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黄灯笼在黑暗中亮起。

像是一道道鬼影，向着法拉利聚拢而来，它们是“乌鸦”，又是“群狼”，嘴角流下涎水，渴望着高贵的血脉，渴望着“光明”的进化。

这是一群“不死者”，也称“死侍”、“妖祟”。

“喂喂喂，我们是进了龙族的巢穴么，这种鬼东西”怎么这么多！”诺诺脸色发白，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加速。”楚子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多年前，他的父亲也是这么冲破重围，抵达神的御座。而今他也要重复这样的道路：与其耗在这里，与外面这些死人纠缠，不如去砍死驱使它们的正主。

为了不妨碍驾驶，诺诺干脆脱掉了她的高跟凉鞋，赤脚操纵油门和刹车，车身在3秒钟内重新加速到百公里以上。

她看了眼楚子航和路明非，发现这两人的侧颜坚硬如铁，心说虽然凯撒那家伙不在这里，但有两个帅哥陪葬也不算赖。

唯一遗憾的是，死亡可能来得有些太突然了，让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死去。

高中校园里常流传“再不发疯，我们就老了”，可对她诺诺来说，实际上是“再不发疯，我就死了”。正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才疯疯癫癫，做出常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举动。

小女巫？这种称号也没错，但只停留在表面，正应了唐寅那句诗：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诺诺紧咬牙关，把心一横，整个人豁出去了！她将档位拉到最高，油门一踩到底，车身在剧烈抖动中加速到400千米／时的大关，挡在前面的死侍全部被撞飞。

可惜她不会漂移，也没学过“甩尾”这类技巧，车技完全比不上楚子航他老爹。还是有黑影扒上了车窗，锋利的爪子在玻璃上磨得嘎吱作响。

车内空间狭小，在如此般的高速下，临时换驾驶员已经来不及了，楚子航和路明非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们的临时同伴。

车顶被死侍挖破一个洞，楚子航听到声音早有预判，手中寒光一闪，村雨便透过小孔，贯穿了怪物的喉咙，刀尖自嘴巴进入，从后脑穿出，一击毙命。

死侍腥黑的血混杂着雨水滴向车内，在真皮座椅上“刺啦”一声，灼出黑色的痕迹，黑血差点溅到路明非的肩膀上，而路明非像是对此浑然不觉。

路明非的双眸犹如两团篝火。

他正在经历“梦境”，由他主动开启的、与“路鸣泽”见面的梦境。

“上次你给了‘芝麻开门’，关于今天，你有什么提示吗？”路明非看向了王座上的男孩。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笑咯咯地从王座上走下来，牵着路明非的手，将路明非带到王座前。

男孩笑道，“这次，由哥哥来当‘皇帝’，我来当‘皇太弟’，怎么样？”

说着，男孩自己坐上了王座一侧的次座，两只小脚在座椅上摆来摆去。

路明非没有推辞，直接坐在王座上，暂时接过了这份“权与力”——即便金銮大殿内没有文武百官，也没有千军万马。

太古的语言在脑海里轰鸣，虽然没有人来翻译，但路明非自然而然地懂得了其中的含义。

他看到了一道黑影划破天穹，所过之处，死亡如风：

暴风雪化作龙卷，洋流化作冰山，岩石化作利剑……五大元素暴动，整个世界都在遵从牠的意志，一齐收割地上的灵魂……

他还看到了，君王俯视着大地，将古老圣杯中的酒液赐给自己的子民，万道龙影升天盘旋，天上地下齐呼“至尊”。

天使的赠礼结束，梦境随之破碎。

路明非闭上双眼，收回了篝火般的目光，再睁眼时，只有一副如山般的面庞，双眸沉静如深渊。

“卑贱的蛆虫，”他说，“不敬之罪，罪不可赦。”

言灵·审判

比阴霾更深邃的阴霾，笼罩了这群“不死者”，森罗万象都在向它们执行死亡的刑罚。

气流化作利刃，雨水化作利箭，铁质护栏化作长枪……环境中的物质全部变成了催命符，以数倍音速，向着黑影们激射、切割……

而它们所围绕着的车身，却毫发无损。

‘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耶和华！’

所谓审判，就是死亡的号令，一旦下达，便无可违逆，无可逃避！

被审判的下场如何？唯有肉体粉碎，精神磨灭，至死方休。

“不死者”？蛆虫罢了。卑贱的蛆虫冲撞了王的御驾，便逃不过那审判，即便是“死人”，也要再死一次，尸骸化作枯骨、枯骨化作灰烬。

黑影们被风雨穿刺、切割，走肉般的躯壳千疮百孔，像麦子一般成排倒下，肮脏的黑血从中涌出，又迅速枯败，最后被暴雨冲刷殆尽。

短短十几秒，“群狼”的声音便寂灭了下去，外面只剩下风的呼啸、雨的碰撞，再也无人打扰这辆座驾的安宁。

诺诺扭头看了眼路明非，又看了眼楚子航，搞不懂是谁在出手解决这一切。两位大侠一个是白云城主，一個西门剑神，个个冰冷似铁，都有“高手风范”。

只有她陈墨瞳最逊，像是个车夫。

不过有高手总比没高手好，也许高手……能够打败强敌？这样的话，就不用死了，她的人生，也还有得过不是？

车夫就车夫吧，美女车夫载着两位绝世大侠，在雨夜里冒险……听起来也蛮带感的嘛。

诺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刺激感，她激情似火狂踩油门，作为一个车夫，要把主角们带到目的地，将一场大幕推至高潮。

近了，近了！

远光灯穿透厚厚的雨幕，照向远方那个高高矗立的身影。

高大、神秘、邪异、森严。

诺诺的视线与神明相接，一如昔日看到死神夺走她母亲的灵魂……

独眼的奥丁手持长枪，胯下是八足的天马，牠静默地矗立，遥望车内的某人，风雨在其所立之地留出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