的话，光是这点行头可不行。我让人准备一番，断然不能耽搁了事。”

反正几匹马都白收了，其他的再去计较也没有意义。

“方大侠大恩大德，宁世春铭感五内。今后方家的朋友驾临中原，务必请往洛阳一行，也好让我丐帮尽一番地主之谊。”

混江湖的，人情往来比什么都重要。

方烈自然也不是穷大方，能够交好丐帮，对他的家族好处多多。最起码今后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对手，请了丐帮帮忙，基本能够化险为夷。

和家族的存续危难比起来，区区几匹马只能算是大赚特赚的投资了。

全冠清等人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但也只能接受。否则的话，他们人生地不熟，还真没地方弄马去。

眼见着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全冠清适时插嘴。

“去年的时候，辽军南下，可把朝堂里的相公们吓的不轻。后来听闻那辽军统帅耶律不鲁身受重伤，也不知是哪位义士做的？”

这等谈资，立刻勾起了大家伙的兴趣。

方维舟嘿嘿冷笑。

“咱们汉人当中高手如云，自有看不过眼的。只可惜没能杀了那耶律不鲁，好好挫一挫契丹人的锐气。”

全冠清顺话就话。

“好歹重伤了此獠，估摸着今后不敢再猖狂了。却不知此獠是何等模样，咱兄弟倒是想要见识一番。”

方维舟小年轻一个，没有多少戒心，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耶律不鲁受伤之后，据说是去了南京。他和辽国皇帝不合，是万万不敢去上京的。”

这一点全冠清早就知道，但此时还要装作不知道。

“哎哟，这得罪了皇帝，还能有命在？”

“哈哈哈……”

这一次是方烈出声了。

“兄弟有所不知，这辽国啊跟咱们大宋不一样，别看也叫皇帝，实则只能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那耶律不鲁家族势力不凡，就连皇帝也忌惮三分。只要此人不蠢的自投罗网，辽国皇帝也对他无可奈何。”

其实全冠清想知道的，只是耶律不鲁在哪里。但方家父子的话里，还是提供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控制能力很差，朝中有许多跟他分庭抗礼的势力。

耶律不鲁还不算什么，几年后发动叛乱的耶律重元父子更加了得。

要不是乔峰横空出世，千军万马中劫持了耶律重元，辽国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既然辽国内部存在裂痕，那么只要提点一番苏辙，这一次的谈判大宋的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欢宴过后，方家给几人安排了住处，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