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这……”
张艾回想起刚刚自己才说的话,欲言又止,一张脸顿时就被憋的通红。
与张艾的无言以对不同,李继祖在听了李涉这话之后,脸上的担忧却愈发多了起来。
薛大老爷那里的情况也变了,尽管自己被李涉当做了借口来使,但眼睛里倒是多了点欣赏的味道。
同时于心里想道:可惜就是年纪太小,有点儿过于锋芒了些。
既如此,那我便帮上一把。
只希望……
此子事后不要过记恨老夫。
想着,薛大老爷站起身来,拱手面向于成才:“大人,既然这小子心有疑议,那老夫站起来听审便是。”
问题这下子直接就丢给了于成才。
而于成才又哪肯答应?
现在让薛大老爷站起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薛大人还请稍等。”
于成才连忙出言阻止,话语里不知不觉的就给薛大老爷改了个称呼。
“哼!”
随后,于成才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李涉身上,看着这个给自己找难堪的小子,冷哼一声道:“此处乃是公堂,岂是你这小子胡搅蛮缠的地方?”
说着,又填补了一句:“你可知道,薛大人可是户部挂有职名的官员,他自然是有资格可以坐在这里的。”
门槛之外的百姓这下听到那坐着的薛大老爷原来也是官,顿时就不敢在议论了。
李晋宁想带节奏,可身边众人皆是不语,他也无可奈何。
薛大老爷顺势坐了回去,低眉敛目的拨弄起了手上的佛珠。
于成才震住了场面,便不再给李涉接话的机会,挥了挥手,直接了当的说道:“既然你说愿意认打,那索性方才免除的十棒便也无了。”
接着指唤阎成:“着衙役将其拖出去,二十大板,一个不少!”
“是!”
阎成领命,唤了三五个衙役上来,拖着李涉便出了公堂。
李继祖想要阻止,结果又是两三个衙役过来,那拳头粗细的杀威棒杵地一压,也被摁倒在了地上。
来到公堂之外,李涉被按着趴在了一个长椅上,身体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可虽然他的身子骨虽然远超同龄之人,但在三五个成年人面前,到底还是不够看的。
衙役们这次有了准备,没有让他挣脱。
李涉见挣扎无果,就想回头冲槛外的百姓们喊话。
“唔!”
结果阎成一把摁住了他的脑袋,随后又是一团抹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李涉张目决眦,怒视着对方。
阎成眼神复杂:“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跟着又摇了摇头,奇怪道:“瞧你小子看着倒也是个机灵的,怎么偏偏非要在这公堂之上撒泼打诨呢?”
撒泼打诨?
我做的一切在这些人看来,难道只不过是一场引人发笑的戏剧吗!
李涉一怔。
再看门槛外百姓们眼里的看热闹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里可不是现代!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借着百姓的舆论来影响事情,结果自信变成了自负,对方根本就不在乎。
就如阎成说的,在他们这些官吏的眼里,自己那番操作不过是在撒泼打诨、单纯的口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那于成才端坐于堂上,只需要随口给一句解释,百姓们很容易就相信了,之后更是连论证也不去做,轻易的就改变了立场。
杖刑?
不!
这可不是在受刑,这是在上课,他现在正在被老师责罚。
李涉双手攥拳,屏息凝神。
这顿棍棒能打破他自以为是,让他明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帮他收起现代人的骄傲,改变了认知。
所以这顿打他得挨,且挨得值!
“唉~”
阎成见状,微叹一声,然后冲行刑的衙役挥了挥手:“准备。”
“是!”
行刑的衙役沉气扎马,手里的棍杖高高抬起,作势就要打。
“且停下!”
然而此时,公堂里陈韫佳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她身旁的全喜身体一颤,是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用紧张的目光望着于成才,期待他不要因此迁怒于自家小姐。
于成才果然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张艾跟着便要出言训斥。
只不过此时的陈韫佳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在喊完话后便回过头望向了陈显荣,跪行着就想要上前:“爹爹!”
“拦住她!”
张艾急忙喝喊衙役。
这里可是公堂,怎么能任由陈韫佳一个女人如此这般?
衙役们手持杀威棒往地上猛的一砸,大声制止道:“停下!”
“爹爹!”
陈韫佳被迫只能停下,然后望向陈显荣,眼中含泪的喊道:“李……涉……涉儿他少不更事,真的是经不起这般棒打,女儿请爹爹撤了这诉状!”
之前在小房间时,阎成的话被陈韫佳记在了心里,她并不知道此时的于成才是为了讨好薛大老爷,仍旧认为只要陈显荣愿意撤诉,那事情便就过去了。
所以,她望着陈显荣,继续道:“若……若爹爹决然不肯,那女儿愿为涉儿受这杖刑!”
说着,又看向于成才,祈求道:“民妇也可以算是涉儿的母亲,不忍见其受罚,万请大人起心恻隐,让民妇带子受刑。”
话里话外,陈韫佳已然以李涉的母亲自称了起来。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斩钉截铁的说完之后,陈韫佳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于成才。
初时听到呼喊,陈显荣还以为陈韫佳是回心转意了,没成想却是要为那李涉求情!
一想到自己辛苦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跟一个鳏夫跑了,现在到了公堂,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以母亲自居,甚至不惜自身也要护着那个鳏夫的小子,顿时更怒。
当即一甩衣袖,道:“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一旁的李继祖这时抢过话来:“我李家能有你这个儿媳妇,是我李家的福气!”
顿了顿,又道:“虽然老头子赞同你与晋往的婚事,但你一个小姑娘目前还尚未过门,怎么就成了涉哥儿的母亲了?”
说着,李继祖看向于成才:“小民是涉哥儿的爷爷,他不懂事胡乱说话,是我没教好他,该由我来受罚。”
于成才陷入了为难。
自古以来,只有子替母刑的,现在这突然反着来要母替子刑、爷替孙刑,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