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忧患,那是发自内心,这次同袁绍战事,在他看去,无论是益州刘璋,还是荆州刘表,都不成大患,唯一要防备的正是孙策!
数月前,他接受荀彧建议,曹孙两家相互联姻,就是为了稳住江东孙氏。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并不能阻挡孙策的野心!
而如果让孙氏突破广陵,那徐州就会陷入到危险之中,并影响到兖、豫二州安危。
听到曹公如此道言,张辽忍不住道:“曹公放心,孙氏长于水师,步卒不堪,待其其进取下邳之时,曹公同袁氏之战,也当拿下,到时候,即便这孙伯符是一头雄狮,也当为曹公俘获!”
曹操面上忧色不减,道:“乃公倒不是多么忧虑徐州,乃公能拿下徐州一次两次,就能夺回三次四次,而是不知孙氏会不会在取徐州之外,还有其他目的!”
作为军事战略家,曹操带兵作战上,有着个人独特思维。
若是孙策真的在得取徐州大部,转而来取后方,那他曹孟德不能尽快结束同袁绍战事,将陷入腹背受敌之绝境中!
这也是曹营之内,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关羽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入曹营后,无论曹操如何宽厚待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沉默不语,也不会为之参谋兵事。
但此时,听到关乎孙策事,尽管没有同孙策打过交道,但也时常听到主公刘备赞扬:少年气血旺,江东之主,虎父无犬子,孙文台生了一个好儿子!
想到前番大败,自己为曹操俘获,主公投奔袁氏,挚友张飞失散,看到曹操之忧惧,关羽眯着眼睛,抚髯道:“孙伯符不同孙文台,羽看去,当比孙文台更胜之!其率部北上,曹公可是要吃大亏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曹操闻言一惊,看向关羽,道:“云长何出此言?”
关羽却是住口,不再言语,显得高深莫测。
如此所行,反而弄得性格多疑的曹操,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前方传来消息,骑兵已经备好,可奇袭白马袁军,曹操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战事上。
……
四日后,匡琦城。
这几日内,江东兵一边攻城,一边挖掘河道,外有射阳县城,为江东大将韩当所得,各处消息,先后传来。
加上每日在孙策安排下,向着城内,高唱江淮民歌,日夜劝降,导致城内陈登部曲,含民夫百姓,莫不士气低落。
而鲁肃建言之计,困敌,囚敌,断敌士气,进而攻敌之惫,以较少伤亡,赢得最大胜利,保全势力,好同曹军主力作战,也到了关最后关键一步。
同于近几日,江东兵精锐,也早已休整完善,更多攻城器械,陈列于匡琦城下,并通过多次试探性进攻,将城池薄弱,也尽掌于胸。
一早,朝阳初升之际。
孙策已经披甲,站在了全军前侧。
放眼匡琦城外,不光是河道上的江东船只,岸上预备进攻之步卒,无不列队完成,只等一声令下,就开始进行总攻。
孙策从面前到来的大将,如吕范,孙河,董袭等人脸上扫过,视线越过了大江,重回了丹徒郡。
“仲谋,子敬,外有子义,公覆等,此时也该整军待发了吧?等我拿下面前匡琦城,兵进淮阴,也就是中路军,出征淮南的讯号!”
军情瞬息万变,这次阵前决议,没有同周郎商议,但于孙策印象里的周瑜,必然也会同意他的计划!
但论进攻淮南的战略,只能胜,不能败。
除了弟弟孙权,主要充当一个孙氏符号外,鲁肃,太史慈,黄盖等将,莫不有名将风姿,足以护得大军周全。
“陆逊而今还在吴县求学,诸葛亮尚隐居隆中……这些智谋之士,待战事结束后,都该请来身边,成为我的助力!”
孙策目光深远,除了人口,人才是他成就霸业的关键。
曹操帐下而今谋士大将如云,他孙策能做的是,赶在很多人才还没被挖掘前,招揽到江东而来。
广积粮,缓称王。
江东亦需要牢牢把握汉室大义,才能广聚人杰,谁说孙汉,就不是汉了?
“君侯,全军备好,可以攻城了!”
族兄孙河声音响起,孙策视线回转前方。
近些日子,孙河受令,一直负责运兵之事,并协助好张昭,处理后勤。但于今日,同样披甲,准备护卫孙策左右,攻取面前大城。
孙策颔首,举步登上了岸边搭建的高台,向看过来的将领,还有江东兵士道:“儿郎们,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正是拿下匡琦的好日子,待取下匡琦,我当犒劳三军……”
孙策战前讲话,刚刚道完,所有江东兵士,全都高呼“万胜”。
船只无边无际,万人的呐喊之下,让城上守军,脸色无不发白。
此时,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前几日江东人马的攻城,未尽全力,这一次,是势必要拿下!
广陵郡兵毫无斗志,该如何相抗?
城上的郡兵,想到城外不断高喊的“既往不咎,宽大处理”,生死当前,但想到城内妻儿弱小,便是广陵太守待他们不错,此时也难免思绪翩翩。
陈登的状态有些差,于角楼上,牢牢注视着城下敌军。
数个日夜,因见孙策带兵,不如熟悉那样,故而,陈登每夜都睡不好,担心孙策会夜袭。
而任他足智多谋,擅长内治,但在数倍之敌,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也无处可用!
“季弼,原本以为能借助城中储备,能坚守数月,但时下我军士气已失,再这么打下去,不过徒增伤亡。那孙伯符不是说了吗?愿投降之众,免除罪责,百姓亦可选择留下或投亲……而我陈登数年以来,广受百姓爱戴,如何看之白白送死。
今次,是我轻视孙伯符了。这样罢,为城内去信,若有愿意随我陈登离开者,半个时辰后,集结城北,按照之前所议,从城北,由我军藏匿船只,向北面突围!”
看向面前,一夜之间,徒增不少白发的陈登,陈矫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剩下长长的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