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躺在床上学完两课时,不知不觉到了午膳时间。
大宫女通报,太医姜闲过来复诊,在外面正在候着。
姜闲进来时,总觉得江月白怪怪的,哪里怪说不出来。
之前很明媚的一张脸上,怎么似乎笼罩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哀愁,竟然有些了病态。
询问起来,却是吃得下,睡得着,药也正常喝了。
这不应该啊。
昨日诊断过了,她根本就没病。
姜闲心里这么想着,搭了脉,更加疑惑。
脉象看来,有些心悸不安之象,并无大碍,只是怎么如此憔悴,无精打采,似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视线随着月白的手缓缓下移,只看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原来江月白练习过度,此时不自觉地把手捂在心口上,眉头微蹙,美丽而惹人怜爱。
“不知为何,今日胸口有些憋闷。”声音柔婉得非同一般。
江月白练习过度,娇柔造作,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这番骚操作下来,姜闲就是无意中被迷住的第一人。
阳光从窗户透进,映照着姜闲的脸颊,宛若染上霞光的美玉。
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笔挺的鼻子,紧抿的双唇,不过是普通的绸缎袍子,却是清雅的姿态。
然而江月白不是颜控,心思纯正,面对这样的英俊男子毫无波澜。
姜闲却心有波澜,垂下头不敢看她。
从姜闲的反应里,江月白猛地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入戏。
立马把手从胸口上拿下来,只是眉头微蹙练习到僵化,一时间无法展开。
大概只因心里真的有事。
姜闲犹豫了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道,“贵人可是心中有郁结之事?”
“是,婢子被杖责。”江月白下意识地调回正常状态,但声音依然柔婉动听。
姜闲随口问道:“因为什么?严重吗?”
问完,姜闲发现这样似有不妥,又补充道:“贵人胸闷似乎与此有关。微臣需要问明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是该说重还是轻。
遇到这种难题时,最佳答题方式是就事论事,如实陈述。
“被杖责了十下,背上有伤口,有出血,不确定有没有内伤。”江月白依然坚持绝不交浅言深的原则,淡淡地答道。
“原来如此。臣开些外涂内服的治伤的药物,随后遣人送来。想必几日便可痊愈。”姜闲抬眸望了一眼江月白,“贵人可是一整天都呆在屋里,不曾出门?”
“有劳姜大人了。”江月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确实不曾出门。”
“贵人心悸受惊,才一时胸闷气短,应无大碍,”姜闲顿了顿,“多出门走走。若总呆在房间里,容易心情郁结。”
“一定要多到院子走走才会好吗?”江月白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可是......”
姜闲以为江月白会说,“可是太后不让我到处走动。”
哪知道,江月白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感觉四肢酸痛,没有力气。”
好久没有练舞蹈基本动作了,四肢岂止是酸痛。
姜闲心想,这哪是接来慈宁宫养病,这是把鸟儿圈在笼子里养着,硬把鸟儿憋出毛病来,再治上十天半个月的。
但口头上却说着:“贵人不必担心。贵人的身子比常人要康健,臣会把药方做些调整,只要按时吃药,卧床休息个几日,元气恢复了,必不会再胸痛发作。”
一听要“卧床休息几日”,江月白便浑身不得劲,心口怎么真地突然猛地疼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皱着眉头,以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这猛地一下心悸让她有了极其不好的体验,太像她上辈子心梗猝死前的感受。
这下子,西子捧心的姿势标准了。
【系统提示:第二课“容颜不老”实践课考试得分A+。】
听到播报,江月白哭笑不得,这根本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不过是心心念念这门考试,不知不觉中把这项技能融入到了骨子里,形成了条件反射。
江月白面上阴晴不定,看在姜闲眼中,便是情况不妙,连忙问道:“贵人,你脸色欠佳,可还有其他不适?可否伸出手来,让臣再查一查。”
“刚刚胸口猛地剧痛,还有些心神不宁。”江月白叹了口气。
千万不要又猝死了!
我才十六岁啊!
大好青春年华!
这份真实的脆弱担忧,简直完美复刻了西子老师的内在神韵。
姜闲搭上江月白的脉搏,却又发现没什么异常,脉象依然十分强健有力。
看来还真是心病。
“大人,你如实告诉我这病要紧吗?病得有多重?会不会死?”江月白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姜闲见过数不清的各种疑难杂症病人,见多了生死,心磨损得很结实了,从来不耐烦安慰甲方,此时却情不自禁地安慰着:
“贵人别担心。就微臣看,只是受了点惊吓,不打紧。臣给你扎几针,再专门配上两副药,自会药到病除,想必很快就会恢复!”
温和得就像在哄小孩。
听在江月白耳里却如晴天霹雳。
作为现代人,哪里扎过针!
这针在宫里,都是容嬷嬷扎紫薇的。
她失魂落魄地问道:“姜大人,很快是多久?!能不能尽快治好!”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慈宁宫呆着了。
再待下去怕是小命都没了。
“这个……最快恐怕也要三五天吧。你这肺经受损又叠加了心悸,多调养些日子也是好的。”
对不起,我是骗你的。
但领了这份工资,就是职责所在。你本来就没病,但太后想让你有病,你就得有病。
无可奈何的姜闲从医箱里拿出一个装了一排银针的布包,取出寸长的银针。
“贵人别怕,这针灸针法乃祖传,有病治病,没病保健。贵人坐稳了。”
江月白僵直地坐好,姜闲按照穴位,把银针扎了一满头如刺猬状。
这个过程中,江月白双眼圆睁,紧攥拳头,漠然而警惕地盯着姜闲。
没扎过,害怕!
这副架势,让姜闲毫不怀疑,假如一个不合适,江月白的拳头便朝自己的脸上砸过来。
姜闲检查好银针,时不时地捻动着,“尝试着放松。不要如此紧绷。松开牙齿和嘴唇。”
江月白只是沉默地配合。
有些针还会有热感,那是姜闲从末端进行了加热。
扎银针竟然没有想象的那般恐怖。
在姜闲拔掉银针时,江月白甚至感觉有点惬意,整个脑袋热乎乎的,很松弛舒适,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先睡上一觉。一个时辰后,我会派人把药送过来。药有点苦,要趁热喝。”姜闲收拾好银针,从医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桌子上。
“这是陈皮蜜饯。喝完药含上一片,就不会太苦。”姜闲微笑着交代道。
说完,才觉得有些失态,赶紧板起面孔,一脸严肃模样,“还可以润肺止咳。一举多得。”
拎起医箱,匆匆离开。
“陈皮蜜饯。”江月白拿着小罐子,细细端详着。
这是继母最拿手做的一道小食,父亲尤其喜爱配茶。
想到午后可以见到父母亲,心里酸酸的,很激动,又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