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好久不见,自有说不完的话,李长松听了一会儿总觉得别扭,云溪看他不自在的样子,也不想勉强他,就让他带着孩子们先回家,她要跟云清秉烛夜谈,李长松得了这话,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赶忙带着孩子们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只剩下姐妹俩时,云溪抱怨道:“真的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当年我家那位议亲时,都说他父母双亡,前头那个未婚妻又病逝,总有人嫌弃他命硬克亲,没什么人愿意理会。这些年我们家日子过起来了,他又考中了举人,什么神神鬼鬼的都冒出来了,有攀亲戚的,还有送小妾的,连他那前未婚妻家,都黏上来要做正常亲家走动,还说他家女儿未嫁而亡,到了下面也没有供奉香火,想让我夫君跟他女儿补办个婚礼,让他女儿入李家的祖坟,把李家人都给气的够呛,我们族里最泼辣的婶娘过去,逮着他们骂了一通,才算是消停了。”
云清冷哼一声:“他家女儿嫁过来,这是要把你置于何地?还有那些给妹夫送小妾的,又安的什么心!我不过一年不在,什么人都敢冒出来欺负你了?”
云溪一怔,忙解释道:“姐姐别生气,并没有人欺负我……夫君前未婚妻家,并没有要压在我头上的意思,他们说的是让他家女儿给我夫君做二房,至于那些送小妾的,只是为了讨好拉关系,夫君全都拒绝了,并不曾收下,何况就算是收两房小的,也是伺候我们夫妻两个的,对我没什么影响……”
云清无奈,在这一点上她跟云溪的认知永远都不一样,
云溪的想法,就是这时代女人的普遍想法,她们不会觉得与人分享丈夫有什么不对,经过数千年的洗脑,大家都接受了男人可以有众多女人的现实,个人意识强一些的,比如王熙凤,可能会有嫉妒和不快,但不用别人批判,她们自己都不能理直气壮;而“贤惠”的女人们,更不会对此发表任何不满,她们甚至觉得天经地义,还有人会主动给丈夫纳妾找女人,你不能说她们不对,因为她们就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
将鸟的翅膀剪掉,就不能责怪它飞不起来,这么浅显的道理云清还是不会弄错的。
因此,对于云溪的说法,云清也只能闭口不言,将这个话题略过,把重点放在三个孩子身上,而说到孩子,云溪能讲的内容就更多了,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分歧,气氛就和谐了,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半夜,云溪顶不住睡过去才作罢。
云溪陪着云清住了两天,可能是为了让她们两姐妹好生聚聚,她在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刚一回去,就不断有人来访。
最先过来的,竟然是素心的父母和前未婚夫家的人,他们是来赔不是的。
素心前未婚夫家的来人,属于族长一支,不过是个晚辈,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他虽说是来道歉赔不是,态度却不卑不亢,客气的说家中人不懂事,扰了道长们清修,因此他来赔礼道歉,希望云清看在他们因为丧子才失了分寸的份上,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并送上一份丰厚却不花哨的赔礼,还说闹事的已经被禁足了,他们家并没有对玄真观不敬的意思云云。
素心的父母姿态就比较卑微,他们对一个只在杭州府有些势力的家族都毕恭毕敬的,何况是云清这种能随时得见天颜的人,这属于他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因此丝毫不敢张扬,巴结奉迎的略显谄媚。
一时夸玄真观景色宜人风水好,观里的道长们高风亮节慈悲心肠,他们是猪油蒙了心才冒犯了,一时又说往日对素心如何如何好,虽然一时糊涂差点办错事,但他们对素心的疼爱不是假的,于道长是素心的师父,他们是素心的父母,两方合该是一家人才对。
素心的父母带来几车重礼,尽显商家的富贵豪横,云清实在看不过眼他们的为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做出一副清冷孤高不近人情的样子,告诫他们说:“素心既然已经出家,就不该再与尘世有所联系,所谓的父母亲人都是前尘往事,很不必再提,你们若对她真有一二疼爱之心,以后就当做互不相识吧。”
这对夫妻满脸不甘,却也不敢多说,只能悻悻而去。
送走这两拨人,又有巡抚和知府等官员派来问好的人过来,这些人也不用云清太用心去招待,只是见了见,大家互相问候几句,表示一下亲切问候和友好往来也就行了,主要是这一波人有点多,为了接待他们,云清连着两天都没得闲。
等该走动的人都来过一遍之后,云清清净下来,才打发人去请甄夫人母女,甄夫人不敢耽搁,次日就请了假,一大早带着甄英莲过来。
见了面问过好,云清先夸甄英莲:“一年不见,英莲越发娇俏水灵了。”
甄英莲害羞的抿着嘴笑,挽着甄夫人的胳膊轻轻摇晃,甄夫人爱怜的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她跟着我成日劳作,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成日家灰头土脸的,还是出了门才打扮打扮,平时哪里水灵的起来……”
云清笑道:“这是英莲懂事,知道心疼体贴你这个做母亲的,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伤感起来?”说着,又打发甄英莲去隔壁看于道长和袁道长,“你们也有些天没见,过去陪她们说说话,新来的素心也是个好性子,你找她玩儿去,我跟你母亲说说话。”
甄英莲看一眼母亲的眼色,轻声应着去了,她走远后,甄夫人振作精神问道:“真人支开英莲,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她听吗?”
“她也是个大姑娘了,难道咱们能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亲事?”云清说。
“上次真人说要等两年,难道现在时机已经到了?”甄夫人喜出望外,急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