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思手里持的是门下省的制书,里面记录的是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念完了李涉的处罚之后,依次是陈显荣,李晋往等一系列被捕进来的陈家人。
而这其中,最倒霉的无疑是李涉。
发配岭南!
在此次案件里,他直接被定为成了与薛大老爷这位薛氏歹人的直接联系人,是案件中的主要犯人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制书里对他的判罚尤为严重。
发配!
一个染满鲜血的词。
其与流放不同。
流放的意思是,指将罪犯放逐到边远地区,或者远离家乡的地方去生活,属于一种惩治的手段。
可发配?
却是指将罪犯免死后,送到边远地区去服劳役。
这时期的岭南,那可是恶瘴之地。
这里蚊虫鼠蚁到处都是,疟疾感染等疾病数不胜数,属于是蛮荒中的蛮荒了。
制书上说的好听,圣上怜悯才将他发配到岭南,可像李涉这种年纪被发配过去,再加上还需要服劳役……
还真不如死了自在。
毕竟现在死了也算是干脆利落,去了岭南却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对陈显荣的判罚虽无性命之忧,可同样也是不轻。
他被革除了举人功名!
对于一个志在科举,且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可判罚基本上便是等同于要了他的性命,怪不得三日前审问结束回到牢房后,其会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
除去革掉举人功名这一条,陈显荣还被判了充军。
不过地点不远,就在清流关守备大营。
他的好友冯元均在此任职指挥同知,有人照着的话,日子倒不难过。
李晋往的判罚就又要次了一个档次。
他被判罚配边疆服役五年,期满之后就能免除罪责。
之后全喜、恩福等陈家仆人就更要轻松了,本就是奴仆的他们在身份上很难再降,所以全部被充做了官府的劳役,哪里有需要就调派到哪里去。
但有一条特许,全喜他们可以掏钱抵罪。
以陈显荣的性格,等他回过神后,这笔钱估计是愿意掏的。
毕竟,制书上并未说要怎样处罚陈家的女眷。
没说便是没有。
念完了制书,吕思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李涉等人则被送回来了牢房,等候着接下来的交接。
同案者还有一个于成才。
都察院定下此案时,其关联正中,属于左右交接者,按理来说对他的判罚应该同李涉不相上下才是,但有着文官身份的他,仅仅只是落了免职的结果。
而判罚了李涉等人并不代表着这件事就完结了。
先不提长庆帝接下来要如何瓜分薛家外面的那些生意,单在滁县,就还有薛陈学堂这么一个涉事物需要处理。
吕思离开大牢之后,先吩咐随行士兵将对李涉等人处罚结果的制书公示在县衙之外,嘱了文书宣告。
紧接着,他就带着一群兵卒直奔薛陈学堂而去。
然后……
驱逐,封停!
范炼作为在朝堂上臣服多年的老人,他在看到制书内容时,很轻易的就猜到了其中细节,虽然心里对于晚年时能遇到李涉这么一个良才而感到可惜,但他最终还是没要说些什么,带上自己的学生就离开了滁县。
学生?
他们不重要。
当有两三个闹事的被抓进大牢之后,其余的就沉寂了下来。
短时间内,这一连串的变化很快就迎来了滁县百姓们的关注,他们围在衙门外面的公示处,开始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陈老爷一生行善,结果却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回想起来,年初时若不纵容其女招那李家人入赘,现在的事也不会发生。”
“胡乱搅些什么?”
“我们看事情要看里面的细节,你看上面写的那个薛家歹人。”
“怎了?”
“我偷偷告诉你,这陈家的夫人便是姓薛。”
“嘶!”
“懂了吧?所以他陈家招不招李家人入赘,结果都无法脱身。”
“照我说,这李家人也有点倒霉。”
“怎么讲?”
“你看哈,梅花村李家属于冷籍,子孙后代没什么好路子可谋,现在好不容易花了心思,背上骂名去入了赘,结果又遇见了这样的事,不单单是白忙活了一场,据说连族里的少族长都给搭了进去。”
“听你这么一想,确实挺倒霉的。”
“是啊,那李家的少族长在学堂时,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还拿到了礼部特许参加县试的名额,结果这事一发,直接就被从考场里给抓了出来。”
“那天被当兵的从县学里带走的俊小伙就是李家的少族长?”
“是啊。”
“……”
百姓们众说纷坛。
得益于这半年来李家人做的善事,以及李涉考出来的第一名的名头,这一次滁县百姓在见到涉及李家人的事情之后,不再像半年前那样,听到什么就以为是什么了。
人群里,李晋宁一言不发的看完了告示,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转身直奔滁县城门,朝着梅花村飞驰而去。
滁县外,薛隆的庄园。
薛贵坐在正首,听完了薛隆汇报的他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
女子身的薛语定性不够,她率先忍耐不住,张口询问道:“大哥,老爷离世前嘱咐咱的事现在已经办妥了,七爷当初追踪出去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估计是遭遇不幸了,现在咱兄妹就看您的了。”
一旁的薛如也在思索,闻言附和说:“六姐说的在理,接下来咱该如何,请大哥尽快拿出决断来。”
两个女人说完之后,其余五个男的也齐齐望向了薛贵。
其中,属薛精性子最急。
方才之所以没第一时间问,盖因薛贵平日在几人间的威严颇重,又见其在思考,所以不敢贸然打断,全凭强忍。
既然现在有人开了口,他自然不用再忍耐下去,跟着道:“朝廷出的公告里说薛氏歹人,虽然不知道为何没有明指老爷,但此事具体如何都是大家亲身经历的,咱若是继续待在这滁县,这后面……”
话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他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就是担心会变成公告上说的薛氏歹人,让人抓去顶了罪,白白给砍了头去。