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不喜欢?”
许是李涉这细嚼慢咽的动作太过于斯文,李继祖放下碗筷,好奇的看了过来。
“没……没有。”
李涉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口味上露了馅,吓得他赶紧连刨了好几口。
李继祖哪能知道面前这个孙儿内里早已换了个人,他只当是李涉年纪小,突然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想到这里,李继祖出言安慰:“不用担心,你父亲的事有我在,自会处理干净,你那些叔伯们也不会不管,就让他白挨这顿打的。”
见不是自己暴露,是李继祖那里悟错了意思,李涉自然不会傻到头铁的要去解释,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有爷爷与诸位叔伯在,我自然不用担心。”
“如此便好。”
李继祖重新端起碗筷。
爷孙俩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各自吃着各自的饭。
时不时的,李继祖会帮忙夹一些菜放在李涉碗里。
每每如此,李涉都连忙道谢。
一刻钟过去,晚饭结束,然后李涉便又陷入了尴尬。
眼前这个老人虽然是自己的爷爷,可作为孤儿生存了那么多年的他尽管有着原身的记忆在帮衬,但亲情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不过李继祖倒是挑起了话题:“涉哥儿,你是在想那个陈家的小姐吗?”
“啊?”
李涉一愣。
陈家小姐?
突然提这个干嘛?
李继祖见他这反应,自觉是被自己给猜中了,便解释说:“无须担心,就像我方才在屋子里说的,那陈家居住在县城,且能县令下令让劳役帮其修建院墙,定是个富贵人家。”
“我等不过是些乡野小民,你父又是个鳏夫,此事绝不会成,所以你不用去想其他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继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父为何会挨这顿打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我猜多半是对方家中人发现之后诓骗了他,然后着人把他给教训了一顿,为的也不过是叫其死心罢了。”
“哦。”
李涉闻言若有所思。
他有些不解,既然李继祖什么都明白,那为何开始在房间里要摆出那副姿态来对待自己的儿子。
李继祖见状,笑着问道:“你是好奇我开始为何要那样对你父亲吧?”
李涉点了点头。
“身份啊。”
李继祖叹了口气,解释道:“那陈家非寻常人,我等不过普通乡民,双方如同鸡蛋与石头,我若是不说些狠话来打断你父的心思,到时候咱家怕是要遭祸事矣。”
这般一讲,李涉顿时恍然大悟。
婚事,自古以来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身份的差距是一种难以逾越的深沟,所谓的乡野小子与富家女结合本就是一个只存在于话本上的东西,这种情况放在现代都会经历很多磨难,更别说眼下这个等级深严的古代了。
李继祖的做法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成持重,从事初之时便做了隔绝,为的就是防止意外生变,导致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发生。
“看你反应,是懂我话了?”
见李涉这个反应,李继祖眉头一挑,不免有些惊奇,他这个孙儿可是才十二岁了。
“懂了。”
李涉没有让他失望,随即便把自己想到的东西给说了出来。
李继祖听完眼神一亮,得意道:“怪不得那杨杰会说我有福了,有你这个机敏的孙子在,咱们李家下几代人无忧矣。”
只是说着说着,李继祖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落寞:“只可惜……”
“嗯?”
等了一会,见李继祖没有继续往下说,李涉不禁好奇追问:“爷爷,可惜什么?”
“没……没什么。”
李继祖强自笑了两声后就转移了话题:“你想的没错,我正是这般想的,不过嘛……”
“你父这顿打可不能白挨!”
话语间,其眼中有一丝冷色闪过:“不然的话,那些人还以为咱这些乡野小民真就那么好欺负了。”
那不然呢?
李涉皱起了眉头。
李继祖见了也不隐瞒,跟着就说起了他的打算:“我打算明日唤上继志去滁县,找那陈家讨个说法,你作为晋往的孩子,到时候最好随我们一起过去。”
李继祖话里的所提到的继志,其全名叫做李继志,是他的三弟,亦是梅花村李家,他们二房这房人里除他之外最年长的。
“啊?”
李涉愣住。
方才你还一口一个乡野小民,说什么鸡蛋石头的。
现在又说要找上门去讨说法。
总不能真打算去碰一碰石头吧?
这里,李涉并不觉得是自己理解错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鸡蛋。
不谈什么价值。
就是很简单的,鸡蛋易碎,石头结实。
鸡蛋一旦与石头相撞,除了会给对方添些污秽、且导致自己被毁灭外,无法给对方造成半点损伤。
而这时,李继祖一句饱含深意的话点醒了他:“他们要名。”
我们要利!
李涉一怔,李继祖藏着的后半句话瞬间在他的脑海浮现。
他清楚李继祖是什么意思。
首先李晋往治疗所耗的花费是一个,另一个是现在正值二月,将要春耕的时候,李晋往的受伤代表着家里一个壮劳力的消失,这绝对会影响地里的收获。
要知道,眼下这个时代老百姓身上所承受的东西是非常之多,单单各种税赋就是数不胜数,可他们唯一的收入来源却只是那几亩薄田,若是没点儿补偿,可就真完蛋了!
想到这里,李涉点头表示:“我知道了要怎么做了,明日我就随爷爷和三爷爷去那陈家讨个说法。”
李继祖颔首,于心低再次低叹:杨杰的眼光确实不差,这真是个好孙儿啊,只可惜出身在了我这李家。
“吁!”
此时,院子外响起了马儿的嘶鸣。
李涉扭头看去,他三叔不知从哪儿搞了匹骡马过来。
“药买来了。”
李晋宁牵着马提着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李继祖皱眉问道:“你从哪弄来的马?”
李晋宁随手将那骡马给系在了门口的木桩子上,嘴里解释道:“之前在柳镇买药时撞见了晋安大哥,他听说二哥受了伤,害怕我耽搁时间,便特意找他东家借的,说让明早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