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妃没有接叶苏华的话,而是放下手中的榛子仁,亲切地拉着夏嫔的手,柔声问道,“夏妹妹,快来坐下,本宫确实一直在等你。你方才可是去桃蕊宫要诗集了?可是受了委屈。”
看来,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去桃蕊宫了,那便没什么好遮掩的。
夏嫔酝酿了下,多想了想刚刚被太后羞辱的场景,便红了眼圈,哽咽着讲述了在桃蕊宫的遭遇。
“臣妾为了帮惠妃姐姐去桃蕊宫要诗集的,哪知道,那江氏姐妹对我百般羞辱......说臣妾不配看皇上的御赐诗集.......”
自然避重就轻,完全略过自己让江月白一直跪着这段,还有教训江锦绣不讲礼仪,结果因为礼仪规矩不合格被太后当众教训的这两段。
夏嫔把江月白的住宿条件夸张地描述了一遍,里面带着挑拨的情绪。
“一个常在竟然住进宽敞豪华的主殿,完全不符合宫司管理规定啊!”
“就是。”
“凭什么啊!”
“救人需要养病呗。”
在座的几人除了李惠妃,其他的都住在偏殿。这个消息自然引起了公愤,都认为不公平,可人家偏偏被大领导特批。
这才气人!
更气人的是,现在已经住进去,后面就不大会再搬回偏殿!
还有更更气人的,嫔位才能有的小厨房正在建设中,几日后就可投入使用!
这是大家根本没想到的后续剧情。
肺子都气炸了,支气管都气发炎了。
对比之下,叶苏华就太惨了。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可怜同情。
看得叶苏华心中怨念更甚。
后面众人听到因江月白抄诗集,就被太后大手笔赏赐,更加体验到了什么叫羡慕嫉妒恨!
这江月白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竟然能预先求得皇上题诗。
简直机关算尽了!
阔怕。
这一切的一切,就因为她跳湖救人?
可她那根本不是见义勇为,而是为了一百两银子啊!
皇上竟然被这样的小人给蒙蔽了。
不服,好气!
不行,我们要揭穿这个小人。
为了拉仇恨,夏嫔特意强调,江月白听说是她代李惠妃来要诗集却不肯相借。
哦豁。
叶苏华和朱陶陶装作一副很专注倾听的样子,为夏嫔的忠诚为主叫好,内心却都在嘲笑。
夏嫔越是这样说,却越是做作,李惠妃对她评价越低。
因为就在夏嫔来之前,李惠妃还希望她俩能去桃蕊宫要上一份,显然对夏嫔做的事儿毫不知情。
李惠妃不动声色地听着,不时微微颔首,有时还露出淡淡的微笑,听到江月白那马屁精,竟然孝敬太后一套手抄本,心中暗爽。
姑姑有了,那便意味着自己有了。有了诗集便握住了皇上的心。
前晚有多憋屈多难过,此时就有多兴奋多愉快。真是恨不得马上去慈宁宫找姑姑要诗集,晚上就找来皇上试试。
不就是主动点嘛,喝点小酒,跳个撩人点的舞,陪着皇上再作作诗,侍候的时候豁出去,这不是很容易吗?
她江月白做得我做不得?
就在这时,恰好墨竹走了进来,“娘娘,小厨房做的新式糕点好了。”
“本宫叫人做了些新式点心,请妹妹们尝尝。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选,别拘束。”李惠妃笑容淡淡。
六个宫女便端着酥香的点心序列而入,颇为气派。令在座的妃嫔们暗生艳羡。
宫里管理规定是,嫔位以上“可以拥有”小厨房,但这得分情况,比如夏嫔就没有。
“拥有自己的小厨房,真是让人羡慕。”方选侍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朱选侍附和着。
李惠妃特意吩咐墨竹,“把海棠糕给每位小主拿一块。这是皇上最爱吃的一款。”
夏嫔笑道,“都是皇上偏爱惠妃姐姐,这海棠糕是宫里的独一份,其他地方吃不到。几位姐妹多吃点。”
“谢谢惠妃娘娘。”叶才人恰到好处地笑着,用余光看了下其他人,用袖子掩着,小小地吃了一口,“真好吃,就是有点偏甜。”
说着,便把剩下的海棠酥放在小碟子中,悄悄地把吃下去的海棠糕吐在手心。
方选侍和朱选侍倒是大大方方地全部吃完。
“这世上,会吟诗作赋有什么了不起。最能吟诗作赋的女子多是风尘女子,因为她们都想巴结附庸风雅的文官,还想博个‘色艺双绝’的头衔能卖个好价钱。”叶苏华的语气十分鄙夷。
她想起了她爹在这两年畜养的四个家妓,个个姿色美丽,才艺出众,吟诗作赋、弹唱奏曲、佐酒陪酒、调情暖枕。家里若来了达官贵人,四人还会陪整夜。
江氏如此逢迎讨好的夸张做法,跟她们这种又差多少?
这么粗鄙刻薄的话,难以想象出自二品官员之女的口中。听得朱选侍恨不得塞上自己的耳朵,装作没听见。
“色艺双绝”二字听得李惠妃面色微红,她刚刚想到的套路似乎跟风尘女子没什么不同。
方选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依然眼神迷离,老神在在的。
夏嫔淡声说道,“可架不住皇上就喜欢这个类型。后宫里就她第一个有封号,'贤雅'的雅字怕就是说她有才气会写诗。我们恐怕也得学着写上几首。
听说江月白殿试时因为一首诗带着妹妹进了宫。而那沈答应在殿试时就因为对不上皇上的诗,落了下乘,还是太后点名要的。”
在场的同时想到沈石溪被皇上指婚六王爷。
本来没有关联的两件事,硬是因为氛围感,让所有人觉得沈答应的下场不是因为落水,而是因为没有才情。
夏嫔脑子清醒,话说得透彻,准确预判了都得学写诗,都得卷起来的趋势,可大家都不爱听。
叶苏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因为她虽然读过些书,但那也只是皮毛,离吟诗作赋差得远。朱陶陶也一样,写诗的技能点为零,顿时也有些低落。
“江氏还没侍寝就已经晋位常在,以后等着侍寝了,再吟上两首诗,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再进封,就要超过叶姐姐了。”一直磕着瓜子的方选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漂亮,有几分才气,所以才拼了命地表现,想博取皇上注意。不然就她的身世,也配入宫侍候皇上?”叶苏华没好气地说道。
在座每个人的爹都在朝中做官,如今居然被一个商人女压头上了,如何服气?
放眼整个后宫,恐怕除了琴姬出身的钱贵人,还有平民出身的新人魏选侍,没人瞧得上这出身。
“叶妹妹说得对,她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忽然被捧着这么高,迟早会摔下来。
听说前朝有个宠妃半年里面就从答应晋位到了嫔位,整日霸占着先皇,就住在桃蕊宫,结果难产死在那里。那地方晦气,再受宠能有什么好结果。”
夏嫔不咸不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