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一喜,忙答道:“学生于长庆三年滁县的院试中得到了当年的提学,江明惇江大人的看重,侥幸中了秀才。”
“好好好!”
听到这话,夫子眼睛一亮,随后大赞三声,环视一周道:“粗鄙者好学亦能有所成就,这不正好说明我大周朝对待学子有教无类吗?尔等入学之后,当尽心学习,日后学有所成,非做那庸碌无为之辈。”
王繁业响应道:“老师说的是。”
众人齐声答道:“夫子说的是。”
而吴德,他虽然因为外貌原因被夫子说成了粗鄙之人,但却并无怒火,甚至还一脸自得的随众附和。
吴善泽有些不忿,压着声音道:“看来这薛陈学堂也不似坊间所传的那般,这堂堂夫子,怎能当儿子的面这样说人父亲?”
正嘀咕着,吴德的目光盯了过来。
吴善泽眼带不屑,但还是赶紧噤声闭上了嘴巴。
等那夫子训完了全场,接着又开始了自我介绍:“老夫江应柏,于永平二十一年乡试,中的举人,得昔年同窗相邀,暂在学堂教导经义,尔等日后在学问上若有疑问需要解惑,可以随时过来寻我。”
末了,又看向吴善泽,警训道:“你日后也要如你父亲一般,在学堂是当用心学习,勿要虚耗,我将时时于你考较问答,若有吞吐,必使诫尺警醒!”
“是。”
吴德闻言悄悄一堆,吴善泽无奈,只能故做恭顺的行了个礼,回答道:“学生必当铭记夫子教诲。”
说完,心里又添烦躁。
他这好不容易可以离开家了,结果到了薛陈学堂这边,刚一入学就给夫子盯上,且看听其话语,似是个比他爹吴德更要严厉。
“嗯。”
江应柏满意的抚了抚胡须,然后扭头看向王繁业,吩咐道:“继续登记吧。”
“是。”
等王繁业应下,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又对衙门派来的书吏说:“眼下酉时将进,后来者还不知几许,你等需要尽快核验身份。”
书吏们闻言,动作自然是快了几分。
突生的热闹结束以后,现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大家有序的排队登记,一一验证身份过关后告别父亲进入学堂。
临分别前,吴家父子交谈。
吴德先问:“我儿可懂为父的苦心了?”
“什么?”
吴善泽不解。
吴德见状,恨其不争道:“真是个愚儿,若不是为父冒风出头,你又怎能被那江夫子独自关注?”
“啊?”
吴德瞪大了双眼:“爹!方才你是故意的?”
“那是!”
吴德一脸的得意:“我若不那般,薛陈学堂堂百余名学子,你不过一秀才子弟,家里又无甚关系,如何让那教导的夫子独独关注于你?”
“对了!”
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左右一看发现没人注意好,才严肃的叮嘱道:“我儿,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千万不可露了馅。”
“什么话?”
吴善泽有些迷糊。
“你!唉……”
吴德叹了口气,只好重新说明:“为父是长庆三年中的秀才,方式的学官叫做江明惇,你可不要记错了。”
“长庆三年?”
吴善泽挠了挠头,疑惑道:“爹你不是长庆一年中的……”
“嗯?”
“学官江明惇?夫子江应柏!”
念叨着,吴善泽猛的一怔,惊诧道:“爹!你这样乱说,难道就不怕露馅吗?”
吴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每年那么多考中秀才的,他一个提学各地调遣,十年前的事能记的清楚?”
“再者说。”
顿了顿,又道:“你那夫子总不会特意去查我吧?”
“这……”
吴善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细想一下也不奇怪,若这吴德真是个循规蹈矩的,他这儿子之前又岂会在山顶下响应李涉那番话?
……
门外百态暂且不聊。
因推荐信的关系,李涉得以特殊对待,先行随着帮工进入了学堂。
门外就已经那般了,堂内的风景自然也不会让人失望。
草木花树、积塘独桥,各式造景分别有类,配合在一起简直就如画一般,使人心旷神怡。
偶尔还有先到者的读书声顺着各间廊里传来,人闻听之后,交谈间也是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行进中同样放缓了步调,生怕打扰这相衬的配搭。
美景太多来不及观瑕。
随着帮工的带引,李涉一路左拐右绕,最后停留在了一栋两层的木制阁楼前。
停下之后,帮工道:“李公子,这里便是您日后的住所了。”
说着,又走向了阁楼底层角落处的一间小木屋,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走了出来,手里还多了块牌子。
帮工将牌子交予了李涉:“公子,这是您房间所在的字号。”
李涉接过一看。
牌子是木制的,刷有铜漆,上刻有“甲三”的字样。
等他看完,帮工又介绍起了老人:“公子,这人叫刘富贵,是这栋阁楼的管理,公子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询问他。”
李涉点了点头,道:“见过刘管理。”
刘富贵佝偻着腰,听到话后急忙行礼:“公子实在客气,日后若是有事,您直接呼唤一声便是,小人就住在楼下。”
说着,身体又再往下面躬了几分,同时虚手前引:“公子,甲三房在二层,请随小人走这边上楼。”
那边帮工见了,便向李涉告退:“公子,这里既然已经无事了,那小人就先回门前去候着了。”
说完想了想,又填补了一句:“小人叫做王虎,在杂事房做事,李公子若是有需要用得着小人的,遣人过来知会一身就行。”
“多谢王虎兄弟了。”
李涉道了声谢。
等人走后,又对刘富贵道:“接下来就劳烦刘管理带我去那住所了。”
“好说好说。”
刘富贵笑着指引道:“公子且随我来。”
楼梯在阁楼的侧面,李涉与陈九随着刘富贵一起上了楼。
然后又沿着廊上一路直行。
行走间,刘富贵也没闲着,他介绍起了这栋阁楼的住宿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